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月華消散,江底濁流複湧。
殘碑沉寂,隻餘古老滄桑。
“天工遺墟·機械城?”阿離眨著琥珀色的眸子,火紅短褂上的銀鈴隨著水流輕晃,“那是什麼地方?聽著就帶勁!”
墨靈推了推眼鏡,璿璣木鳶眼中幽藍光束掃描著謝清徵:“數據檢索中……關聯詞:天工遺刻、失落科技、歐羅巴‘鋼鐵荒原’……權限不足,信息碎片化。”
“鋼鐵荒原?”老鐵頭機械臂敲了敲船舷,發出沉悶回響,“老火頭,那不是當年咱們追查‘天工線索’時,差點折在裡麵的鬼地方?”
漁火渾濁老眼閃過一絲凝重:“不錯。傳聞那裡是上古‘天工’一脈中,專精機巧造物與能量熔爐的‘械宗’隕落之地。空間扭曲,機關遍布,更有被異化能量侵蝕的鋼鐵巨獸遊蕩……凶險異常。”
他看向謝清徵:“謝道友,你確定那裡有補全火種的契機?”
謝清徵立於青虹之上,青穗長劍輕吟。他晃了晃養劍葫,澄澈目光掃過林默殘破的身軀和眉宇間那絲薪火獨有的堅韌。
“青霖酒可續林小友斷脈,養其本源元氣。”
“然其薪火之核,源於武魂破碎時的意誌燃燼,本就根基殘缺。”
“碑靈‘炎燼’前輩所傳火種本源,如同星火添薪,壯其焰,卻難補其根。”
他指向西方,眼神深邃。
“機械城遺墟,乃‘天工·械宗’核心。”
“其內或有‘源初熔爐’之遺骸,亦或記載‘火種鍛鑄’之秘的‘械宗密卷’。”
“此二者,皆是補全殘缺火種、重塑薪火根基的……一線可能。”
“一線可能?”林默僅存的右眼金光內蘊,感受著丹田薪火雖壯大卻如無根浮萍的微妙滯澀。“值得一試。”
“破爛!姑奶奶陪你去!”阿離叉腰,琥珀眸子燃燒著冒險的火焰,“南明離火也是火!說不定那源初熔爐,對姑奶奶也有大好處!”
墨靈懷中的璿璣木鳶發出輕微齒輪轉動聲:“械宗遺跡……墨家機關術的源頭之一……必須親臨考察!數據收集優先級:最高!”
老鐵頭咧嘴一笑,機械臂捏得哢哢響:“嘿,當年沒探明白的鬼地方,這次有謝劍仙指路,還有小破爛這新火苗,正好去闖闖!”
漁火沉吟片刻,看向謝清徵:“道友同行?”
謝清徵微笑搖頭:“師門另有要務,清徵需往東海一行。此去機械城,路在諸位腳下。”
他解下養劍葫,輕輕一拋。
青玉葫蘆劃過一道弧線,穩穩落入林默手中。
“葫中青霖尚餘三滴,慎用。”
“此去西行,跨越大陸,凶險莫測。骸淵爪牙、覬覦遺澤者、乃至遺墟本身,皆是劫難。”
“守住薪火,守住本心。”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林默身上,澄澈眼神帶著期許。
“願他日相逢,薪火燎原。”
青虹一閃,謝清徵身影已如遊龍般破水而上,消失在渾濁江麵。
“這就走了?”阿離撇撇嘴,“蜀山的人都這麼神出鬼沒嗎?”
林默握緊溫潤的青玉葫,感受著其中蘊含的磅礴生機,鄭重收好。
“前輩們,阿離姑娘,墨靈姑娘。”他看向眾人,“機械城凶險未知,此行……”
“少廢話!”阿離打斷他,銀鈴脆響,“婆婆讓我找遺刻線索,機械城也算!你去哪,姑奶奶跟到哪!”
墨靈點頭:“邏輯成立。目標一致。”
老鐵頭拍著胸脯:“天工坊的爛攤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老火頭看家!老子陪你們年輕人闖一闖!”
漁火看著眼前這群年輕人,渾濁眼中閃過一絲久違的光芒。
“魔都迷霧將散,持炬者之路,本就始於足下。”
“老夫這把老骨頭,也活動活動。”
“目標,歐羅巴,‘鋼鐵荒原’!”
三日後。
魔都外海,一艘不起眼的中型貨輪,悄然離港。
甲板上。
林默換上了一身耐磨的深色作戰服,右眼罩換成了更貼合,由墨靈改裝後的單片戰術目鏡,遮掩破妄金光。
他迎著海風,感受著體內青霖酒緩慢修複經脈帶來的微弱暖意,以及丹田薪火那無根燃燒的滯澀感。
“破爛!看這個!”阿離興奮地跑過來,手裡晃著一個赤金手環,上麵鑲嵌著幾顆火紅的晶石,“火神教的‘離焱環’,婆婆剛派人送來的!裡麵封存了三道南明離火本源,關鍵時候能救命!”
墨靈則在船艙內忙碌,璿璣木鳶懸浮空中,投射出複雜的全息地圖,正是“鋼鐵荒原”及周邊區域的掃描圖,許多區域標注著巨大的紅色問號。
“空間畸變率378……能量輻射指數超標……存在大量未知生命信號……危險等級:極高。”她冷靜地彙報。
老鐵頭在輪機艙叮叮當當,給貨輪關鍵的幾個部位加裝了閃爍著符文的合金裝甲板。“嘿,老子這‘玄武板’,硬抗導彈沒問題!”
漁火站在船頭,九根銀針在袖口若隱若現,渾濁老眼望向西方海平線。
“風暴將至。”他低語。
林默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遠處看似平靜的海域上空,鉛灰色的雲層低垂翻滾,隱隱有沉悶的雷鳴傳來。雲層縫隙中,偶爾透出幾縷不祥的暗綠色電光。
“不是自然風暴。”墨靈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璿璣偵測到高濃度骸淵死氣反應!正在快速形成風暴眼!”
“骸淵?”阿離柳眉倒豎,“陰魂不散!”
“坐標鎖定!風暴核心有巨大生命體能量反應!”墨靈語速加快,“形態分析……吻合數據庫‘骸淵造物·黃泉逆鱗·深海變種’!”
話音未落!
轟隆——!!!
一道直徑超過十米的慘綠色雷霆,撕裂鉛雲,如同滅世之矛,狠狠劈向貨輪!
雷霆未至,那股凍結靈魂、汙穢萬物的骸淵死氣已如海嘯般壓來!
“啟動‘玄武’護盾!”老鐵頭在輪機艙怒吼!
嗡!
一層厚重的土黃色能量護盾瞬間升起,籠罩整艘貨輪!
轟!!!
慘綠雷霆狠狠劈在護盾上!
刺眼的光芒爆開!護盾劇烈震蕩,發出不堪重負的!船體巨震!
“護盾能量暴跌45!”墨靈急報,“第二波雷擊蓄能中!”
“該死!”阿離衝到船邊,離焱環赤光流轉,“姑奶奶燒了它!”
“彆衝動!”漁火厲喝,九針齊出,化作九道銀芒射向翻湧的墨綠色海麵!“水下有東西!不止一個!”
破妄右眼金光穿透混亂的能量流與渾濁海水!
林默看到了!
數條龐大無比、覆蓋著慘白骨刺與腐爛肉膜的巨蟒狀生物,正從深海急速上浮!它們張開的巨口中,慘綠火星凝聚,目標直指船底!
“水下!骨刺巨蟒!目標船底龍骨!”林默嘶聲預警!
“璿璣!深水炸彈模式!”墨靈冷靜下令。
機關木鳶眼中幽藍轉為猩紅,腹部彈倉開啟,數枚符文閃爍的金屬球體無聲射入海中!
轟!轟!轟!
沉悶的爆炸在水下掀起巨浪!暫時延緩了骨刺巨蟒的攻勢。
但頭頂,第二道、第三道慘綠雷霆已然成型!帶著毀滅的氣息,轟然劈落!
“護盾撐不住了!”老鐵頭的聲音帶著焦急。
阿離掌中赤金離火升騰,準備硬撼!
漁火九針回旋,鎖定風暴核心!
林默丹田薪火瘋狂燃燒,破妄右眼死死鎖定那幾道雷霆核心的慘綠火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道低沉、雄渾、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轟鳴聲,突兀地穿透了風暴的咆哮與雷霆的炸響!
緊接著!
一道粗壯無比、凝練如實質的土黃色光柱,如同從海底升起的撐天巨柱,後發先至,狠狠撞向那幾道劈落的慘綠雷霆!
轟隆隆——!!!
土黃與慘綠的光芒瘋狂對撞、湮滅!
狂暴的能量亂流將貨輪掀得劇烈搖晃,卻成功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嗯?”漁火渾濁老眼猛地一凝。
林默破妄右眼金光一閃,望向土黃光柱射來的方向。
隻見遠處翻湧的海浪中,一艘造型古樸、通體覆蓋著厚重岩石裝甲、船首雕刻著巨大山嶽圖騰的巨型樓船,正破浪而來!
樓船甲板上,站著一位身材魁梧如鐵塔、膚色古銅、麵容剛毅的青年。
他赤裸上身,肌肉虯結如龍,背負一柄巨大的無鋒石劍,周身散發著厚重如山嶽般的氣息。
他收回剛剛轟出拳頭的右臂,拳頭上還殘留著土黃色的光暈。
目光如電,掃過貨輪上眾人,最終落在林默身上,聲如洪鐘:
“北嶽宗,石崚!”
“奉師門之命,接引‘薪火’,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