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剛才還激蕩著豪情壯誌、準備赴湯蹈火的心,如同被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入宮?當太監?!
開什麼玩笑!
這還不如直接讓他去死!
他裴昭堂堂七尺男兒,穿越而來,身負係統,正要在這異世大展拳腳,抄家致富,登臨武道巔峰!
淨身入宮?那豈不是自絕前程,斷送一切?!
剛才許下的豪言壯語還言猶在耳,此刻卻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抽在自己臉上。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神中充滿了抗拒。
饒是他心誌堅韌,此刻也隻覺得無比的憋屈!
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鄭源將裴昭這劇烈的表情變化儘收眼底,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色,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哈哈哈……”鄭源突然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這笑聲與他之前那陰冷威嚴的形象截然不同,充滿了某種惡作劇得逞的意味。
他拍了拍裴昭僵硬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卻讓裴昭猛地回過神來。
“裴大人,莫慌,莫慌!”
鄭源笑著搖頭,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咱家隻是開個小小的玩笑,公主殿下何等人物,豈會真讓你這等青年才俊斷送根苗?”
裴昭:好個根苗……
他眨了眨眼,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開玩笑?!這種玩笑能隨便開嗎?!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剛才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看著裴昭依舊有些驚魂未定的模樣,鄭源收斂了些笑意。
“自然不是讓你做真太監,隻需裴大人……扮作一個‘假公公’,隨侍小主身邊一段時日即可。”
“假公公?”
裴昭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但巨大的疑惑也隨之升起。
他定了定神,開口問道:“敢問公公,小主……明凰公主殿下,為何需要卑職假扮太監入宮?此中……有何深意?”
鄭源捋了捋並不存在的胡須,正色道:“此事,說來話長,也關乎小主的一個心願。”
他壓低了些聲音:“小主雖貴為金枝玉葉,但性情灑脫,不喜閨閣束縛,反而最欽慕那些沙場征戰、緝凶拿賊的男兒事業。”
“她對咱們錦衣衛,那是心向往之,早就想親身加入,執掌緹騎,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裴昭默默聽著,心中卻忍不住吐槽:錦衣衛?執掌緹騎?公主殿下這興趣愛好……可真夠獨特的。
鄭源繼續道:“然而,太子殿下卻認為此乃胡鬨,有損皇家威儀,一直嚴詞反對。
“前些日子,宮中出了一樁頗為棘手的懸案,至今未破。”
“小主便借此機會,與太子殿下立下賭約:若小主能親自破獲此案,太子殿下便不得再阻攔,並需奏請陛下,允小主直接擔任錦衣衛指揮使!”
“指……指揮使?!”
裴昭這次是真的被驚到了,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
好家夥!這位公主殿下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彆人進錦衣衛都是從底層小旗、校尉熬起,她倒好,一開口就要當指揮使!
那可是僅次於總指揮使,統領數萬緹騎,位高權重的頂級武職!
“正是。”
鄭源點點頭,眼中也閃過一絲無奈又驕傲的神色。
“小主誌向高遠。然而,此案確有些蹊蹺複雜,宮闈之內,線索紛繁。”
“小主身邊雖有能人,但涉及具體查案,尤其是需要深入宮禁各處、甚至接觸一些隱秘角落……便有些力有不逮了。”
他看向裴昭,目光炯炯:“恰在此時,裴大人你在醉春樓獨闖龍潭、剿滅血衣門分舵、斬殺三當家陰七、揭發趙奎陸文傑等蠹蟲的事跡,傳到了小主耳中。”
“小主對你這份膽識、能力和破案緝凶的手段,頗為欣賞,於是,便想到了你。”
裴昭恍然:“所以,公主殿下是想借卑職之手,協助她偵破那樁宮中懸案?”
“然也。”
鄭源讚許地點點頭,“不過,小主身為公主,身邊若平白多出一個外臣錦衣衛,且是男子,朝夕相處查案,於禮不合。”
“這樣不僅極易惹人非議,更會引起太子殿下或其他有心人的警覺,故而……”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裴昭:“便有了這‘假太監’之計。”
“你以新晉內侍的身份入宮,隨侍小主左右,既可名正言順地留在小主身邊聽候差遣,又可憑借錦衣衛的經驗和能力,暗中協助小主調查案情,探查宮禁。”
“這樣身份便利,行事也方便許多。”
原來如此!裴昭心中豁然開朗。
這看似荒誕的要求,背後竟有如此深意。
既能報答公主的救命提攜之恩,又能參與一樁連東廠和宮中高手都未能破解的懸案。
對他來說,這既是挑戰,也是一個巨大的機遇!
深入宮闈,接觸皇室核心,其中的凶險自不必說,但若成功,回報也必將超乎想象!
“卑職明白了!”
裴昭精神一振,眼中再無半分遲疑,抱拳肅然道。
“承蒙公主殿下與鄭公公信任,將此重任相托!裴昭願效犬馬之勞,定當竭儘全力,協助公主殿下偵破懸案!”
“好!”
鄭源見裴昭如此乾脆利落地應下,眼中滿意之色更濃。
他站起身,撣了撣蟒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裴大人爽快,那此事便就此定下,你且安心養傷,處理完這鎮撫所的交接事宜。”
鄭源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非金非木、刻著複雜雲紋的黑色令牌,遞給裴昭。
“此乃入宮信物,三日後,自會有人持同樣令牌來此接應你入宮。”
“屆時,會有人為你安排妥當,包括身份、服飾以及……如何‘更像’一個公公。”
裴昭鄭重地雙手接過令牌,入手微沉,帶著一絲涼意。
“卑職遵命!”裴昭躬身行禮。
鄭源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身便帶著那幾名如同影子般的東廠番子,龍行虎步地離開了正堂。
那股無形的威壓也隨之消散。
直到鄭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裴昭才真正放鬆下來,長長地、徹底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塊沉甸甸的黑色令牌,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複雜表情。
“還以為差點就要當太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