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兒，可願意同安陽郡主一起進學？”
從鎮平王府出來，魏懷瑾同沈輕塵一同坐馬車，他清冷的眼睛像是古井，波瀾不驚。
沈輕塵沉吟片刻，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王妃的好意出於對我的歉意，可郡主請女夫子在於提升自身，而輕塵基礎較差，恐怕一同求學，難以匹配。”
在同一女夫子的門下讀書，難免會有比較，沈輕塵不想拿出來與郡主比較。
魏懷瑾微微頷首，他剛要說話，便是一陣咳嗽。
白芷見此趕緊從一旁箱閣裡拿出茶壺斟茶給魏懷瑾。
魏懷瑾接過，喝茶順氣。
沈輕塵關切地問：“二哥哥，可有按照穀主給的方冊鍛煉身體？”
“有鍛煉，效果尚可，不然我也沒辦法來王府找你和大哥了。”
魏懷瑾放下茶盞，款款地說：“但我聽王妃的意思，這女夫子是太妃和祖母都要請的人，八成這老姐倆早就定好了。”
沈輕塵一聽，臉上的喜色頓時散了大半。
她靠在馬車的軟枕上，“那完了，我以後就是郡主砧板上的肉，她想怎麼剁就怎麼剁，我早晚會成餃子餡。”
魏懷瑾看到對麵沈輕塵因為擔憂自己，一張美豔的小臉硬生生地鼓成了小包子，他沒忍住地笑了。
他指了指外邊，“二哥我給你指條明路，你去求大哥，他會想辦法的。”
馬車外，魏臨淵騎馬在前，英姿勃發的姿容引得楚館樓上的姑娘忍不住拋花，扔絹帕給他。
魏臨淵煩不勝煩。
這時，沈輕塵掀開車簾，她溫軟嬌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將軍，輕塵餓了，我們到萬金樊樓吃酒如何？”
萬金樓，京城有名的樊樓，能做南北菜品的大酒樓。
魏臨淵回身，他甩落搭在他肩頭的絹帕，“你真餓了？”
沈輕塵在魏臨淵眉眼中看到絲絲不耐煩，不耐煩於那些花和絹帕，可這彆的公子求之不得的傾慕，在他眼裡卻是厭煩。
她抿了抿唇，露出一個淺笑。
“嗯，早上就吃了兩個胡餅，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沈輕塵又看向魏懷瑾，又說，“二哥哥也說好久沒去萬金樓了。”
魏臨淵見沈輕塵為了去萬金樓吃飯，把魏懷瑾都拖上了，他勾勾唇：“好似我將軍府連頓酒都吃不起一般。”
他轉身，策馬右轉，去了萬金樓。
萬金樓看到魏臨淵親臨，格外殷勤，引一行人去了三樓的雅間。
雅間臨窗，將窗外瓊江的景色儘收眼底。
沈輕塵見此，心情大好，她殷勤地照顧魏懷瑾入座，又吩咐店小二上了魏臨淵喜歡的茶點。
她攥了攥不太鼓的荷包：“少將軍，二哥哥，這餐酒，輕塵請。”
魏臨淵捏著茶盞，桃花眸上挑睨了沈輕塵一眼，他語氣調侃：“萬金樓一餐飯可夠沈姑娘給自己買朱釵了。”
沈輕塵聽此，乾咽了一口，硬著頭皮點頭：“那也我請！”
魏懷瑾低頭輕笑。
魏臨淵微微頷首，開始點菜。
“貴妃醉雞、萬福肉、黃燜魚翅、火腿白菜湯、羊肉燒鹿筋、茄鯗、八寶鱖魚、一壺劍南燒春。”
沈輕塵端著茶盞，聽著菜名，禁不住手抖。
茶盞蓋子與茶盞間，叮當輕響，仿佛她再端一會兒，就手抖地摔在了地上。
魏臨淵伸手捏住沈輕塵茶盞托碟，將其放在桌上。
“摔了店家的茶具，也是要賠錢的。”
聽此，魏懷瑾沒蹦住，笑出了聲。
沈輕塵剛還青白的小臉變得脹紅，她垂眸斂笑，心裡盤算著兩個月的分例錢夠不夠得上這饕餮大餐。
魏臨淵佯裝看不懂沈輕塵的情緒，似笑非笑地問：“沈姑娘如此大方，是不是對本將軍有事相求？”
沈輕塵看了一眼魏懷瑾。
魏懷瑾心想既然吃了人家的酒，就得替人家小姑娘開口。
他沉聲道：“大哥，塵兒不想與安陽郡主一同進學，希望您幫忙周旋。”
“你二人可知鎮平王府找的女夫子是何人？”
魏臨淵沒一口答應，反而反問沈輕塵和魏懷瑾。
“不知！”
沈輕塵搖頭。
“是蘇清韻娘子，當今皇後的伴讀，後嫁予首輔又和離的大雍第一才女。”
魏臨淵微微向後仰靠在太師椅上，“這樣的女夫子，彆人求之不得，沈姑娘卻害怕與郡主相較就放棄了？”
蘇清韻，蘇夫子乃是有大才的女子。
沈輕塵頓了頓，“少將軍既然知道，方才王妃為何不說？”
魏臨淵挑眉：“王妃存了私心，希望你知難而退，這樣安陽郡主便可以得蘇夫子一人真傳。”
他頓了頓又說，“再者蘇夫子是祖母和太妃共同請的人，王妃不好獨占，自然希望你自己退出。”
魏懷瑾聽此，改了口風。
“塵兒妹妹，三思後行，不要因為一個安陽郡主耽誤了自己。”
沈輕塵權衡利弊，覺得是不應該因為“害怕”安陽郡主，就放棄了如此好的求學機會。
魏臨淵一瞬不瞬地盯著沈輕塵，似乎很期待她的答複。
“輕塵明白了，輕塵願意同安陽郡主一同求學。”
沈輕塵語氣堅定，不似敷衍。
魏臨淵微微頷首，他摸了摸鼻子，計從心來。
“至於你考慮的事情，本將軍自有籌謀！”
話音落，他不再多言，隻是自顧自地喝那壺劍南燒春。
沈輕塵覺得魏臨淵捉摸不透，可魏懷瑾卻衝她搖頭，讓她無需多問，像是更加相信他兄長的籌謀。
一餐飯吃下來，沈輕塵吃出了滋味，但心疼錢，倒是魏臨淵獨自喝了一壺酒卻了無醉意。
他看著魏懷瑾，笑得欣慰：“韞玉，你胃口好了不少，你若喜歡，過兩日我讓萬金樓送菜到你院子裡去。”
“多謝兄長，”魏懷瑾覷了一眼沈輕塵，“多虧塵兒請到了林穀主為我醫治。”
這怕是沈輕塵入將軍做得最出彩的事情了，她總覺得能靠著這一件事吃老本。
沈輕塵下去結賬的時候卻被掌櫃告知：“四小姐，少將軍在萬金樓一直有掛賬，月底結，不勞煩四小姐給酒錢。”
敢情魏臨淵就是在逗她？
看著保住的小荷包，沈輕塵笑得狡黠。
魏臨淵清冷無波帶著戲謔的聲音傳來，“沈姑娘還不走，難不成想替本將軍把一個月的酒錢都結了？”
沈輕塵一聽，提著裙子一路小跑地上了車，路過魏臨淵的時候，甜甜地道謝：“謝謝少將軍請我吃酒。”
魏臨淵麵上無波瀾，嘴角有一抹弧度。
到了將軍府，魏懷瑾回了自己的院子。
魏臨淵則與沈輕塵往回走，他漫不經心地說：“給太妃下毒的應該不是沈輕月，你不必揪著此事，以免惹火上身。”
不是沈輕月？
就聽魏臨淵又說：“王府水深，關係複雜。若魏某所猜不錯，沈輕月會成為替罪羊，但王府對她亦有補償。”
沈輕塵心底一沉：“這補償不會是讓沈輕月也一同進學吧？”
魏臨淵搖頭：“本將軍不知，要看沈輕月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