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依我看，何必如此麻煩，我直接將他帶來便是。”許褚豪爽地說。
曹操搖頭，“不可無禮。”
許褚續道：“主公，我覺得那人所言定是謊言，袁軍數日無動靜，我們何須對他客氣。”
話音未落，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隨即，一名披甲侍衛進帳，單膝跪地稟報：“主公，營外有位文雅之士，自稱是您舊友，求見。”
曹操聞言，神色微動。
難道是許攸？
他心中一寬，笑道：“蘇先生果然了得！快請……不，我親自去迎。”
說罷，曹操略一思索，隨即脫鞋，光腳奔出帳外。
“子遠，是子遠來了嗎？”
望見那熟悉的身影，曹操快步上前，眨眼便至許攸麵前。
“孟德兄，久違了，可好？”許攸麵帶病色，輕聲問道。
曹操見許攸模樣古怪，神色痛苦，脫口道：“子遠，你這是怎麼了？讓我驚訝不已。”
許攸歎道：“袁本初聽信讒言，疑我與你有勾結，竟杖責我二十，抄沒家財，還將我軟禁。若非我察覺情勢危急，連夜逃脫，今日孟德兄見到的恐怕是我的首級了。”
這也算是為自己投誠找了個理由。
曹操聞言，順著許攸的話批評了袁紹幾句，隨後熱情地拉著他的手說：“快隨我來，你身上有傷，先到我營帳休息。”
“速傳醫官，許褚，你速去速回。”
許褚抱拳答應。
曹操則挽著許攸的臂膀，走向帥帳。
許攸見曹操赤足前來，心中湧起波瀾，感念自己被高度重視。
眼眶不由濕潤，或許也因臀部傷痛加劇。
疼痛加深了他對袁紹的憤恨。
袁紹既無情，自己也無需再講義氣。
時許，曹操帥帳之內，許攸傷處已敷新藥，俯臥於曹操床榻休憩。
望著守護在側的曹操，許攸生出幾分飄然之感。
連曹操這樣的豪傑，也得在自己身邊守候。
“孟德兄，你真有決心擊敗袁紹嗎？”
許攸試探問道。
曹操聞言，神色凝重。
“當然，我與袁紹相持已久，實話告訴你，子遠，我軍糧草數日內將儘。”
曹操坦誠以告。
“哈哈，此事你不說我也知道，寄往許昌的信已被我截下。”
許攸得意笑道。
“竟有此事？”
曹操故作驚訝。
心中卻暗自竊喜。
“我將信給袁紹看，勸他分兵攻許昌，他竟不理，真是個庸才！”
許攸憤憤不平。
“若真如此，此戰我必敗。”
曹操麵露驚愕。
但這並非讚同許攸之計，亦非推測袁紹采納建議的後果。
而是因蘇晨之前所言與此情景驚人相似。
蘇晨對人心的洞察，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自然。”
許攸誤以為曹操驚訝是因自己的計策奏效，得意說道：“孟德兄，擊敗袁紹不難，隻需燒了他的四十萬大軍糧草即可。”
言及此處，他故意停頓，凝視曹操。
“望子遠能告知袁紹糧草所在。”
曹操目光如炬，語氣謙卑。
見曹操態度誠懇，許攸緩緩道出：“袁紹大部分糧草存於烏巢。”
曹操聞言，長舒一口氣，長久以來的籌謀終見曙光。
“子遠，在此安歇，我明日再訪。”
“許褚，速召諸將至中軍帳，此事刻不容緩。記得通知蘇晨，他是此戰首功。”
言罷，曹操與許褚離去。
許攸愣於榻上，心中暗想：我獻計焚烏巢，難道無首功？
夜深，蘇晨剛眠，忽聞營外馬蹄聲，驚醒披衣而出。
月下，黑壓壓一片人馬悄然離營，約兩三萬眾。
“許攸已降曹，這是要夜襲烏巢了。”
蘇晨輕笑，烏巢一焚，官渡之戰將息，他可隨曹操歸許昌，享片刻安寧。
“蘇先生真是神機妙算。”
背後笑聲傳來，曹操攜許褚至，後勤兵捧酒肉隨行。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蘇晨擺手，“曹公，勿再稱先生，愧不敢當。”
“看我這記性。”
曹操笑拍額，親昵地挽蘇晨臂，“寧逸，營中暖和，快進來。”
正值寒冬，北風凜冽。
許褚緊隨，覺兵器冰冷，忙墊布於甲下。
入帳，添火盆，暖意融融。
後勤兵退，酒肉齊備。
“都坐下，仲康也來。”
曹操拉蘇晨坐，招手許褚，許褚憨笑置兵器近坐。
“先飲熱酒，暖暖身。”
曹操倒酒遞蘇晨，蘇晨視之，無興，搖頭自取瓶中酒，火盆邊微熱，為二人斟滿。
霎時，酒香四溢。
曹操與許褚皆嗜好杯中物，許褚尤甚，近乎癡狂。
此刻，麵對眼前佳釀，許褚雙目圓睜，猶如珍視稀寶。
他啟唇，一飲而儘，讚道：“嗯，好酒！”
曹操驚疑，望向蘇晨：“此乃何酒，如此醇厚？”
蘇晨笑答：“二鍋頭，自釀之作。”
許褚凝視蘇晨，目光穿透似的。
曹操讚曰：“先生真乃奇才，釀酒亦精。”隨即言歸正傳，“如先生所言，許攸來投，袁紹糧草儘在烏巢。”
“我欲領三萬精兵，夜襲烏巢，焚其糧草，此戰必勝，皆因甯宇之策。”
“來，先生。此杯敬你。”曹操斟酒，示意蘇晨。
蘇晨舉杯回應：“曹公謬讚。”
許褚亦滿杯高舉，酒入腹，暖意湧流。
曹操酒罷，猶豫片刻，終開口：“先生，有一事相商。”
蘇晨問：“曹公欲留我效力？”
曹操點頭，熱切道：“你有輔佐之才，有你相助，天下可定。”
他深知，良將難尋，頂尖謀士更是稀少。麾下雖有荀彧、荀攸、郭嘉、程昱，但各有局限。郭嘉雖忠，然體弱多病，難持久。
他心痛卻無奈，必須尋覓新人。
蘇晨，便是人選之一。
雖以反間計勝，但蘇晨地位尚未及郭嘉。
蘇晨笑答：“曹公過譽，我不過會種田釀酒，苟且度日罷了。況且，我已在曹公麾下。”
種田釀酒？
曹操與許褚皆感詫異。
一句無心的反間之計，竟使許攸反叛，讓曹軍絕境重生。
這豈是不懂謀略？
然而，曹操並未點破。
天才常懷獨特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