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她的戶籍身份經不起查
有些事不能急,比如報複張雲生,再比如逃離蕭遲
她已經三天沒回家了,進了院子先去了桃夫人的正屋探望,桃夫人正在歇午覺。
這兩年桃夫人的身體養得不錯,可身體底子到底熬壞了,精神頭不足,每日也就能醒著兩三個時辰。
丫鬟秀娟說夫人知道她去了姨夫人家,“夫人晌午吃了半碗雞湯麵條,還吃了一小碟子青菜,半個花卷,胃口大開呢。”
桃染染點點頭,有些累了,桃夫人總以為她幫著姨母打理點心鋪子,張府便是她的靠山,很是願意讓桃染染去張府。
可是桃夫人大概還是離開官場貴婦生活太久了,不知道人和人之間當實力不匹配的時候,即便是她捧了一顆真心,人家也未必領情。
隻是桃夫人如今這般,她不想她操心,凡事也隻能壓在心裡。
“清風,”桃染染朝房頂喊了一聲,暗衛就撲騰一聲跳下來了,聲音有點大,野貓都嚇得叫了一聲。
沒辦法,清風是之前從人牙子手裡買的二流暗衛,大概是某個大家族落魄或者是犯了罪,致使清風流落到了人才市場。
“之前讓你去找的那人,確定死了?”桃染染猶豫著,又跟清風描述了一遍西北那座邊陲小鎮以及那人的長相。
雖然她離開之後就聽說過此事,可這麼些年一直惦記著,最終不放心,“你還是再走一趟。”
清風“嗖”的一下又飛走了。
以清風的速度,來回不過七八天,到時候她也能安心些。
家裡的孟婆子給她燒了熱水,她在淨室沐浴之後,換上裡衣,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夜裡,街上打更的聲音,清清楚楚傳來三聲的時候,桃染染的窗子被人從外麵推開。
也不知道怎的,越是想睡,桃染染卻難受著死死地盯著房梁了無睡意。
她聽到窗子的聲音,驟然起身透過床帳看過去,眼睛裡是來不及遮掩的驚懼和慌張。
今日剛把暗衛派出去,就有人夜裡闖進來,她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感到一陣涼意,便更清醒了幾分,心中不免有些沉重,這幾日事多,保不齊有人想綁了她來做什麼,抑或是綁了桃夫人來威脅她。
她一隻手緊緊地握著剛剛就寢時置於枕頭底下的銀簪,屏息等著。
也怪她,無論何時兩個丫鬟和孟婆子都是睡在桃夫人院子的耳房裡,這會兒她這是全無人影的。
雖已來了六年,可時不時就出現的莫名恐懼還是讓桃染打了個哆嗦,這裡,任誰都能將她輕易捏死。
高大的人影走至床邊撩起紗帳的同時,桃染染心不由地往下沉了幾分,她攥緊被子,右手猛地一抬,朝那人胸口刺去。
緊跟著,手腕一緊,簪子脫手被扔了出去,她疾呼了一聲後,整個人翻天覆地被拎起來,又壓回了床上。
“以為是誰?”
蕭遲的聲音很溫柔,“嚇著了?”
桃染染眼底一熱,緊張的同時又生出彆樣的情緒,心底裡有個小怪物在瘋狂叫囂。
借著月色,她看著蕭遲的眉眼微動,她下意識的蹙眉,水潤潤的雙眸,充盈著填不滿的欲望。
蕭遲的眼神深邃,與她十指相扣,按在床上。
桃染染側頭看見蕭遲胳膊上一圈細密整齊的齒痕,酸澀脹痛地眨了眨眼,說道,“明早我還要晨起去給將軍的弟弟妹妹們授課,請將軍自重。”
蕭遲嘴角輕扯,聲音微啞,“找人跟傅嘉惠告密沒用,她還管不著我。”
他從夜色中來,身子冰涼如水,口中吐出的熱氣卻噴灑在她耳邊,驚得她一顫。
“私宅我有許多,你若喜歡城西,搬去寶珍胡同也可。”
那處是寧遠侯府與榮國公府的地界。
桃染染臉頰微微發燙,這種姿勢讓她非常不適,她努力將自己往枕頭裡縮,“將軍應當尊重未來的正妻。”
蕭遲眸子亮了一下,邪笑著說,“我竟不知桃先生還挺堅守禮製倫常?”
桃染染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眼睛看向彆處,“今日傅大姑娘與我說,讓我給傅世子的算學快速提高到蕭十一的水平,便要他去戰王府的族學裡念書。”
“我自知身份,並不會自作多情覺得會影響蕭將軍與傅大姑娘的情分,全當那日在城東小院是將軍認錯了人,如今我便全忘了”
蕭遲麵色驟然一冷,伸手將她枕邊錦緞包著的小冊子攤開,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上麵娟秀的小楷,“這是我們家族譜?”
桃染染的臉從來沒丟得如此徹底過,那是她這半年來打聽出的戰王府四房人的情況,詳細標注了每個人的生平小結,官職高低,興趣愛好,聯姻或者即將聯姻對象,以及利弊分析。
蕭遲看著蕭暮的名字特意用湛藍的彩釉備注,他垂眸低笑,“就這麼想嫁他?不如我幫你。”
漫長的一夜,桃染染斜靠在床榻旁邊失眠,而蕭遲也好不到哪去。
桃染染發現蕭遲好像有夢魘的毛病,每次睡不過一個時辰就會驚醒。
不等道卯時,便已起床寫字,卻不知在寫什麼。
辰時三刻,秀娟在門外喚了三聲姑娘。
桃染染熬得通紅的眼,直直地瞪著房門,沙啞的嗓子說,“我這風寒怕是嚴重了,告訴戰王府的人,今日起不來去授課。”
秀娟聽完答應了一聲,便去門口傳話。
過了一會兒秀娟又敲了敲門,房門開了半扇,秀娟沒怎麼驚訝桃染染親自將熱水拎進去,她家姑娘是個挺奇怪的人,她被買來一年了,說是姑娘的貼身丫鬟,可是桃染染基本上沒讓她伺候過。
桃染染將熱水倒進架子上的銅盆裡,轉過身去,蕭遲立在他身後,抱著胳膊,正在欣賞她的侍奉。
她把帕子放在熱水裡投了投,擰乾之後拿著帕子幫蕭遲擦臉,蕭遲目不轉睛地盯著桃染染的神情。
桃染染不會盤這個時代男子的頭發,蕭遲也不盤,就那麼長長直直的披著,身上隻穿著一件黑色絲質裡衣,尊貴的與這裡格格不入。
沒一會兒,秀娟又拎著食盒送來了早膳,桃染染淡聲說,“莫要與夫人說我病了。”
她像是與蕭遲這會兒倒時和諧的不吵不鬨,相對默契地不說話坐在八仙桌旁用早飯。
小餛燉湯裡的香菜被蕭遲一葉一葉的挑出來時,桃染染愣愣的喊了一聲,“江灼?”
蕭遲右手用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子,吃起來。
一個包子吃完,他抬頭問,“江灼是誰?”
桃染染心裡鈍痛了一下,甩甩頭,“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