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狗才,挖金子這種大事居然敢瞞著本官。”
“私改田契,還讓千戶所得了把柄。”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還敢耀武揚威,當真找死。”
轎簾終於被一隻戴著玉扳指的手掀開一角。
露出一張保養得宜、卻透著刻薄陰鷙的胖臉,正是本縣縣尊胡庸。
他那雙細長的眼睛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李墨那冷峻的臉上一掃而過
在幾個衙役的簇擁下走入場中。
前一秒還有些哆嗦的王禮,一看胡庸走來。
頓時像找到了主心骨,慌忙上前行禮。
“下官,參見大人!”
胡庸隻是一甩袖子冷著臉,轉頭看向李墨。
李墨上前躬身一禮。
“千戶所,百戶李墨,見過胡大人!”
從品階上來看,胡庸是正七品,李墨也是正七品。
但在大夏,重文輕武,朝堂風氣如此,同是正七品,但胡庸卻穩壓李墨一頭。
“李百戶,你帶著一群兵來此地,是否要插手地方政務?”
胡庸先聲奪人,率先發難。
王禮一看救星發話,瞬間也有了底氣。
大不了所得之物全部上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墨不卑不亢道;
“胡大人有所不知,這塊地早就分給我們千戶所了”
“這塊地的持有人是林澈,本官今日前來不過是處理軍務,和大人的政務不相乾”
胡庸看了一眼王禮道;
“李百戶說的可是實情?”
王禮從地上爬起來,反手就咬了林澈一口。
“大人,冤枉啊!”
“這塊地早就辦了手續,過到馬三手中”
他們不過是血口噴人,想將金子據為己有。
胡庸一聽金子便來了精神,金子這種稀罕物可是少見。
今天說什麼也要爭上一爭,這金子可不能讓其他人帶走!
林澈見狀,當然清楚胡庸打的什麼主意。
於是躬身道;
“胡大人,小民是苦主林澈”
“李百戶交由草民埋藏的金子被王禮夥同馬三掉包了!”
“這箱子裡的東西是銅”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三方角力,爭來爭去的東西,居然是一堆銅。
馬三傻眼了,這怎麼可能。
王禮也徹底懵了,他冒著天大乾係挖的金子,居然是一堆銅。
跟隨馬三挖的一群懶漢也徹底懵逼,幾個日日夜夜,他們做的都是一夜暴富的夢。
不知疲倦在田裡挖,到頭來是一堆銅
胡庸一臉狐疑,抬手拿起一塊金子,仔細查驗。
翻來覆去看了個遍,覺的這是金子的可能性不小
隻是看林澈說的斬釘截鐵一時間也拿不準主意反問道;
“你說這是銅,可能證明”
林澈拱手道;
“可以!”
便從箱子裡取出一塊金子,揮刀一砍。
果然,裡麵的東西呈現暗黃,是銅無疑。
胡庸麵色陰沉,搞不清到底是誰在說謊。
是王禮想要私吞金子搞的移花接木,還是林澈從頭到尾就在陷害王禮。
這時,李墨開口了。
“胡大人,金子這事拋開不談”
“就說說,這隨意偽造文書,更換地契的事吧!”
“兵戶的田契,千戶所有一份,縣衙有一份,兵戶有一份”
“可這塊地隻改了縣衙的,兵戶和千戶所的田契卻是沒有變”
“不知這事報到府台大人耳中,會不會影響大人前途?”
“治下不嚴之罪是跑不掉,至於貪贓枉法還有待查證”
這話一出便是濃濃的威脅。
胡庸一聽,心裡也是咯噔一下,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他在任上可沒乾好事,萬一府台大人聽聞此事派文房,書吏下來查探一二。
這些年做的缺德事不就漏底了嗎?
於是皮笑肉不笑看著李墨;
“李百戶此話是何意!”
李墨淡淡一笑道;
“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飯!”
“胡大人清正廉潔,是臨康縣的典範!”
“此事定然是手下所為,既然大人已經查清此事,何不現場發落此人!”
“我相信,白石村一定會傳出大人勤政愛民的好名聲”
“您說呢”
胡庸見狀也無話可說,人家話都說這份上了,在犟下去也沒必要。
丟車保帥,還是一個養不熟的狼崽子,挖金子這麼大的事都不通稟上官。
可見此人狼心狗肺。
“大膽王禮!私造田契!罪無可恕!”
“開革其總捕身份,降為庶民以查其不法事!”
“刁民馬三,貪心作祟,壞我地方安寧,罪無可赦!”
他猛地一揮手,如同揮下屠刀:
“來啊!將此事之人,儘數拿下!家中搜檢贓物!帶回縣衙,嚴加勘問!”
李墨連忙阻攔;
“胡大人,剛才我不是說了嘛?”
“你是清正廉潔的好官,此等汙濁之事,豈可臟了您的手!”
“這人我來審,我來判”
“我給胡大人保證,絕不株連,絕不牽扯他人,可好?”
胡庸氣的一甩袖子,冷哼一聲。
“既然李百戶想過把審人的癮,那本官就給你這個機會”
“隻是希望李百戶說話算話,絕不牽扯他人!”
李墨重重點頭;
“自然,這是自然”
“隻是隻是”
胡庸沒好氣道;
“說!”
李墨揉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拖欠我們百戶所兩月的軍械,糧餉不知明日可否發放。”
“您也知道,這些懶漢嘴裡胡咧咧,要是將此事傳揚出去,我也很為難啊!”
胡庸怒極反笑,原來是在著等著他。
“好好明日本官便托人給你送來。”
隨後扭過頭,陰鷙的目光看向林澈。
“你就是田主林澈是吧,本官記住你了”
林澈站在場中坦然若定。
得罪胡庸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哪有那種兩頭討好的計策,總得得罪一方。
說不定胡庸過兩日就將他忘了。
胡庸走了,也帶走了王禮和馬三的希望。
李墨一聲令下。
“抓起來”
“是!”
兵士們齊聲暴喝,如同餓虎撲入羊群。
棍棒、鎖鏈、鐵尺的寒光在陽光下閃爍。
哭嚎聲、哀求聲、憤怒的咒罵聲、兵士凶惡的嗬斥聲、鎖鏈碰撞的嘩啦聲……
瞬間在小小的荒山上爆發開來,彙成一片淒厲絕望的地獄交響。
王禮和馬三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兵士死死摁住肩膀,跪在林澈腳下。
冰冷的鎖鏈“嘩啦”一聲套上了他的脖頸。
王禮,馬三拚命磕頭跪地求饒。
可林澈的聲音響起,卻如同那地獄的惡魔在呼喚。
“你以為,這事到此結束了嗎?”
馬三愕然看著林澈;
“還沒結束嗎?”
王禮眼眸閃爍著恐懼。
“還有更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