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棍子帶著呼呼風聲,目標明確:梅香的天靈蓋。
“嘩——!”
棍子掄下來的破空聲嚇得牆角看熱鬨的老母雞都撲棱著翅膀飛上了牆頭。
馬氏心裡就一個念頭:血債血償!冤有頭債有主,找不到林澈那殺千刀的,找他婆娘也算利息!
可惜啊,她找錯債主了。
嬌滴滴的如夢,如仙她不去打。
反而去打梅香。
梅香是誰?
白石村土生土長、喝風吃沙長大的野姑娘!
她在家對著林澈,那是被搓扁揉圓的小可憐,勤儉持家,溫順得像隻綿羊。
可出了自家那扇破門?
嘿,那就是另一本賬了。
在這十裡八村,無論是唾沫橫飛的罵架場,還是拳腳無眼的乾架局。
梅香姑娘的大名,那可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鮮有敗績!
“哎喲,你這是想要我的命,還是咋的!
”梅香嘴裡驚呼,動作卻快如閃電。
一把就死死攥住了那根眼看就要開她瓢的棍子,連續吃了幾天肉在老山參的滋補下,力氣也見長。
和馬氏僵持不下。
一旁的如仙,如夢也上來幫忙。
馬氏喊來的村姑也不甘示弱,紛紛加入戰場
一時間林家院子,雞飛狗跳!
“馬氏!大中午的你是灌了馬尿還是被黃皮子迷了心竅?!”
“發什麼瘋狗病!”
馬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平日裡養尊處優沒乾過重活,力氣哪比得上天天紡線織布、下地薅草的梅香?
她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回奪那棍子,臉憋得通紅,棍子卻在梅香手裡紋絲不動,仿佛焊死了一般。
“是!我就是瘋了!”
馬氏猛地抬起頭,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瞪著梅香,整張臉因為極致的恨意扭曲變形,像廟裡的惡鬼。
“你家那挨千刀的漢子!在百戶所!”
“殺了我哥,和我丈夫!血債血償!老娘今天就要拿你抵命!”
這話如同一個點燃的炮仗,直接塞進了梅香的耳朵裡,轟得她腦袋嗡嗡作響。
短暫的震驚之後,一股子更凶更猛的怒火“騰”的一下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放你娘的狗臭屁!”
“在白石村從來都是馬三欺負人,我們當家的老實人一個!”
“他怎麼可能殺馬三!”
“你這滿嘴噴糞的瘋婆子!血口噴人!”
積攢的怒火化為實質性的力量。
梅香攥著棍子的手猛地一發力,狠狠往外一推!
馬氏那點力氣哪裡扛得住?
整個人像個被踹飛的破麻袋,“哎喲”一聲,踉踉蹌蹌倒退好幾步,一屁股墩兒結結實實坐在地上,摔得塵土飛揚,手裡的棍子也脫了手。
梅香可沒打算點到為止。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想到前幾日被馬三羞辱,如今還要被這瘋婆子汙蔑自家男人?
嬸可忍叔不可忍!
她一個箭步衝上去,目標明確:馬氏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讓你瞎咧咧!讓你滿嘴噴糞!”
梅香嘴裡罵著,右手五指成爪,帶著一股子薅羊毛的狠勁兒,閃電般就朝馬氏的臉頰撓了過去!
“啊啊啊啊——!!!我的臉!!”
馬氏隻覺得臉上火辣辣一陣劇痛,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燙過,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
臉上掛了彩,馬氏也徹底豁出去了。
一把就死死揪住了梅香那烏黑油亮的大辮子,死命往下拽!
女人打架,萬變不離其宗,核心招式就那三板斧:
九陰白骨爪(專攻臉皮)、瘋魔揪發手(主打頭皮)、外加就降龍十八掐(想必各位男同胞都享受過,其中酸爽不言而喻)。
等林澈回來時,他家那個小小的土坯院牆,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鄉親。
七大姑八大姨,踮著腳尖往裡瞅,生怕錯過一個精彩鏡頭。
林澈推開院門就看見三女頭發散亂,衣服也扯歪了。
尤其是梅香臉部青一塊紅一塊,但精神頭十足,罵起人來毫不嘴軟。
“要不是王嬸趙大娘攔著,你看我今天不把你那張破嘴撕成八瓣!讓你再滿嘴噴糞!”
馬氏這邊可就狼狽多了。
臉上幾道血痕還在滲血,頭發被抓掉的地方露著刺眼的頭皮。
一隻眼睛腫得像熟透的桃子,隻能用另一隻完好的眼睛惡狠狠地剜著梅香。
扯著破鑼嗓子尖聲回罵;
“呸!你就是個續弦嫂子得意個屁!”
“你等著!”
“你家那殺千刀的漢子,馬上就要給我丈夫抵命!”
“縣老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她越說越惡毒,臉上混合著血汙和塵土,表情猙獰得像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哼!等林澈那短命鬼吃了刀頭飯,你們三個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
“到時候,老娘想怎麼炮製你,就怎麼炮製你!”
馬氏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針,狠狠紮在三女最疼的地方。
三女瞬間炸毛,剛剛被大嬸勉強安撫下去的火氣“轟”的一聲直衝腦門!
三女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衝上去撕爛馬氏那張惡毒的嘴。
相公才不是短命鬼,他才不是
三女齊齊出聲:
“你敢咒我相公!今天我打死你”
說著三人爆發出驚人的蠻力,想要掙脫拉架大嬸的懷抱。
“我咒他?”
“這次他可是將縣尊大人得罪慘了,誰不知道我哥王禮是縣尊的馬前卒”
“這次也被他設計害死了,你等著吧,縣尊大人的報複馬上就來了!”
“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說完這句,她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又像是想起了慘死的親大哥王禮和自己的好丈夫馬三。
平日在他們的庇護下,她衣食無憂。
巨大的悲痛和絕望猛地攫住了她。
“哥啊!我苦命的大哥啊!
“我苦命的丈夫”
“你們在天有靈看著啊!”
“那個挨千刀的林澈,他很快就要下去陪你們了!”
“你們等著他!等著他下去!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啊——!千萬彆放過他”
就在這混亂喧囂、哭罵交織的,一聲炸雷般的暴喝,如同晴天霹靂,猛地劈開了所有的嘈雜:
“嚎!嚎什麼嚎!要嚎喪滾回你自己家嚎去!”
這聲音洪亮、冰冷,帶著一股子剛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煞氣。
瞬間,整個院子,連同牆外伸長脖子的看客,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齊刷刷地僵住了!
所有嘈雜戛然而止,仿佛有人一把掐斷了所有的聲帶。
所有人的腦子裡都嗡嗡作響,盤旋著同一個念頭:
馬三死了?
王禮也死了?
這二人真的死了?
而眼前這個煞神一樣的男人又會怎麼對付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