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擢升百戶,執掌外城西區鎮撫所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衛所。
一時間,原本因趙奎倒台、陸文傑被鎖拿而人心惶惶的鎮撫所,氣氛陡然逆轉!
當裴昭在王五的陪同下,踏著略顯虛浮卻異常堅定的步伐,正式走進屬於百戶的議事廳時。
廳內早已恭恭敬敬地站滿了人。
總旗、小旗、校尉、文書……
無論之前是趙奎的心腹,還是陸文傑的走狗,亦或是中立的牆頭草,此刻都換上了一副無比熱切、甚至帶著諂媚的笑容。
“恭迎裴百戶!”
“恭喜裴大人高升!”
“大人神威蓋世,實乃我鎮撫所之福啊!”
“卑職等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各種溢美之詞和效忠宣言如同潮水般湧來,將裴昭淹沒。
裴昭麵色平靜,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帶著一股新官上任的威儀。
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也看到了許多閃爍不定的眼神。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肥胖、臉上帶著極度忐忑和討好笑容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擠到了最前麵。
正是之前被裴昭教訓過的陳康。
他額頭冒著細汗,腰彎得幾乎要折斷,聲音帶著十二分的恭敬和惶恐:
“卑……卑職陳康,恭賀裴大人榮升百戶!祝大人鵬程萬裡!卑職……卑職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望大人海涵!”
“從今往後,卑職定當洗心革麵,唯大人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說得情真意切,就差當場跪下磕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昭和陳康身上,屏息凝神。
陳康是趙奎的鐵杆,之前更是多次刁難過裴昭。
他會如何處置陳康,將直接體現這位新百戶的胸襟和手段。
裴昭看著陳康那副誠惶誠恐、生怕被秋後算賬的模樣,心中並無太多波瀾。
趙奎死了,陸文傑倒了,這鎮撫所剛剛經曆劇變,人心不穩,正是用人之際。
陳康此人,本事不大,油滑有餘,但好歹是個九品中期的武者,在目前鎮撫所戰力匱乏的情況下,也算是一份可用的力量。
殺了他或趕走他,除了泄一時之憤,並無太大益處。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裴昭伸出手,並沒有想象中的雷霆之怒。
反而出乎意料地、輕輕拍了拍陳康那厚實的肩膀。
“陳康。”
裴昭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過去的事,過去了,本官隻看將來。”
“你既知錯,也願效力,那便好。”
“好好乾。”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
“諸位也是。本官初掌鎮撫所,百廢待興。”
“隻要諸位恪儘職守,用心辦差,過往種種,本官概不追究!但若有人陽奉陰違,吃裡扒外……”
他話未說完,但那陡然轉冷的眼神和無聲散發的淡淡威壓,已讓在場眾人心頭一凜。
眾人齊聲應道:“謹遵大人鈞令!絕不敢有二心!”
陳康更是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差點當場哭出來!
他本以為不死也要脫層皮,沒想到裴昭如此大度,非但不追究,還肯給他機會!
“謝大人!謝大人寬宏大量!卑職……卑職定當肝腦塗地,報答大人恩德!”
他聲音哽咽,是真被裴昭的“畫餅”給感動到了。
裴昭心中暗歎,這當領導給下屬畫餅的感覺還真莫名的有些爽。
他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起鎮撫所眼下的緊要事務。
撫恤醉春樓一戰傷亡的兄弟,清點庫房,整理案牘,加強外城西區巡防……眾人領命而去,效率前所未有的高。
處理完這些繁雜事務,天色已近傍晚。
裴昭並未在鎮撫所多留。
入宮在即,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辦。
他徑直回到了自己那處簡陋的小院。
推開門,小玥正坐在院中石凳上,借著夕陽的餘暉縫補著衣物,神情專注而寧靜。
看到裴昭回來,她臉上立刻綻開欣喜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了上來。
“少爺,您回來啦!累不累?我給您……”
然而,當她看清裴昭身上雖然換了乾淨衣物但依舊難掩疲憊和一絲血腥氣的狀態時,笑容瞬間被擔憂取代。
“少爺,您……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傷……”
裴昭心中一暖,打斷她的話:“沒事,小玥,一點小傷,已經處理好了,收拾一下,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裡呀少爺?”小玥不解。
“去鎮撫所。”
裴昭言簡意賅,“以後,你就住在那裡。”
小玥愣住了:“鎮撫所?少爺,那……那不是衙門重地嗎?我一個丫鬟……”
“現在不一樣了。”
裴昭笑了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氣風發,“少爺我現在是鎮撫所的百戶了。那裡地方大,守衛森嚴,比這裡安全得多。”
“趙奎陸文傑雖然倒了,但難保沒有他們的餘孽或彆的什麼人打歪主意。”
“你住在鎮撫所裡,沒人敢動你一根汗毛。”
他語氣篤定,帶著不容置疑的保護意味。
將小玥安置在鎮撫所,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那裡有高牆大院,有武裝守衛,是錦衣衛的地盤,象征著朝廷的威嚴。
敢闖鎮撫所擄人,那就是在打整個錦衣衛係統的臉!後果極其嚴重,足以震懾絕大多數宵小。
小玥看著裴昭眼中的堅定,心中湧起巨大的暖流和安全感,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聽少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