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離驚幫著母親抄了兩份剛擬好的聘禮單子,分擔了些雜事。
等大哥把弟弟帶來,她才與母親提及給弟弟請武師傅之事。
“弟弟腦子不好,但身體若是足夠靈活有勁,他就多了份自保能力,這比要人時刻看護著要強。”
拿到小兒子編織的麥稈玩具正高興的郭氏,頓時收了笑容搖頭:”不行不行,你弟弟腦子有傷,不可激烈動作,會有危險!”
小兒子五歲受傷失智後,她就小心翼翼的看護他長大,直到她病倒才交給大兒子接手。
看上去小兒子雖然身高體壯,但他腦子不好,怎能跟彆的男孩一樣上躥下跳。
鄭紹君無奈的看向妹妹,他就知道母親不會同意。
這也是安哥兒長到十二歲除了玩各種玩具,其他什麼都不會的原因。
太害怕失去,隻想遠離一切可能的危險。
“何人告訴母親安哥兒傷過腦就不能激烈動作?”鄭離驚起疑。
“是太醫,太醫這麼說過。”郭氏連忙道。
“弟弟剛傷到時確實要少動,但傷口愈合後就無需一直壓製他天性。”
若是太醫這般誤人,就是庸醫了。
女兒的話讓郭氏臉色微變,“太醫是在安哥兒受傷初期這麼叮囑,可後來一直有人提醒我不能讓安哥兒做大動作,做了就會加重腦疾。”
“誰一直如此提醒您?”
郭氏想了會才說道:“很多人都說過,你祖母和你嬸娘他們都說過,平時有來往的那些夫人也有說過,還有你們表姑母也時常叮囑,我不敢大意。”
意識到女兒問出這問題,有可能是自己被人誤導,郭氏不安起來。
“是我又害了安哥兒嗎?”
“母親為何這般問?難道有人說是您害得弟弟受傷失智不成?”鄭離驚愈發生疑。
鄭紹君替難過的母親回答妹妹:“安哥兒受傷,祖母怪母親沒照看好,父親也怪她,就連我,也被父親罵了好幾回沒用。”
”所以你們就認為真是你們的錯?”
多傻!
“你們一直自愧,彆人就一直以此來讓你們抬不起頭,你們抬不起頭就隻能一直低人一頭。”
“你們一直低人一頭,自然就無法掌管這武安伯府。”
她幾乎不假思索的就道破人心。
孩子受傷,做母親的比誰都悲痛難受。
不斷指責的人,不是冷血就是彆有用心。
鄭離驚的話讓母子兩人都一震,腦子像劈開一道光,看到另一個深淵。
他們陷在其中自困自苦多年,竟是彆人刻意築起的牢。
郭氏捏著麥稈蝴蝶的手有些發抖,她不曾把人心想得那麼險惡。
她以為能將心比心。
事實卻是如此殘酷,她白活了這些年。
竟不及十幾歲的女兒看得清看得透。
鄭紹君也痛苦閉眼,他太笨了。
縱使他有努力去思考,去判斷過,也依然難觸根本。
當局者迷,鄭離驚直言:“安哥兒除了腦傷過,身體並無其他問題,拘著他隻會讓他什麼都不懂不會。”
“等你們都不在後,什麼都不懂不會的他,指望誰還能像你們一樣時刻看護他?”
母子倆都痛苦上了臉。
這問題他們不是沒想過,隻是想有什麼用。
這般是擔心,那般也是擔心。
他們隻能儘所能的能護一日是一日。
郭氏被女兒說得又痛又悔:“我,我真不是個好母親,又笨又沒本事。”
“母親不必這麼想,沒有您看護周全,弟弟或許難以平安長大到如今。”
雖指出了不妥之處,但鄭離驚知道,若是她沒歸家,弟弟想要練武通經也不可能。
既然有人不望大房好,又豈會允許母親為弟弟做積極導向。
沒有被安慰多少的郭氏,依然感覺自己沒能給到兒子更有利的照顧,心生愧悔。
“那就讓他學武吧!隻是安哥兒被我們護慣了,不知能不能吃練武的苦。”
“不吃也得吃,兒子會監督他堅持。”鄭紹君繼續接過看好弟弟的擔子。
隻是這次不是要陪著弟弟看住他不給亂跑。
而是要看著他好好練功。
按妹妹說的,加速體內血液流轉速度,看有無可能衝開淤堵之處。
沒跟母親提及這點,是短期內不會有成效,母親沒法看到結果。
除非能找到散內淤的神藥。
但妹妹說了,神藥難煉,因為根本沒有所需藥料。
那些藥料都是有錢難買到的天材地寶,要有機緣才能尋到。
而弟弟的機緣,暫無有顯。
這種玄之又玄的事他不懂,他隻知道聽妹妹的沒錯。
所以他會監督弟弟用功,要他努力自救。
看大兒子願意繼續照看弟弟,郭氏欣慰抹淚。
“還有我,母親。”鄭離驚也表示:“我也會督促弟弟練好身體,快高快長。”
比她高半頭,弟弟就可以提刀上馬勃發英姿。
到時,即使他情智如孩童又如何。
大智若愚,豈知非福。
並不知自己即將有新玩法的安哥兒,在母親院子裡編織了幾個麥稈玩具,掛成一串送與母親。
郭氏看著麥稈編成的蝴蝶蜻蜓蟲兒馬兒,連誇小兒子聰明手巧。
“嬤嬤,把安哥兒給我的禮物掛我床頭上,如此我每日睜眼就能看到了。”
看到母親如此珍視自己做的禮物,安哥兒高興又自豪。
當二姐問他可要學新手藝時,他立馬點頭:“要學,我要學多多手藝,然後給母親看我的新手藝。”
鄭離驚摸著跟自己一樣高的弟弟的腦袋,誇他:“安哥兒聰明好學,是個好孩子!”
郭氏也連忙鼓勵兒子,“既然要學新手藝,那一定要學好來給母親看。”
“好!”安哥兒挺了胸膛大聲應下,顯得十分有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