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墨的意識沉入玉簡的刹那，十夜如遊絲般折回崖畔。
她足尖點在古鬆的枝乾上，裙擺拂過鬆針時，未驚起半粒塵埃。
望著樹下將玉簡貼在眉心的側影，十夜在內心長歎了一口氣。
“要是那兩個丫頭能像他這般用心……”
【叮！恭喜宿主成功將氣運之子收歸門下。】
【恭喜宿主獲得：一千年修為。】
識海中突如其來的係統提示音，仿佛在十夜的心底引爆了一團星火。
神魂在這一瞬竟有些激蕩，嬌軀猛地一晃，險些從枝乾跌落。
一抹粉霞順著耳尖蔓延，幾個呼吸間，席卷了整個脖頸。
連帶著山風卷來的雲霧，仿佛都在悄然間染上淡淡的緋色。
“千年修為！”
猶記當初，十夜將兩位氣運之女收歸門下時，係統各賜予了百年修為作為獎勵。
兩百年的精純功力，助她連破兩道小境界，已是難得的機遇。
當發覺林墨是氣運之子，更是萬載難逢的純陽劍體時，十夜便已決定要收其為徒。
不僅是為了係統獎勵的磅礴修為能助她更上層樓。
更因她深知，在未來的某一日，純陽劍體或許會成為救她性命的唯一契機。
還未從獲得千年修為帶來的酥麻感中抽離，十夜的識海中再次響起係統的提示音。
【警告！氣運之子對宿主好感度極低，宿主無法享受其悟道加成。】
【警告！氣運之子道心出現裂痕。】
【警告！若一個月內未能修複氣運之子的道心，將收回全部獎勵，並抹殺宿主！】
十夜美眸圓瞪，嬌軀瞬間散發出極寒的幽光。
她腳下的古鬆樹第一個遭了殃，被狂暴的靈氣碾成一團散發著幽幽寒意的齏粉。
十夜舌尖抵著後槽牙，指尖凝出一縷探魂光絲。
剛觸到林墨的靈台，就被一股混雜著仇恨與執念的劍意彈開。
“不好！劍意失控了。”
原以為用“萬蛇噬腑丹”逼迫林墨是最快的收徒之法。
可是在貪念的影響下，卻忘了神劍·破妄是靈寶族遺落的至強神劍。
這柄絕世凶劍自誕生起，便刻著逆天道紋，能將劍修的仇恨與執念淬煉為無堅不摧的劍意。
可惜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這柄劍。
相傳破妄的上一位主人便是死於自己的劍意反噬。
此刻林墨識海中的仇恨與執念如沸油遇火，與神劍·破妄的共鳴下蒸騰成猙獰劍意。
十夜嘴角浮上一抹冷意，指尖凝出紫電般的靈絲，猛地刺入林墨的眉心。
隨著一聲清越劍鳴，連接著識海與劍身的血色紐帶轟然斷裂。
神劍·破妄在半空中打了無數個旋，就連劍身都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當十夜的靈識再度探入時，隻見林墨的道心已被破妄劍意啃噬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該死的劍意反噬……他才煉氣境，承受不住你的劍意。”
十夜的冷斥讓神劍·破妄發出一陣委屈的低鳴，下一息，它便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歸鞘。
美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十夜咬破瑩白的玉指，淩空虛點數下。
九道帶著血色的星芒自她的指尖激射而出，如鎖鏈般捆住林墨道心上殘留的劍意，使勁往外拉扯。
隨著最後一絲劍意消散，林墨周身翻湧的血色逐漸平息。
十夜卻猛地咳出一口心血，宛如新綻的妖異花火染在了身前的碎石堆上。
為了救林墨，她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十夜惡狠狠地瞪向破妄，此刻它正發出討好般的輕顫，劍穗上的殘絲竟主動纏上她的腰帶。
“再有下次，本座不介意毀了你！”
她咬牙切齒地警告，指尖卻主動拂過劍身上的裂紋。
那些蛛網般的裂紋剛觸到她指尖的星芒，便如冰雪遇陽般迅速消融。
破妄發出一串清越的劍鳴，竟在月光下顛了顛劍尖，像隻討食的小狗蹭過她的手腕。
緊接著，破妄主動懸在林墨身前，劍鞘上的古樸紋路泛起微光。
一縷縷柔和的劍意從鞘身滲出，彙聚成金色溪流，從林墨的眉心沒入。
方才被啃噬出的道心裂痕，在這些劍意的浸潤下泛起溫潤的光暈。
“嗡……”
破妄發出愧疚的低鳴，從劍鞘上的紋路中凝聚出幾滴金色液滴。
十夜凝眸望去，知道這是破妄在燃燒劍元，試圖修複林墨的道心。
見道心有逐漸愈合的趨勢，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踏月而去。
她要回去療傷，順便想想怎麼提升林墨的好感度，以及如何徹底修複他的道心。
另一邊。
林墨似乎沒有感知到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的意識仍舊沉浸在玉簡的浩瀚世界裡。
古樸玉簡在他掌心泛起溫潤的白光。
冰冷的材質此刻竟似有了生命般輕輕搏動，將一段段玄奧信息如活泉般注入識海。
鎏金小字在意識深處排列成流動的星圖，將上古劍修的道途鋪展成畫卷。
天元界的上古修士們並非簡單粗暴地以境界來劃分劍修的強弱。
上古時期……
能在丹田處凝聚劍氣的劍修便是劍士。
感悟了劍意並能熟練運用的劍修才能稱為劍師。
再往上，就是領悟了劍域的劍修。
劍域是劍意與劍氣的終極體現。
當劍修對自身劍意和天地法則的領悟達到極高境界時，才能形成完全由自身劍意主宰的領域。
在劍域內，劍修就是絕對的主宰。
隻有領悟了劍域的劍修才配稱為大劍師。
寧夏那種空有元嬰修為卻未領悟劍意的修士，在真正的上古劍修眼中，不過隻是持劍的凡人。
劍修的更高處，是劍王、劍皇、劍尊……直至劍修的最高境界，劍神！
玉簡中隻用寥寥數筆勾勒了劍神境界，卻讓林墨心馳向往，恨不得馬上成就劍神。
他深吸一口氣，將全部的心神繼續投入研讀玉簡中的內容。
“觀己心，明己念……”
林墨想要儘快領悟劍意。
他並非畏懼丹毒發作時沒有解藥，而是想要迅速變強，讓手中的劍飲下仇敵的血。
就在林墨全身心投入領悟劍意之時。
天穹之上，明月被墨色的雲翳吞噬。
崖頂天穹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往外滲出縷縷淡金色的法則光暈。
光暈如活物般扭曲，竟在裂口中勾勒出一隻豎眼的輪廓。
“她”正隔著虛空凝視著正在領悟劍意的林墨。
突然一線黑血從林墨的眉心滲出，滴落在玉簡之上。
他猛地睜開雙眸，雙瞳深處浮現出大量猩紅的紋路。
識海內，被十夜暫時壓製的仇恨與執念如掙脫枷鎖的凶獸，以煉氣境修士本不該擁有的恐怖劍意衝天而起。
這股劍意不再是純陽劍體應有的煌煌正氣，而是混雜著冰封千裡的冷酷與焚儘萬物的暴戾。
它如同一把無柄之劍，劍身是凝結的黑暗，劍刃是凍結的怨恨。
崖頂的草木褪去一層生機，連流過石縫的山溪都瞬間凍成冰雕。
最駭人的異變發生在林墨的丹田。
本應凝聚純陽劍氣的氣海中央，竟誕生出一縷漆黑如絲的劍意。
它不像尋常劍意那般銳利，卻帶著一種萬物皆可斬滅的漠然。
斬親情、斷恩義、滅慈悲，宛如傳說中“無情道”的道種。
這縷黑絲甫一成型，天穹那隻豎眼驟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無數金色道紋從眼瞳中射出，如天規戒律般射向林墨，試圖碾碎那初生的無情劍意。
然而黑絲卻在接觸道紋的刹那，爆發出更濃烈的血色光暈，竟將數道金色道紋纏繞、吞噬，化作自身的養分。
“哢嚓！”
崖頂的空間突然如玻璃般碎裂，露出裂縫後流淌的混沌氣流。
“嗡～”
懸在林墨身前的破妄突然劇烈震顫，劍鞘上的古樸紋路儘數亮起。
劍穗上的殘絲猛地繃直，如鎖鏈般纏向林墨的手腕，試圖將他從偏執的深淵中拽回。
但林墨此刻的雙眸已被血色浸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那縷無情劍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將純陽劍體本應擁有的煌煌正氣一點點蠶食。
他非但沒有抗拒。
反而將心中對仇敵的恨意、對命運的怨懟儘數注入劍意，任由那股漠然的力量吞噬理智。
天穹之上似乎傳來一聲歎息，豎眼在劇烈波動後緩緩閉合。
裂縫中滲出的不再是法則光暈，而是一縷幾乎不可察覺的灰色氣息。
“她”不是不想管，而是“她”的身份迫使，不能直接插手林墨的事。
事到如今，隻能祈禱奇跡發生了。
絕情峰的崖頂上劍意縱橫，林墨仍沉浸在領悟劍意的狂潮中。
渾然不覺自己道心的軌跡，已在偏執與仇恨的催化下，滑向了一條連“她”都為之警惕的黑暗劍道。
就在這時。
破妄突然爆發出刺目血光。
劍鞘上的古樸紋路如血管般賁張，整柄劍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撞向林墨眉心。
劍穗上的殘絲猛地繃直，如活物般鑽入他的識海，死死纏住那縷正在壯大的無情劍意。
劍身劇烈震顫，發出清越的劍鳴，以自身劍元為引，強行切斷林墨感悟劍意。
“錚！”
破妄的劍身上浮現出如蛛網般的新裂紋。
但它仍固執地懸在林墨身前，用殘存的劍元化作光盾，擋住那縷試圖吞噬純陽正氣的黑絲。
劍鞘上滲出的金色液滴不再修複道心，而是如雨點般砸向黑絲，企圖將這漠然的劍意驅離。
破妄的震顫突然變得劇烈，劍身上的裂紋蔓延至劍柄，並發出玉石將碎的“哢嚓”聲。
黑絲猛地膨脹，如毒蛇般纏住破妄的劍脊。
無情劍意企圖反噬靈寶，欲將劍身上的逆天紋路基數剝離、吞噬。
“錚！”
一聲裂帛般的劍鳴撕裂夜空，破妄的劍穗突然寸寸斷裂，殘絲化作螢火消散。
就在此時，十夜的身影如驚鴻般出現在崖頂。
當她看清林墨的狀態，以及破妄上密密麻麻的裂痕，美眸中露出不可置信的色彩。
“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