夜風裹挾著海水的鹹腥和城市角落垃圾堆發酵的酸腐氣息,在福來巷狹窄的巷道裡打著旋。昏黃的路燈被厚重的油汙和飛蟲屍體糊得光影模糊,勉強照亮坑窪水泥路麵上積攢的汙水和零星的垃圾。劣質音響裡跑調的流行歌曲、大排檔鍋鏟敲擊鐵鍋的刺耳噪音、醉漢含糊不清的叫罵、夫妻歇斯底裡的爭吵……各種分貝和情緒的噪音在低矮擁擠的握手樓之間碰撞、發酵,織成一張令人煩躁的聲網。
蘇清雪裹緊了身上那件洗得發白、帶著淡淡消毒水味的舊外套。這是葉辰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寬大得幾乎能將她整個人罩住,卻意外地隔絕了部分巷弄裡渾濁的空氣和窺探的目光。她拖著那隻被葉辰用骨鑿放過血、又被銀針強行疏通經絡的左腳,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腳踝深處如同塞滿了燒紅的碎玻璃,每一次腳尖點地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帶來一陣陣鑽心刺骨的銳痛。她隻能將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並未受傷的右腿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踩在刀尖上跳舞。
葉辰沉默地走在她側前方半步的位置。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其中。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深灰色連帽衛衣和磨損的工裝褲,步伐不快,卻異常穩定,每一步都踏在坑窪路麵的堅實處,避開那些反著微光的汙水坑。他沒有攙扶她,也沒有催促,隻是在她因劇痛而腳步趔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搖晃時,那沉默的身影會極其自然地停頓半秒,如同一堵無形的牆,給她一個極其短暫的喘息和調整重心的間隙。
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交流。隻有蘇清雪壓抑不住的、因劇痛而變得粗重的喘息聲,以及鞋底摩擦粗糙地麵的細微聲響。巷子裡那些或蹲在門口吃飯、或聚在一起打牌喝酒、或靠在牆邊抽煙的人,目光如同滑膩的觸手,在他們經過時黏附上來。帶著審視、好奇、冷漠,更多的是對“麻煩”本能的避諱。葉辰身上那股即使刻意收斂也依舊無法完全掩蓋的、如同出鞘軍刀般的冰冷氣息,讓這些市井油子們本能地縮回了自己的領地或陰影裡。
蘇清雪低著頭,視線落在自己那隻勉強點地的左腳上。疼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啃噬著她的意誌。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混著巷弄裡悶熱的濕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她努力集中精神,不去想診所裡那兩具眉心開洞的屍體,不去想王天雄那張偽善而猙獰的臉,更不去想父親生死未卜的處境。但那些畫麵如同夢魘,不斷在腦海中閃現,帶來一陣陣冰冷的窒息感。她隻能死死咬住下唇,讓口腔裡彌漫開淡淡的血腥味,用這細微的刺痛強行拉回渙散的意識。
活下去。站住。
這是葉辰冰冷話語裡唯一的指令,也是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前方巷口岔路旁,慘白色的“24小時惠友便利店”燈箱在夜色中孤零零地亮著,像一隻垂死的螢火蟲。燈光透過蒙著厚厚油汙灰塵的玻璃門滲出來,在門口濕漉漉的地麵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暈。門半開著,劣質的電鈴發出半死不活的“叮——咚——”聲。
葉辰的腳步在便利店門口微微頓了一下。
蘇清雪也下意識地停下,右腳支撐著身體,左腳虛點著地麵,緩解著持續的劇痛。她順著葉辰的目光看向店內——昏黃的燈光下,貨架稀疏,一個穿著明顯不合身工作背心的年輕女孩正低頭玩著手機,廉價耳機線連著口袋裡的手機。角落裡,一個穿著灰色運動褲、背對著門口的男人正蹲在方便麵貨架前,似乎在仔細挑選。
葉辰沒有猶豫,徑直走了進去。高大的身影瞬間填滿了狹小的門口,帶進一股巷弄深處的濕冷氣息。
蘇清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拖著劇痛的左腳,緩慢地跟了進去。門內混雜著泡麵調料包、廉價香煙和灰塵的味道撲麵而來,讓她本就因疼痛而緊繃的胃部一陣不適的翻湧。她靠在門邊冰櫃冰冷的金屬外殼上,冰涼的觸感讓她灼痛的腳踝得到一絲微弱的緩解。
葉辰的目光在店內唯一一個開放式香煙架上掃過。上麵種類很少。最便宜的那種軟盒紅梅、玉溪,幾包被揉得有些皺的白沙……他看中了最右側那一排,黃色硬盒、印著模糊“利群”字樣的那種。售價六元。
他徑直走過去,從掛鉤上取下一包,捏在手裡。很硬實的紙盒包裝,隔著盒子似乎能感受到裡麵煙絲的粗糙感。然後走到收銀台前。
女孩還是沒抬頭,沉浸在手機的小世界裡。
葉辰沒有出聲催促,隻是站在那裡,目光平靜地看著她。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外透入的部分光線,在收銀台上投下了一片濃重的陰影。
那女孩似乎終於感覺到光線暗了,有些不耐煩地抬起眼皮。當看清眼前這個高大沉默、衣著破舊但神情冷峻的男人時,她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受驚小獸般的慌亂。尤其是葉辰臉上那洗不掉的泥塵痕跡,還有指關節上那些磨礪出的、異常顯眼的、近乎暗紅色的粗厚老繭。女孩幾乎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肩膀,慌忙摘下一隻耳機。
“買…買東西?”她聲音有點緊張。
“這個。”葉辰聲音很平,把手裡那包硬黃利群放在劣質的人造石收銀台上,動作很輕。
“哦…利群,六塊…”女孩趕緊拿起煙掃,動作有些慌亂。破舊的掃描儀發出遲鈍的滴聲。
葉辰從褲兜裡掏出幾張顏色暗淡、邊緣甚至有些磨損褶皺的百元人民幣,抽出一張十元紙幣,攤平放在櫃台上。旁邊是蘇清雪靠在冰櫃上疲憊的身影。
“一起…七塊?”女孩確認了一下,聲音細小。
葉辰沒說話,隻是看著。意思很明確。
女孩手忙腳亂地從錢櫃裡找出兩張一元紙幣和幾個硬幣,一共三塊錢,遞給葉辰。指甲邊緣帶著點劣質指甲油脫落的痕跡。
葉辰接過那幾張沾著櫃台油膩的錢,隨手也塞進褲袋裡。
便利店很小,很靜。隻有角落裡那個人挑揀方便麵的窸窣聲,和收銀機錢櫃開合的哐當聲。女孩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麵前這個男人的沉默所帶來的無形壓力。她不敢再玩手機,雙手有些局促地放在櫃台上,眼睛低垂著,偷偷瞟著他剛放進袋裡的那包黃色硬盒煙。
“那個…”女孩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聲音細若蚊呐,“那個…牌子…很…很嗆人的…要不…換個彆的?”她本意是想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或者表達一點好意。
葉辰抬眸看了她一眼。隻一眼。
女孩隻覺得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來!那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像…像是她家魚缸裡已經死了好幾天、被撈出來的那條翻著白肚皮的魚的眼睛!冰冷,空洞!沒有任何情緒!她被這眼神凍得瞬間說不出話來,後半截話卡在喉嚨裡,隻剩下無措的沉默。
葉辰拿起櫃台上的煙,轉身就朝門口走去。沉重的拖鞋在光潔的地板上留下幾個模糊的泥印。
推開門,那半死不活的“叮咚”聲有氣無力地再次響起。
就在他推開玻璃門即將踏出去時,他眼角的餘光敏銳地捕捉到——店內角落那個一直蹲在方便麵貨架前、似乎專注於挑選食物的男子,微微側了下身。
動作極其輕微,但角度恰好能讓葉辰看到他半張被貨架陰影模糊遮蓋的臉的下半部分:一張乾癟泛黃的嘴,嘴角叼著半截同樣廉價、燃燒著的香煙,煙霧嫋嫋。一雙穿著劣質灰色運動褲的腿屈著。那人沒有抬頭,但葉辰清晰的感覺到,一道冰冷、審慎、帶著一絲隱晦惡意和探究的目光,如同濕滑冰冷的蛇,短暫地、極其迅速地掃過自己的後背。隨即又迅速收回,仿佛從未發生過。
葉辰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眼神的移動都沒有改變軌跡。仿佛真的隻是背後吹過了一股風。他推門而出,將便利店那慘白的光線和那一閃而逝的、令人不適的窺視目光,關在了身後。
蘇清雪強忍著腳踝的劇痛,拖著僵硬的左腿,也緊跟著挪出了便利店。巷子裡渾濁的空氣重新將她包裹,反而讓她鬆了口氣。她看著葉辰沉默的背影,心裡那根弦繃得更緊。剛才便利店角落裡那道目光……雖然隻是一瞬,卻讓她感到一種極其不舒服的、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陰冷感。
葉辰似乎並未在意。他站在巷口昏黃的路燈下,撕開那包黃色硬盒利群的塑料薄膜,動作流暢地抖出一根煙。煙身細長,煙絲呈現出一種劣質的焦黃色。他叼在嘴裡,掏出那個幾乎磨平了數字的小巧防水打火機。
“嚓。”
幽藍的火苗跳躍了一下,點燃了煙頭。他深深吸了一口,劣質煙草燃燒產生的辛辣煙霧瞬間湧入肺部,帶來一陣熟悉的、帶著微微刺痛感的灼熱。他緩緩吐出,灰白色的煙霧在昏黃的燈光下繚繞升騰,模糊了他冷硬的側臉輪廓。
蘇清雪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右腳支撐著身體,左腳虛點著地麵,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的舊傷,帶來陣陣悶痛。她看著葉辰抽煙的樣子,那沉默的姿態裡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沉重。她張了張嘴,想問剛才便利店裡的異常,想問接下來怎麼辦,想問父親……但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裡,最終隻化作一聲壓抑的歎息。
就在這時!
“喲嗬!這不是我們奉天鼎鼎大名的冰山美人蘇總裁嗎?!”
一個極其輕佻、帶著濃濃酒氣和毫不掩飾惡意的聲音,如同破鑼般在巷口炸響!
伴隨著一陣淩亂嘈雜的腳步聲和哄笑聲,五六個身影從旁邊一條更暗的岔巷裡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為首一人,身材不算高大,但衣著光鮮,一身騷包的亮紫色修身西裝,頭發梳得油光水滑,蒼蠅站上去都得劈叉。他臉色酡紅,眼神迷離,顯然是喝了不少酒。此刻正用一種極其放肆、充滿占有欲和戲謔的目光,上下掃視著靠在牆邊、臉色蒼白的蘇清雪。正是奉天市有名的紈絝子弟,李家獨子——李軒!
他身後跟著幾個同樣流裡流氣、滿身酒氣的跟班,一個個眼神不善,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猥瑣笑容。
“嘖嘖嘖……”李軒搖晃著走近幾步,目光如同黏膩的舌頭,在蘇清雪那張即使蒼白憔悴也難掩絕色的臉上舔舐著,最後落在她那隻虛點著地麵、明顯行動不便的左腳上,嘴角咧開一個惡意的弧度,“怎麼?蘇大總裁這是……摔著了?還是被哪個不開眼的給欺負了?瞧瞧這小臉白的……嘖嘖,真叫人心疼啊!”
他身後的跟班們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哄笑。
“李少!您可彆心疼!蘇總這模樣,看著更帶勁兒了!”
“就是!平時高高在上的冰美人,現在……嘿嘿……”
“李少您不是一直惦記著嗎?機會來了啊!”
汙言穢語如同汙水般潑灑過來。
蘇清雪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身體因憤怒和屈辱而微微顫抖起來。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尚未愈合的傷口,強行壓下喉嚨裡的怒斥。她認識李軒,知道這個紈絝子弟仗著李家在奉天的勢力,一向無法無天,尤其對她糾纏不清。此刻自己重傷在身,葉辰就在旁邊……她不想節外生枝。
“滾開。”她強忍著惡心和恐懼,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滾開?”李軒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誇張地掏了掏耳朵,隨即臉色猛地一沉,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蘇清雪!你他媽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給你臉了是吧?!”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濃烈的酒氣和口臭撲麵而來!手指幾乎要戳到蘇清雪的鼻尖!
“老子追你多久了?!嗯?!裝什麼清高?!真以為你那個破蘇家還是以前的蘇家?!告訴你!現在奉天城,是王家的天下!你們蘇家算個屁!識相的,今晚就乖乖跟老子走!伺候舒服了,說不定老子還能在王家麵前替你那個快完蛋的老爹說兩句好話!否則……”
他獰笑著,目光掃過蘇清雪那隻受傷的腳,又瞥了一眼旁邊沉默抽煙、仿佛置身事外的葉辰,語氣更加囂張:“否則……老子讓你和你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野男人,一起在奉天城消失!”
他身後的跟班們再次哄笑起來,摩拳擦掌,眼神不善地圍了上來,隱隱將蘇清雪和葉辰堵在了牆角。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蘇清雪!她看著李軒那張因酒精和欲望而扭曲的臉,看著他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的打手,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腳踝的劇痛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隻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她下意識地看向葉辰,眼神裡充滿了無助和哀求。
葉辰依舊沉默地抽著煙。
他仿佛根本沒聽見李軒的咆哮和威脅,也沒看見那些圍上來的混混。他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己指間那根燃燒的劣質香煙上,看著灰白的煙灰一點點累積、彎曲、最終在重力的作用下無聲斷裂、飄落。巷口昏黃的光線將他半邊臉籠罩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操!你他媽聾了還是啞巴了?!”李軒見葉辰這副完全無視他的樣子,一股邪火猛地竄上頭頂!他感覺自己被徹底藐視了!尤其是在他視為禁臠的蘇清雪麵前!這比直接罵他還讓他難以忍受!
他猛地轉身,將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在葉辰身上!一步跨到葉辰麵前,幾乎要貼到他的臉上!唾沫星子混合著酒氣噴濺而出!
“狗東西!跟你說話呢!你他媽裝什麼死人臉?!”李軒指著葉辰的鼻子破口大罵,“哪來的鄉巴佬?!穿得跟個要飯的似的!也敢碰老子的女人?!活膩歪了是吧?!”
他身後的跟班們也跟著叫囂起來:
“李少問你話呢!啞巴了?!”
“媽的!跪下給李少磕頭認錯!”
“廢了他!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汙言穢語如同狂風暴雨般砸向葉辰。
葉辰終於抬起了頭。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
灰白色的煙柱如同實質,帶著劣質煙草特有的辛辣氣息,筆直地噴在李軒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臉上!
“咳咳……操!!”李軒猝不及防,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鼻涕瞬間湧出!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狼狽地用手扇開眼前的煙霧,臉上充滿了被羞辱的暴怒!
“你他媽找死!!!”李軒徹底瘋了!酒精和暴怒衝垮了他最後一絲理智!他猛地揚起右手!五指張開!帶著一股蠻力!裹挾著風聲!狠狠地朝著葉辰那張依舊沒什麼表情的臉頰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他用儘了全力!帶著積壓已久的怨毒和被人無視的狂怒!他要將這個不知死活的鄉巴佬扇得滿地找牙!要在蘇清雪麵前徹底碾碎他的尊嚴!讓他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求饒!
“不要——!!!”蘇清雪驚恐地尖叫出聲!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能預見到葉辰被這一巴掌扇得口鼻噴血的慘狀!巨大的恐懼讓她不顧一切地想要撲過去阻攔!
然而!
就在李軒的巴掌帶著呼嘯的風聲,距離葉辰的臉頰隻有不到半尺之遙的瞬間!
葉辰動了!
快!
快如鬼魅!快得超越了視網膜捕捉的極限!
他叼著煙的嘴唇甚至都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叼著煙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下抿了一下!
他那隻夾著煙的左手,如同蟄伏的毒蛇終於亮出了獠牙!動作幅度極小!發力隻在方寸之間!
沒有格擋!沒有閃避!
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鑽的角度!後發先至!
如同毒蛇吐信!
啪!!!
一聲極其清脆、響亮到刺耳的皮肉撞擊聲!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厚實的皮革上!瞬間撕裂了巷弄裡所有的喧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李軒那帶著狂怒扇下的巴掌,僵在了半空中!距離葉辰的臉頰隻有不到一寸!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他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臉上的暴怒和猙獰瞬間僵住!隨即被一種難以置信的、巨大的驚愕和茫然所取代!他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麼!隻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燒紅的鐵鉗死死鉗住!一股難以想象的、沛然莫禦的恐怖力量從手腕處傳來!瞬間貫穿了他的整條手臂!劇痛如同電流般炸開!讓他半邊身體都瞬間麻痹!
緊接著!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不容抗拒的巨力!如同液壓機般猛地壓下!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清晰無比的骨裂脆響!如同枯枝被硬生生折斷!在寂靜下來的巷弄裡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呃啊——!!!”
李軒的喉嚨裡爆發出一種非人的、如同被掐斷了脖子的公雞般的淒厲慘嚎!那聲音瞬間變調!充滿了無法想象的劇痛和驚恐!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眼球因為劇痛而暴凸出來!布滿了血絲!
他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猛地向下癱軟!但手腕被死死鉗住,無法倒下!隻能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半跪半癱著!那隻被葉辰抓住的右手手腕,以一個絕對不可能的角度,向內翻折了接近九十度!腕骨徹底碎裂變形!皮膚下的骨骼輪廓清晰可見地扭曲凸起!整條手臂如同被擰斷的麻花,無力地垂吊著!
劇痛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李軒所有的意識!他張著嘴,卻隻能發出“嗬嗬”的倒氣聲,口水混合著鼻涕眼淚不受控製地流淌下來!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著!
整個巷弄死一般的寂靜!
連風聲都仿佛被凍結了!
蘇清雪驚恐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電光火石間發生的逆轉!看著李軒那扭曲變形的手臂和因劇痛而扭曲變形的臉!
李軒身後的那幾個跟班,臉上的獰笑和囂張瞬間凝固!如同被集體掐住了脖子!一個個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老大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捏在手裡!那清脆的骨裂聲還在他們耳邊回蕩!讓他們頭皮發麻!雙腿發軟!
便利店裡那個女孩也嚇得尖叫一聲,躲到了櫃台後麵!
葉辰依舊叼著那根煙。
煙灰因為剛才劇烈的動作而簌簌落下。
他微微低下頭,冰冷的目光如同手術刀般落在李軒那張因劇痛而涕淚橫流、扭曲變形的臉上。
“巴掌,”他的聲音低沉平穩,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如同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不是這麼扇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
他捏著李軒碎裂手腕的左手猛地向下一壓!同時手腕一擰!
哢嚓!哢嚓!
又是兩聲更加沉悶、令人頭皮炸裂的骨裂脆響!伴隨著李軒更加淒厲、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慘嚎!
李軒那隻被捏碎的手腕,連同小臂的尺骨和橈骨,被這股蠻橫的力量強行擰轉!如同擰毛巾般!骨茬刺破皮肉的聲音清晰可聞!溫熱的鮮血瞬間從他扭曲的手臂皮膚下湧出!染紅了他騷包的紫色西裝袖口!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李軒徹底崩潰了!劇痛和恐懼讓他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哭嚎!身體如同觸電般瘋狂抽搐!屎尿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葉辰鬆開了手。
如同丟開一件肮臟的垃圾。
李軒爛泥般癱倒在地,抱著那隻如同被液壓機碾過般徹底報廢、鮮血淋漓的手臂,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瘋狂地翻滾、哀嚎!鼻涕眼淚糊了滿臉,昂貴的西裝沾滿了汙泥和血汙,狼狽得如同一條被踩斷了脊梁的癩皮狗!
葉辰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抬起那隻剛剛捏碎了李軒手腕的左手,隨意地撣了撣袖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他再次將那隻燃燒了一半的劣質香煙送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
灰白色的煙霧再次升騰,模糊了他冷硬的側臉。
巷弄裡,隻剩下李軒那撕心裂肺、如同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在回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