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不滿意的。”蘇心悅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隻是覺得,我可能我們不適合住一起。”
趙子宇一愣,沒料到她會這麼說。趙母也停止了哭訴,看著蘇心悅。
“你什麼意思?”趙子宇問。
“我的意思很清楚。”蘇心悅看著他,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憤怒,隻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和失望,“我希望你們搬出去住,我自己找人照顧我。”
趙子宇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那你想誰照顧你啊?”
蘇心悅沒有回答,她隻是看著他,看著他臉上露出的嘲諷和輕蔑。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是多麼可笑,竟然還會對這個人抱有期待。
她不再看趙子宇和趙母,轉身回了臥室。關上門的那一刻,她聽到了趙母小聲對趙子宇說:“讓她去找,我還不伺候了。”
她摸著肚子,感受到裡麵微弱的胎動。為了孩子,她必須振作起來。她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她必須自己想辦法。
她拿出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林更近的微信頭像。她看著那個熟悉的頭像,心裡湧起一股衝動。
她想告訴他,她現在有多麼狼狽,多麼無助,她現在需要他,希望林更近能過來安慰她。
腦海裡閃過林更近溫柔的笑容,閃過他們曾經甜蜜的時光。
蘇心悅找到林更近的微信,編輯框裡的字句刪了又寫,寫了又刪,像她此刻紛亂的心緒,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出口。
最終,千言萬語隻化作了短短幾個字:“老公,你現在在哪裡?我好想你。”
消息發出,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音。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她握著冰冷的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蒼白的臉。
她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可能他這會兒在忙,嗯,一定是在忙,他看到消息就會回我的。
又過了一會兒,那份焦灼如同細密的針,紮得她喘不過氣。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點開對話框,帶著一絲卑微的祈求,又發去一條:“老公,你還在生氣嗎?我錯了,你回來陪我好不好?”
然而,半天過去,手機屏幕依舊安靜得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泛起絲毫漣漪。
她自然不知道,那個曾經無數次在深夜亮起的頭像,早已將她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等待中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倦意伴隨著失望如潮水般襲來,蘇心悅竟抱著手機,在無儘的等待中沉沉睡著了。
外麵,趙母洗漱完畢,係上那條碎花圍裙,走進了廚房。她越想越覺得自己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好心好意從老家過來,不是為了受這份閒氣的。
她打定了主意,吃完這頓飯,她就回自己家去,圖個清靜自在,再也不伺候這金貴的城裡兒媳婦了!
爐火“呼”地一下被點燃,趙母的臉上也帶著幾分火氣。她哼哧哼哧地,隻想著做自己和兒子趙子宇愛吃的。冰箱裡有昨天買的鴨子和五花肉,正好!
她手腳麻利地將鴨塊焯水,五花肉切塊,然後便是下鍋爆炒,加入啤酒、醬油、冰糖……很快,濃鬱誘人的肉香便開始在不大的屋子裡彌漫開來。
一盤油光鋥亮、香氣撲鼻的啤酒鴨,一碗紅亮酥爛、入口即化的紅燒肉,都是她最拿手的硬菜。她自己先深吸一口氣,嗯,就是這個味兒!
霸道又直接的香味如同有形的鉤子,絲絲縷縷鑽入蘇心悅的鼻腔。她眼皮動了動,從混沌的睡夢中被這股強烈的食物香氣喚醒。
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兩聲,胃裡空蕩蕩的,竟然對那股肉香產生了難以抑製的渴望。
她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啤酒鴨和紅燒肉的味道,都是她懷孕後一直想吃卻沒怎麼吃上的。
可一想到方才那場激烈的爭吵,想到趙母和趙子宇那冰冷指責的嘴臉,她又拉不下這個臉出去。
難道要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坐到飯桌上,對著那兩張讓她心寒的臉,去討要一口吃的嗎?她做不到。
索性將頭蒙進被子裡,想著等他們吃完,自己再悄悄出去看看,哪怕是剩點湯汁拌飯也好。
廚房裡,趙母將兩盤菜小心翼翼地端上餐桌,又盛了兩碗冒尖的白米飯,這才去敲了趙子宇的房門:“子宇,出來吃飯了!”
趙子宇也是一臉不耐,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出來,看到桌上的菜,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母子倆相對而坐,趙母夾了一大塊鴨肉放進嘴裡,滿足地咀嚼著,邊吃邊含糊不清地抱怨:
“哼,這城裡人就是金貴,這也不吃,那也不碰,嬌氣得很!我老婆子可不管那些,就愛這口自己做的,吃著舒坦,放心!”她又喝了一口啤酒,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氣都隨著酒咽下去。
趙子宇也板著臉,沒什麼胃口,隻胡亂扒拉了幾口飯。他心裡也煩躁,一邊是哭哭啼啼的母親,一邊是咄咄逼人的妻子,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一頓飯在沉悶和趙母時不時的抱怨聲中匆匆結束。趙母看著盤子裡還剩下不少的啤酒鴨和紅燒肉,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她端起盤子,走到廚房,在蘇心悅緊閉的臥室門外,故意提高了聲音,像是說給誰聽似的:“既然說我伺候不好,那我辛辛苦苦做的,也彆想吃了!”
話音剛落,“嘩啦”一聲,那還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肉和湯汁,便被她毫不猶豫地儘數倒進了牆角的垃圾桶裡。
她解下圍裙,重重地往琉璃台上一扔,轉身回房。趙子宇默默看著,沒有阻止,也跟著起身,簡單收拾了幾件自己的衣物。
很快,客廳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是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最後,大門“砰”地一聲被用力關上,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蘇心悅在床上豎著耳朵,將外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直到那聲沉重的關門聲傳來,宣告著他們的徹底離開,她才緩緩掀開被子,赤著腳,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