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塵緣斬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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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國師蒙詠誌,為了活命,即便被踹得滿地打滾,臉上仍堆滿諂媚的笑容。

“趙大俊當時說,是他偶然間偷聽來的,至於具體從何處偷聽,小的實在不知啊!”

他額頭抵地,活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師兄妹三人目光交彙,瞬息間完成無聲的交流。

雲昭指尖輕叩劍柄,聲音清冷,“這噬靈鴆毒,你從何處得來?”

“是、是《奪天造化經》中記載的配方……”

國師瑟縮著回答,腫脹的臉上滲出細密汗珠,生怕眼前三人不滿意,一個抬手了結了自己。

雲昭眸中寒光乍現,一步上前掐住國師咽喉,將他整個人提離地麵。

“最後一個問題——”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萬貴妃當年生下的女嬰,現在何處?”

萬珺瑤暫居將軍府期間,雲昭曾用她的血液施術追蹤,隻查知那女嬰暫無性命之憂,卻對其所在位置一無所獲。

仿佛有股神秘力量阻隔了她的追蹤之術,無論他如何催動法力,都難以捕捉到半點方向痕跡。

國師卻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渾濁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仿佛回憶起什麼恐怖之事。

那、那女嬰身負龍氣,我剛抱出宮門,就被一個白衣女修截住了!”

他臉上腫脹的肥肉不住抖動。

“那女人生得傾國傾城,可一抬手就將我掀飛三丈遠!”

國師蒙詠誌驚恐地比劃著,“她修為極高,腰間彆著一條紅蓮軟鞭。一手抱著女嬰,另一手揮鞭將我揍了一頓,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雲昭指尖力道又重三分,“說清楚,那女修什麼模樣?”

“柳葉眉,丹鳳眼,”國師眼神渙散,艱難地說著,“左眼角下,有顆朱砂痣……”

眼看這老道口水要滴出來,雲昭滿眼嫌棄,抬手將人丟在地上。

三人也知道,照此情形,若是再問下去,恐怕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果然,國師話鋒一轉,“想當年老夫在青霄派……”

“聒噪!”

裴小滿冷哼一聲,金色捆仙索如靈蛇出洞,瞬間將國師捆成個粽子。

隨即指尖一點,一道禁言術瞬間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江浸月負手而立,淡淡道,“先帶回宗門。”

雲昭此次下山,本就為了卻自己身上這“鳳命”之劫。

如今國師伏誅,因果已了,正是重返山門之時。

修仙之道,貴在斬塵緣。

古語有雲: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修士一旦踏上長生路,便與凡塵有了雲泥之彆。

百年之後,紅顏化白骨,至親成黃土,唯道心永存。

可望著將軍府的方向,雲昭心中卻似有千鈞之重。

父母養育之恩,兄嫂疼愛之情,豈是一句“斬斷塵緣”就能輕易割舍?

江浸月看出她的躊躇,示意裴小滿提起廢人蒙詠誌,溫聲道,“兩個時辰後,城外楓林相候。”

裴小滿回身又補了一句,“小師妹,好好道個彆。”

雲昭眼眶微熱:“多謝二位師兄。”

江浸月腳步一頓,“你我師兄妹之間,何須言謝。”說罷快步離去。

雲昭素手輕揚,一隻瑩白紙鶴自袖中翩然飛出。

她纖指凝氣,以靈力為墨,在鶴翼上細細勾勒:

“萬氏所誕之女,幸得途經修士相救,現平安無恙。

吾當窮儘所能尋訪下落,一有音訊即刻告知。

另,國師蒙詠誌已伏誅,其黨羽儘數肅清,朝綱政事,可悉聽聖裁。”

紙鶴振翅,化作一道流光飛向鳳儀宮中。

隨後,她獨自行至先帝陵中。

“老頭子,當年你力排眾議,賜我見君不跪之權,護我周全。”

她駐足於玄色棺槨前,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玉麵,聲音竟是少有的柔和。

“我這人,從來之恩圖報。”說到這裡,她忽然輕笑一聲,“今日,我以百年國祚相報。”

她並指成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璀璨金符。

“以吾氣運為引,借天地之力為契,保大雍江山百年昌隆,護黎民百姓世代安康!”

金色符文應聲碎裂,化作漫天星光,傾瀉而下,儘數融入陵墓四周。

雲昭轉身欲走,卻在最後一刻停下腳步,眉間掠過一絲複雜。

她口中幾不可察地輕歎一聲,“你賜我封號‘安國’,怕是……早就算計好了吧!”

雲昭剛踏入將軍府前的長街,便見錦衣衛將府邸圍得水泄不通。

魏知南遠遠望見她的身影,急忙快步上前,單膝跪地行禮。

“郡主恕罪!錦衣衛奉天子密旨,特來護衛將軍府周全。”

他抬頭時,眼中帶著幾分懇切,“陛下擔心國師餘黨報複,故而派我等暗中前來。”

雲昭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她緩步穿過錦衣衛列隊的甬道。

府內正堂,雲老將軍端坐主位,麵容肅穆,將軍夫人手中緊攥著絹帕。

雲翎與李淑文侍立兩側,全家人都在靜靜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小姑,”李淑文紅著眼眶上前,雙手捧著一個靛青色包袱,“這是嫂嫂親手縫製的冬衣,用的都是最保暖的雲錦棉……”

她聲音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山上風大露重,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話未說完,晶瑩的淚珠已順著臉頰滾落。

雲翎地將一方錦盒遞到妹妹手中,“為兄記得,你幼時極愛吃這徐記的蜜餞……”

他聲音沙啞,卻仍強撐著笑意,

“姑姑,不要走!”雲憶安突然從人群中衝出,小小的身子緊緊抱住雲昭的腿。

雲昭緩緩蹲下,指腹輕輕拭去侄兒臉上的淚珠。

滾燙的淚水灼著她的指尖,讓她準備好的說辭都哽在喉間。

“安兒要聽爹娘的話,”她將一枚玉墜係在孩子頸間,“想姑姑時,就對著它說話,姑姑一定能聽見。”

起身時,父親已來到麵前。

老將軍布滿老繭的大手緊緊包裹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人心頭發酸。

這位在沙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此刻眼中水光浮動,卻仍挺直著脊梁。

“去吧,好好……修行。”

短短幾個字,卻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

雲昭雙膝跪地,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抬起頭時,眼中已噙滿淚水。

“女兒……拜彆父親母親!”

將軍夫人顫抖的手輕撫著雲昭的發髻,仿佛要將女兒的容貌永遠刻在心底。

似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女兒摟入懷中,“昭昭,娘的昭昭……”

雲昭能感覺到,母親的淚水浸濕了她的肩頭。

那雙手臂顫抖著,卻終究還是緩緩鬆開了。

雲昭離開的時候,再沒有回頭。

她深知,今日一彆,此生,怕是再難見麵了。

城外林郊,江浸月一襲靛藍長袍,抱劍倚在古樹下。

裴小滿則悠閒地躺在樹杈上,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

蒙詠誌則被五花大綁丟在一旁,似是被揍得昏了過去。

見雲昭到來,江浸月微微頷首,“時辰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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