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兩個棲雲峰弟子不但被揍得鼻青臉腫,連著身上的積分玉牌也被搜刮一空。
“滾吧。”
棲雲峰那位年長的蕭師兄拍了拍手,像是要拂去什麼臟東西。
“再讓我們逮著,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兩人如蒙大赦,一瘸一拐地逃走了,連頭都不敢回。
其實棲雲峰與玉虛峰雖素有嫌隙,倒也不至於勢同水火。
若是尋常人,也不必揍成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偏偏今日這二人,乃是棲雲峰出了名的“雲中二鬼”,專做那坑蒙拐騙的勾當。
不但兜售假冒丹藥,還販賣劣質符籙。
新入門的弟子們,幾乎全被他們二人騙了遍,如今他們二人,在宗門內早已臭名昭著。
久而久之,大家便不再叫他們真名,隻喚那姓程的叫程不靈,喊那姓賈的叫賈不真。
雲昭初入玄天宗那年,就曾著了他們的道。
那時她不過二八年華,站在那直入雲霄的登仙階前,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
可按照規矩,新弟子必須徒步登完這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石階,方能正式拜入仙門。
彼時她正手拄膝蓋喘息休息,二人便在這時候,如見了血的蒼蠅一般湊上來。
他們身著華服,腰間掛著一大串五顏六色的玉墜,一口一個“小師妹”,叫得相當親熱。
“師妹可知,這登仙階暗含玄機?”
程不靈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若不得其法,便是走斷腿也難登頂。”
賈不真立即接話,“我二人乃掌門親傳弟子,今日恰巧與師妹有緣。”
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張金紋符籙,“此乃騰雲符,可助師妹直上青雲。”
彼時雲昭年少,不識人間險惡。
在她看來,修真界定然都是些仙風道骨,品德高尚的尊者。
哪裡又想得到,堂堂玄天宗,竟然還有這等坑蒙拐騙之流。
雲昭被他們唬得一愣一愣的,將身上盤纏儘數交出。
那二人言之鑿鑿,拍著胸脯跟雲昭保證,“此符乃掌門真人親賜,持符者可禦風而行,不必受那登階之苦。”
結果符籙剛被激發,非但沒能帶她飛起,反而炸碎了十餘級石階。
碎石飛濺間,雲昭險之又險地避開,卻仍被飛石劃破了衣服。
因此,本該直接入內門的她,被罰做了外門掃灑弟子,日日拿著掃帚,修補那些被炸毀的石階。
直到兩年後築基成功,才得以正式拜入內門。
故而慕含初帶頭搜刮這二人身上積分之時,雲昭並不出手阻攔。
以這二人的做派,這些積分玉牌,保不齊是從哪裡騙來的。
九霄演武場上,太華峰主滄瀾真人以袖掩唇,低聲對身旁的棲雲峰主逍遙元君道,“師姐座下這兩位高徒,竟還留在門中?”言語間帶著幾分戲謔。
逍遙元君眼中含笑,“這倆逆徒,雖常行那坑蒙拐騙之事,卻始終守著底線,不傷人性命,不過分逾矩。”
她目光掃過水鏡中那兩個鼻青臉腫的弟子,繼續道,“手段雖不光明,但受騙之人皆是自願交換。修真之路,向來都是各人有各人的道,他們修的,便是這坑蒙之道。”
逍遙元君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況且,新入門的弟子經他們這一遭,反倒能早些明白,修真界並非想象中那般光明美好。這一課,可比藏經閣裡的典籍來得實在。”
“荒謬!”玉虛峰靜澹真人冷哼一聲,拂塵重重一甩,“騙就是騙,騙人還能說得這般冠冕堂皇,棲雲峰果然蛇鼠一窩。”
“靜澹禿驢!”逍遙元君拍案而起,周身靈力激蕩,“你給老娘再說一遍?”
眼見這兩位又開始劍拔弩張,其餘峰主連忙上前勸解。
滄瀾真人連忙遞上兩杯靈茶,“二位,暫且消消氣,眼下弟子們試煉要緊。”
他麵上不顯,心中卻暗自懊悔。
早知這二位是夙世冤家,自己何必多這一嘴?
上次宗門論道,這兩位可是整整吵了七日七夜,連掌門師兄都勸不住。
丹霞峰琉璃元君指著水鏡玄光陣,強行岔開話題。
“諸位且看,迷心幻境已開啟。”
逍遙元君與靜澹真人這才各自冷哼一聲,暫且偃旗息鼓,將目光投向鏡中景象。
暮靄沉沉,眾人架起篝火,開始清算今日收獲。
慕含初將積分玉牌一一擺開。
“今日共獵殺青紋妖豹三頭,長臂靈猿兩隻,還有先前那窩黑背蒼狼,再加上破除的四處陣法……”
她纖細的手指在玉牌間遊走,聲音輕靈。
“共得五十分赤玉牌四枚,十分的紫玉牌九枚,一分青玉牌三十五枚,外加上那二人身上的十三枚墨玉牌,共計……四百一十。”
雲昭坐在篝火前,熟練地翻動著烤肉。
齊昊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悄悄往她手裡塞了枚果子。
“按照約定,五五分賬。”
慕含初將四枚赤玉牌並一枚墨玉牌推到雲昭和齊昊麵前,眼中含著笑意。
“今日,多虧二位了。
都是爽快之人,雲昭倒也沒推辭那多的十分,自己取了兩枚赤玉牌,將餘下玉牌遞給身旁的齊昊。
回身時,卻見慕含初將他們分得的所有玉牌,儘數推給了那位年長的蕭師兄。
“雲師妹有所不知。”
那位總愛抿嘴淺笑的溫婉師姐看出她的困惑,輕聲道,“決賽僅取前六十人,若是平分積分,恐怕大家都進不去。”
她頓了頓,眼中流露出堅定之色,“與其各自為戰,不如合力抬舉一兩人,務必保他們進決賽。”
雲昭聽的心頭一震。
這些陣修弟子們,分明可以各取所需,卻甘願犧牲自己的機會,隻為同門能走得更遠。
這一刻,雲昭忽然明白了何為真正的同門之誼。
那些未能分到積分的陣修弟子們,臉上不見半分怨懟,反而圍著慕含初和蕭師兄,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明日該如何配合,助他們斬獲更多積分。
在這弱肉強食的修真界,竟還有人願意如此無私地托舉同伴。
她望著慕含初一群人,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敬意。
篝火劈啪作響,烤肉的香氣在風中四溢飄散。
雲昭起身,將烤得金黃酥脆的獸肉分給圍坐的眾人。
慕含初接過肉塊時,忽然瞥見雲昭指間那枚古樸的須彌戒,眼中閃過一絲促狹。
“雲師妹這戒指……”她輕抿嘴角,意有所指地撇了一眼齊昊,“莫不是哪位情郎所贈?”
那戒指款式,但凡是個明眼的,一看便知是男款。
雲昭指尖微顫,手中烤肉險些拿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