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被他吼得心驚肉跳，尤其是“斷了根”三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她心口。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底氣不足。
“她……她敢？那是殺人！她不怕遭報應啊？”她的聲音明顯弱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遭報應？”趙子宇冷笑，“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跟你講這些？她要是覺得在這個家裡受儘委屈，看不到一點希望，她寧願自己‘遭報應’，也不會讓孩子跟著受苦！
你以為她父母是擺設？眼睜睜看著女兒在你這裡受氣，還會勸她回來繼續忍？人家隻會勸她趕緊脫離苦海！到時候，彆說孫子，你連她的影子都見不著！”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裡充滿了疲憊：“我讓你給她打個電話，說句軟話，有那麼難嗎？就算是為了你心心念念的孫子，低個頭，會少塊肉？還是說，在你心裡，你的麵子比我的生活更重要？”
趙母眼神閃爍，嘴唇囁嚅著，顯然內心在激烈掙紮。她不是不想要孫子，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兒子的感受，但長久以來的強勢和麵子思想，讓她難以輕易低頭。
她瞥了一眼兒子通紅的眼睛和滿臉的失望，心裡那點堅持開始鬆動，但嘴上依舊不肯鬆口：
“我……我拉不下這個臉……再說了，萬一我道歉了，她以後豈不是更要蹬鼻子上臉？”
“蹬鼻子上臉？”趙子宇簡直要被他母親這奇葩的邏輯氣昏過去，“媽！現在是她在給我們機會！是我們求著她回來！
你還怕她蹬鼻子上臉？她要是真不回來了，你連讓她‘蹬鼻子上臉’的機會都沒有！你現在擺的譜，以後就是抽自己臉的巴掌！”
他看著趙母依舊猶豫不決的樣子，心中最後一絲指望也快要破滅。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懇求，也帶著一絲威脅：
“你現在不打這個電話，不把人哄回來，以後，你就當我趙子宇沒你這個媽。至於趙家的香火，你那麼能耐，你自己想辦法去續吧！”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炸得趙母渾身一顫。她最怕的就是兒子真跟她離心離德，更怕趙家真的斷了後。她可以不在乎蘇心悅，但不能不在乎兒子和未出世的孫子。
“你……你這是要逼死我啊！”趙母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但更多的是被兒子的決絕嚇到了。
“我逼你？”趙子宇眼中血絲更重，“是你一步步把我逼到這個地步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從頭到尾，蘇心悅做錯了什麼？
她不過是想好好養胎，想吃點想吃的，想有個安靜的環境。這些基本的要求，在你這裡，怎麼就成了驕情，成了挑剔，成了想騎到你頭上？”
他指著空蕩蕩的飯桌，指著這個因為爭吵而冰冷的家：“你看看這個家，現在還有多餘的錢嗎？如果不用特彆的方法，你能拿的出彩禮嗎?我能娶到老婆嗎？
就因為你的自以為是，你的自私，現在人都被你氣走了，你說現在怎麼辦？”趙子宇的目光如利劍一般，直刺趙母的心底。
趙母被兒子一連串的質問砸得眼冒金星，尤其是最後那句關於彩禮的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她某個不願為人知的痛處。
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神躲閃，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我怎麼知道怎麼辦？”聲音乾澀，帶著一絲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又夾雜著不易察셔的慌亂。
“你不知道？”趙子宇像是被點燃的炮仗，胸膛劇烈起伏，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你不知道就敢亂來？你不知道就敢把人氣走？媽，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
你但凡長點腦子，有點記性，想想當初為了湊那筆彩禮，我們家是什麼光景，你現在會說出‘不知道’三個字？”
趙母低著頭，感覺像是自己確實做錯了事，但這也不能怪我自己的啊，誰讓你不早點告訴我，但這話想現在是不敢說，怕趙子宇再說出什麼傷人的話。
趙子宇瞧著母親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頭那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就竄了上來，堵得他胸口發悶。
他懶得再多費唇舌，扒拉了兩口碗裡已經冷掉的飯，重重將碗筷往桌上一頓，起身就進了自己房間，“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那門板被震得嗡嗡作響，仿佛也承載著他滿腔的怒火和失望。
……
蘇心悅在娘家這幾天，日子確實舒坦了不少，畢竟是自己親媽，吃喝照料得無微不至。
手機屏幕亮起，來電顯示是“趙子宇”三個字，蘇心悅的心尖沒來由地顫了一下，一絲喜悅剛要浮起，就被那晚的委屈和憤怒壓了下去。
尤其是趙家母子倆寧願把那碗肉倒掉也不給她留一口的做法，像根刺似的紮在她心裡。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一劃，乾脆利落地掛斷了。她倒要看看，趙子宇心裡到底還有沒有她這個人，有沒有這個孩子。
沒過幾秒，電話鈴聲固執地再次響起。
蘇心悅抿了抿唇，這回，她等鈴聲響了七八下，才慢悠悠地接起。哼，算他還有點良心。
電話那頭，趙子宇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急和一絲沙啞，一連串的“對不起”、“我錯了”、“你彆生氣了”就砸了過來。
聽著他語無倫次的道歉，蘇心悅緊繃了幾天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些，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一個細微的弧度，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就這麼幾句好話就想把她哄回去？門都沒有！那天他們母子倆做的事，她可是一筆一筆記在心裡，那天她都哭了那麼久。這事兒，沒那麼容易過去。
她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道歉？光嘴上說說可不行，誠意得到位。怎麼也得讓他多碰幾次壁，再捧著鮮花上門來請，她才考慮要不要消氣。
掛了電話，蘇心悅覺得堵在胸口的那股惡氣散了不少，連帶著中午蘇母做的鯽魚湯，她都多喝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