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冷雨帶著城市特有的鐵鏽和灰塵味,無情地衝刷著“沸騰街區”破敗的霓虹。亨特利帶著他這支剛出爐的“怪胎聯盟”,像一群受驚的耗子,在迷宮般的後巷和濕滑的防火梯間亡命穿梭。身後,共享單車鏈條刺耳的刮擦聲和特工們氣急敗壞的呼喝,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舍。
“boo… chicka… boo… 左邊!o! whizz… 有梯子!”克裡格一邊喘著粗氣狂奔,一邊還不忘用beatbox的節奏給隊友報點,隻是聲音因為劇烈運動和緊張而斷斷續續、變調得厲害。
“左邊?!哪邊是左?!我看不見!”克萊爾被亨特利拽著胳膊,高跟鞋在濕漉漉的、布滿油汙的鐵梯上打滑,發出刺耳的“滋啦”聲,整個人東倒西歪,方向感在黑暗中徹底歸零。
“閉嘴!跑!我的寶貝要進水了!”盧瑟像護著幼崽的母熊,死死抱著他那鼓鼓囊囊的背包,裡麵傳來筆記本電腦和各種線纜碰撞的叮當聲。他那龐大的身軀在狹窄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笨拙,每一次轉彎都撞得牆壁咚咚作響,嘴裡不停地咒罵著這該死的任務、該死的天氣、該死的共享單車和該死的自己為什麼要答應這個瘋子。
亨特利如同黑暗中的獵豹,感官提升到極致。他不再依賴視覺,而是憑借肌肉記憶和對城市結構的本能理解,在複雜的地形中高速穿行。滑步、跳躍、借力牆麵的蹬踏… 每一個動作都流暢精準,踩在雨滴敲打金屬的雜亂節奏上,竟然詭異地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逃亡韻律。
“這邊!”他低喝一聲,猛地拉開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後不是出口,而是一個堆滿廢棄紙箱、散發著濃烈黴味和貓尿臊氣的死胡同!
“fk!死路!”盧瑟絕望地哀嚎,差點一屁股坐進一個散發著可疑氣味的積水坑裡。
追兵的腳步聲和手電光柱已經逼近巷口!
亨特利眼神銳利如刀,掃過堆積如山的紙箱。“克裡格!製造點‘背景音樂’!越大聲越好!盧瑟,找掩護!克萊爾…彆動!”他語速飛快地下令,同時猛地一腳踹向旁邊一個巨大的、裝滿廢棄泡沫塑料的紙箱!
“轟隆!”
紙箱應聲而倒,雪白的泡沫顆粒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瞬間彌漫了整個狹窄的死胡同!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下起了一場詭異的暴風雪!
“什…什麼?!”追到巷口的幾個特工被這突如其來的“泡沫風暴”糊了一臉,視線瞬間被遮蔽,嗆得連連咳嗽。
“boo shakaka!wub wub wub wub——!!!” 克裡格抓住機會,鼓起腮幫子,用儘全身力氣,對著巷口方向爆發出他能製造出的最狂暴、最失真、最具穿透力的dubste音浪!混合著模仿警笛、爆炸和野獸咆哮的雜音!這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裡被放大、扭曲,如同魔音灌耳!
“啊!我的耳朵!”
“什麼鬼聲音?!”
“我看不見了!泡沫進眼睛了!”
特工們瞬間亂作一團,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泡沫和音波的雙重攻擊下掙紮。
“就是現在!上!”亨特利低吼,率先衝向死胡同最深處那堵看起來厚重無比的磚牆。他沒有硬撞,而是猛地躍起,雙腳在兩側牆壁上交替蹬踏(arkour的蹬牆跳)!借著這股向上的衝力,他雙手精準地抓住了牆頭邊緣一處凸起的鏽蝕消防梯底部!
“盧瑟!背包給我!”亨特利單手懸掛,另一隻手閃電般向下伸出。
盧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用儘吃奶的力氣將沉重的背包向上拋去!
亨特利穩穩接住,順勢一個引體向上,身體如同靈貓般翻上了牆頭。他迅速將背包甩到牆的另一邊,然後探身向下:“克裡格!手!”
克裡格雖然緊張得手心冒汗,但對節奏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跟著亨特利手臂揮舞的軌跡,猛地向上一跳!亨特利精準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提,克裡格也成功翻了上去。
“克萊爾!”亨特利再次伸手。
“我…我來了!”克萊爾看著那堵高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複仇的火焰壓倒了恐懼。她深吸一口氣,退後幾步,猛地一個助跑!沒有像亨特利那樣蹬牆,而是展現出了驚人的柔韌性和爆發力——一個乾淨利落的前空翻!身體在空中舒展開,如同優雅的天鵝…隻是這隻天鵝的目標是翻越高牆。
“漂亮!”克裡格忍不住低呼。
然而,就在克萊爾雙手即將夠到牆沿的瞬間,她那雙在逃亡中飽經摧殘的細高跟鞋,其中一隻的鞋跟,終於在濕滑的牆麵上不負眾望地…
“哢嚓!”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鞋跟應聲而斷!
“啊呀!”克萊爾驚呼一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前空翻的優美姿態變成了狼狽的側摔,朝著下麵還在彌漫的泡沫堆砸去!
千鈞一發!亨特利的手臂如同鋼鉗般猛地探出,險之又險地抓住了克萊爾揮舞的手腕!巨大的下墜力讓他悶哼一聲,手臂肌肉瞬間繃緊!
“抓緊!”亨特利咬著牙,手臂爆發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將克萊爾從墜落的邊緣拽了上來!克萊爾驚魂未定地趴在牆頭,胸口劇烈起伏,斷裂的高跟鞋掛在腳尖,搖搖欲墜。
“快!他們上牆了!”下麵的特工終於擺脫了泡沫和音波的困擾,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走!”亨特利不再猶豫,率先跳下牆頭。克裡格和驚魂未定的克萊爾緊隨其後。盧瑟看著那高度,咽了口唾沫,眼睛一閉,抱著腦袋像個球一樣滾了下去,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和痛呼。
牆的另一邊,是另一片迷宮般的屋頂世界。雨水敲打著各式各樣的鐵皮、瓦片和防水布,發出雜亂無章的樂章。亨特利辨明方向,帶著小隊在起伏的屋脊上跳躍、奔跑,終於暫時甩掉了追兵。
雨勢漸小,冰冷的空氣讓眾人稍微清醒。四人擠在一個巨大的、鏽跡斑斑的空調外機後麵,如同落湯雞般喘息。
“呼…呼…剛才…剛才那招空翻…帥呆了!可惜…”克裡格對著克萊爾比了個大拇指,又惋惜地看了看她那隻斷了跟的鞋子。
克萊爾臉色微紅,有些懊惱地脫下那隻報廢的高跟鞋,赤著一隻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該死的高跟鞋!下次行動…我穿平底!”
盧瑟則顧不上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地檢查著他的寶貝背包,嘴裡嘟囔著:“我的主板…我的硬盤…千萬彆進水…不然我跟那個瘋子沒完…”他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看到裡麵的電腦和配件似乎還裹在防水袋裡,才長長鬆了口氣。
亨特利沒理會他們的抱怨,他攤開那張被雨水打濕、邊緣有些模糊的熒光粉色通緝令。上麵那個頂著破唱片帽的滑稽畫像,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諷刺。他的目光落在“黃金唱片”幾個字上,眼神冰冷。
“聽著,”亨特利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寧靜,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哭夠了,跑累了,仇也喊了。現在,該乾活了。”他看向盧瑟,“‘鍵盤俠’,我需要你找個人。”
“誰?”盧瑟警惕地抬起頭,手指下意識地護住背包。
“一個情報販子。代號‘麥旋風’(ax)。”亨特利沉聲道,“黑市上有能力、有膽子接手‘黃金唱片’這種燙手山芋的,沒幾個。‘麥旋風’是嫌疑最大的。找到他,就能找到唱片的下落,甚至…揪出幕後黑手!”
盧瑟的小眼睛在鏡片後閃爍了一下,帶著技術宅特有的興奮和挑戰欲。“‘麥旋風’?聽說過…行蹤飄忽,加密手段很有一套。”他搓了搓肥厚的手掌,躍躍欲試,“給我個接入點。隻要有網,我就能把他從老鼠洞裡挖出來!”
“接入點就在前麵。”亨特利指向遠處雨幕中,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那裡有一家店鋪,招牌的霓虹燈管壞了一半,隻剩下“絕版黑膠”四個字在潮濕的夜色裡閃爍著幽暗、固執的藍光。
“絕版黑膠”唱片行。
門麵不大,甚至有些不起眼,夾在一家24小時便利店和一個早已關門的古董鐘表店中間。老舊的木質門框,斑駁的綠漆,玻璃櫥窗上貼著褪色的爵士樂手海報,邊緣卷曲。推開門,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乾燥灰塵、木頭黴味和…無數張被歲月撫摸過的黑膠唱片散發出的、獨特而複雜的“曆史氣息”撲麵而來。
與“節奏地牢”的喧囂狂亂截然相反,這裡的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光線是暖調的昏黃,來自幾盞老式的鎢絲燈泡和幾盞射向珍貴唱片的聚光燈。空氣裡流淌著舒緩的、帶著沙沙底噪的藍調吉他旋律,音量恰到好處,如同背景裡一聲悠長的歎息。
唱片行內部空間很深,如同一個由層層疊疊的木質唱片架構成的迷宮。架子高聳至天花板,上麵密密麻麻地塞滿了各種顏色的唱片封套,按照流派、年代、廠牌被嚴格分類:古典、爵士、搖滾、靈魂、放克… 年代從五六十年代的珍品到最新的獨立發行,包羅萬象。狹窄的過道僅容一人通過,地上堆著一些還沒來得及上架的成箱唱片。
最深處,靠近一扇掛著“員工專用”簾子的地方,是試聽區。幾張老舊的皮質沙發,幾張磨損嚴重的小茶幾,幾台保養得鋥亮的古董唱機安靜地立在角落。空氣在這裡似乎更加沉靜,隻有唱針劃過溝槽時發出的微弱沙沙聲和流淌出的音樂。
看店的是個老頭。頭發花白,梳得一絲不苟,穿著熨帖的米色羊毛背心和格子襯衫,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圓框眼鏡。他正坐在櫃台後麵的一張高腳凳上,就著一盞老舊的綠色台燈,全神貫注地擦拭著一張老唱片。動作輕柔、專注,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他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安詳,仿佛外麵的世界與他無關。
亨特利四人像四隻闖入古董店的野貓,渾身濕透,散發著雨水、汗水和後巷垃圾混合的“芬芳”,與這裡沉靜、懷舊的氛圍格格不入。老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他們隻是幾滴不小心飄進來的雨水。
盧瑟一進門就縮了縮脖子,巨大的身軀在這擁擠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礙事。他下意識地往亨特利身後躲了躲,似乎想把自己塞進一個不存在的縫隙裡。克裡格則好奇地東張西望,看著滿牆的唱片封套,嘴裡下意識地發出一些模擬老唱片雜音的“嘶嘶沙沙”聲。克萊爾赤著一隻腳,踩在冰涼光滑的木地板上,皺了皺眉,努力維持著優雅的姿態,但濕透的裙子和糊掉的妝容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落難的貴婦。
亨特利迅速掃視全場,目光最終鎖定在最深處試聽區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帶有玻璃罩的展示櫃。櫃子裡放著一台造型複古、黃銅構件閃閃發光的留聲機。而在留聲機旁邊,一個不起眼的木製小抽屜微微拉開了一條縫,裡麵似乎放著一張顏色格外深邃、邊緣有著奇特燙金紋路的黑膠唱片。
“密紋黑膠。”亨特利壓低聲音,用眼神示意。“買家信息就在那裡麵。‘麥旋風’的聯絡方式和交易偏好。”
盧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小眼睛裡精光一閃:“明白了。我需要一個能接入他們內部網絡的地方。最好是靠近核心交換節點…”他的目光像雷達一樣掃過牆壁、地板、天花板,尋找著網線接口或wifi信號源。
“核心交換節點通常在…後麵。”亨特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扇“員工專用”的簾子。
“收到。”盧瑟點點頭,抱著背包,像個準備潛入敵營的胖子特工,躡手躡腳地試圖繞過櫃台,溜向後麵。
“咳咳。”一聲輕微的咳嗽響起。櫃台後的老頭依舊沒抬頭,隻是用手裡的麂皮布輕輕敲了敲台麵。
盧瑟瞬間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連呼吸都屏住了。社恐的恐懼瞬間壓倒了一切。
“n b。”亨特利低語,目光轉向克萊爾。“‘舞後’,看你的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越久越好。彆讓他注意到盧瑟和克裡格。”
克萊爾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雖然赤著一隻腳,雖然妝容狼狽,但當她站直身體,一種屬於舞台王者的氣場瞬間回歸了幾分。她微微揚起下巴,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現在,這火焰被她巧妙地轉化成了表演的欲望。
她邁開步子,不是走向老頭,而是走向店內相對寬敞一點、靠近古典樂區的空地。高跟鞋斷裂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店裡格外刺耳。
老頭終於抬起了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平靜無波,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看向這個赤著一隻腳、渾身濕透卻眼神倔強的奇怪女人。
克萊爾沒有理會他的目光。她閉上眼,仿佛在傾聽空氣中那舒緩的藍調。幾秒鐘後,她的身體開始隨著那慵懶的節奏,極其緩慢地、充滿韻律感地…動了起來。
不是她擅長的現代舞或優雅的芭蕾,也不是昨晚在酒吧那種歇斯底裡的宣泄。她跳起了…探戈。
一種帶著強烈戲劇性、充滿張力、侵略性和挑逗性的舞蹈。她的動作精準、流暢,每一個眼神、每一次甩頭、每一次跨步都帶著故事感。即使赤著一隻腳,即使裙子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她依然跳得極具感染力!她將空間當作舞台,將一排排高聳的唱片架當作沉默的觀眾,將那個擦拭唱片的老頭…當作她唯一的、需要征服的舞伴。
她的舞步時而纏綿悱惻,如同情人低語;時而激烈對抗,如同劍拔弩張;時而又帶著一種孤高的疏離,如同在獨自訴說一個憂傷的故事。她的身體語言充滿了無聲的邀請和挑釁。
老頭擦拭唱片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金絲眼鏡後的目光不再是單純的不悅,而是帶上了一絲驚訝,然後是…饒有興味。他放下了麂皮布和唱片,雙手交叉放在櫃台上,身體微微前傾,如同一個真正的觀眾,開始欣賞這突如其來的、闖入他古董世界的現代探戈。
成功了!
亨特利對克裡格使了個眼色。克裡格心領神會,立刻像隻壁虎一樣貼著唱片架,悄無聲息地滑向試聽區深處。他的目標是製造一些“環境音效”,掩蓋盧瑟可能發出的任何動靜。
盧瑟則趁著克萊爾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抱著背包,以與他體型極不相稱的敏捷,弓著腰,像一團滾動的影子,飛快地溜進了那扇“員工專用”的簾子後麵。
亨特利則留在原地,看似隨意地翻看著一張爵士樂唱片,實則全身感官高度戒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如同樂隊的指揮,無聲地協調著這場“無聲”的行動。
簾子後麵是一個小小的儲藏室兼工作間。空間更加狹小,堆滿了成箱的唱片、修理唱機的工具、清潔用品和…一台嗡嗡作響的老式服務器機櫃!機櫃旁邊,一個布滿灰塵的路由器指示燈正在瘋狂閃爍。
“jackot!”盧瑟眼中爆發出狂熱的光芒!他立刻放下背包,拉開拉鏈,像捧出聖物般捧出他那台傷痕累累、隨時可能罷工的古董筆記本。他麻利地插上電源,又從背包裡翻出一根自製的、接口古怪的數據線。
“來吧,寶貝兒…這次可千萬彆給我掉鏈子…”盧瑟一邊神經質地念叨著,一邊將數據線的一端插在筆記本上,另一端則對準了服務器機櫃上一個布滿灰塵的網絡端口。
他深吸一口氣,如同即將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按下了筆記本的開機鍵。
嗡——
熟悉的、如同垂死掙紮的風扇聲響起。
屏幕亮起…熟悉的s x啟動畫麵(他竟然還在用這個?!)。
進度條…緩慢地爬升…
盧瑟緊張地盯著屏幕,手心全是汗。
終於!熟悉的、布滿各種快捷方式的桌麵出現了!
“yes!”盧瑟無聲地揮舞了一下拳頭。他飛快地打開一個其貌不揚、圖標是個像素風骷髏頭的黑色命令行窗口。手指開始在鍵盤上飛舞!不再是狂暴的砸擊,而是帶著一種行雲流水、充滿韻律感的敲擊!代碼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傾瀉而下!
“ssh隧道建立…端口掃描…繞過基礎防火牆…偽裝ac地址…”他嘴裡飛快地低聲念叨著,小眼睛在屏幕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外麵,克萊爾的探戈已經到了高潮部分!她的舞步越來越快,旋轉越來越激烈,眼神如同燃燒的火焰,緊緊鎖定著櫃台後的老頭!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關乎生死的決鬥!老頭已經完全沉浸其中,甚至手指在櫃台上輕輕敲擊著探戈的節奏。
克裡格也溜到了試聽區深處,躲在一個巨大的貝多芬半身雕像後麵。他觀察著那個目標展示櫃。玻璃罩看起來很普通,但展示櫃周圍的地板似乎…過於乾淨了?而且有幾塊地板的顏色和周圍略有不同?他心中一凜:壓力感應地板!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耳朵幾乎貼在地板上。果然,能聽到極其微弱的、類似電流的嗡嗡聲。展示櫃周圍,幾道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極其細微的紅色光線在空氣中交織成網!紅外激光警報!
“嘶…”克裡格倒吸一口涼氣,趕緊用骨傳導麥克風(亨特利在逃亡路上臨時給他們配的)小聲報告:“獵律!boo… chick… 有激光網!還有…壓力地板!skrrt!硬闖會響警報!o!”
亨特利的聲音立刻在他耳中響起,冷靜而清晰:“收到。盧瑟,進度?”
簾子後麵,盧瑟正全神貫注。“快了…快了…找到內部數據庫入口了!正在破解權限…該死的三重加密…看我給你來個‘邏輯炸彈’…注入!”他興奮地低吼一聲,重重敲下回車鍵!
屏幕上,綠色的字符流瘋狂滾動!
然後…
毫無意外地…
熟悉的、令人絕望的靛藍色,如同死亡的潮汐,瞬間吞噬了整個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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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屏!又他媽是藍屏!
“fuuuuuuuuuuuuuuuck——!!!” 一聲壓抑到極致、卻飽含無儘悲憤的咆哮,如同受傷巨獸的嗚咽,穿透了簾子,在寂靜的唱片行裡顯得格外清晰!
櫃台後,正沉浸在探戈節奏中的老頭猛地一皺眉,目光銳利地掃向“員工專用”的簾子方向!
克萊爾的舞步也瞬間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心中暗叫不好!
亨特利眼神一凜!計劃被打亂了!
“克裡格!製造混亂!掩護盧瑟!”亨特利果斷下令,同時身體已經像獵豹般啟動,目標直指最深處那個展示櫃!時間不多了!
克裡格聽到指令,一個激靈!掩護?怎麼掩護?製造什麼混亂?看著老頭那狐疑的目光已經投向簾子,他急中生智…或者說是病急亂投醫!他猛地從貝多芬雕像後麵跳出來,鼓起腮幫子,對著老頭和整個唱片行,爆發出他能想到的最具“混亂”效果的聲音模仿!
“哇嗚——!哇嗚——!哇嗚——!!!” 他模仿的是…消防車的警笛!聲音洪亮、刺耳、極具穿透力!瞬間蓋過了店裡舒緩的藍調音樂!
“劈裡啪啦!轟隆!” 他還不忘加上火焰燃燒和爆炸的音效!
“著火啦!快跑啊!” 他甚至扯著嗓子,用變了調的聲音喊了一句!
這一嗓子如同在滾油裡潑了冷水!
老頭臉色大變!也顧不上什麼探戈和簾子後的動靜了!他猛地從高腳凳上跳下來(動作異常敏捷),驚慌失措地環顧四周:“著火了?!哪裡?!我的唱片!”
店裡僅有的兩三個顧客也嚇得驚慌失措,茫然四顧尋找火源。
趁著這短暫的、由克裡格製造的“聲波炸彈”引發的混亂,亨特利已經如同鬼魅般衝到了試聽區!他的目標清晰無比——那個帶有玻璃罩的展示櫃!
紅外激光網!壓力地板!
亨特利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專注,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激光束的分布、角度、移動規律…壓力地板的觸發範圍…在他腦中瞬間構建成清晰的立體模型!沒有時間猶豫!
他動了!
不是奔跑!而是舞蹈!一場在刀尖上、在死亡陷阱中進行的、驚心動魄的霹靂之舞!
動作一:激光網下的“風車”回旋
eakg dill
麵對第一道密集的橫向激光束!亨特利身體猛地伏低,雙手撐地,雙腿如同風車般高速旋轉起來!整個人如同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貼著光滑的木地板向前滑行!旋轉的身體巧妙地避開了所有橫向切割的激光!然而就在旋轉即將結束、他準備起身的瞬間,頭頂一道垂直的激光束悄無聲息地掃過!
“糟!”克裡格在遠處看得心臟差點跳出來!
亨特利仿佛腦後長眼!在身體即將抬起的刹那,硬生生止住勢頭,核心力量爆發,一個極限的“頭定”(heads)!僅用頭頂接觸地麵,身體保持倒立旋轉!那道致命的激光束,幾乎是擦著他飛揚的臟辮發梢掃了過去!假發(他為了偽裝臨時戴的)邊緣幾根纖維被激光瞬間燒焦,發出細微的焦糊味!
動作二:壓力地板上的“鎖舞”點踏 lockg staato
旋轉停止!亨特利一個利落的翻身站起,正好落在壓力地板區域的邊緣!麵前是幾塊顏色略淺、微微凹陷的地板!他深吸一口氣,身體瞬間進入lockg(鎖舞)的節奏模式!
不再是流暢的滑行!而是充滿頓挫感、如同機器人般的點踏!每一次落腳都精準無比地踩在安全區域的縫隙之間!腳尖點地,瞬間抬起!動作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腳掌如同蜻蜓點水,絕不在一處停留超過01秒!他的身體隨著點踏的節奏左右搖擺、急停、突然轉向,像一隻在雷區裡跳舞的機械鳥!每一次落點都驚險萬分,看得克裡格和剛剛從藍屏崩潰中勉強重啟電腦的盧瑟(從簾子縫裡偷看)心驚肉跳,冷汗直流!
動作三:終極“背旋”滑行 backs slide
終於,離展示櫃隻有最後兩米!中間卻橫亙著最後一片毫無縫隙的壓力地板!硬闖必觸發警報!
亨特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加速前衝!在即將踏上壓力地板的瞬間,身體如同失去平衡般向後倒去!但這不是摔倒!而是
eakg中的經典大招——背旋(backs)!
他的後背緊貼光滑的木地板,利用前衝的慣性,雙腿蜷縮,如同一個高速旋轉的輪胎,朝著展示櫃的方向猛滑過去!整個身體的重心完全集中在背部一個極小的接觸麵上!這個動作的精髓在於對力量和角度的完美控製,稍有不慎就會失控撞牆!
“滋啦——!”
他的背脊緊貼地麵,帶著巨大的摩擦聲,如同人體拖把般在壓力地板上滑過!所過之處,灰塵被瞬間擦淨!他巧妙地控製著旋轉的方向和速度,精準地滑到展示櫃下方!
警報沒響!他賭對了!壓力地板隻對持續的、一定重量的踩踏有反應,這種高速、點狀接觸的滑行,觸發了感應但未達到警報閾值!
亨特利毫不停留!滑行結束的瞬間,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動作行雲流水,快如閃電!他看都沒看那台古董留聲機,目標明確——那個微微拉開一條縫的木製小抽屜!
他伸出手指,如同最靈巧的竊賊,精準地探入抽屜縫隙…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張深邃的“密紋黑膠”邊緣的瞬間!
“年輕人!身手不錯!”
一個蒼老卻異常沉穩、甚至帶著一絲讚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亨特利渾身汗毛倒豎!猛地回頭!
隻見那個原本應該被克裡格的“消防警報”和克萊爾的舞步牽製住的老頭,不知何時,竟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身後不到三米的地方!老頭臉上沒有了之前的驚訝或驚慌,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如鷹,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他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擦拭唱片用的長柄麂皮刷?但那握持的姿勢,卻像握著一柄劍!
更讓亨特利心頭巨震的是,老頭站立的姿勢,看似隨意,卻隱隱封住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一股無形的、如同山嶽般的壓力瞬間籠罩了亨特利!這絕不是普通看店老頭能有的氣場!
“可惜,這裡的東西…不賣。”老頭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克裡格還在製造的混亂背景音。他向前踏出一步,那普通的麂皮刷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一柄無形的利刃,指向亨特利!
亨特利瞳孔驟縮!全身肌肉瞬間繃緊!指尖距離那張至關重要的黑膠,隻有零點零一毫米!是搶?還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