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此刻也漸漸冷靜下來。
見他神色陰晴不定,她刻意放柔了聲音,“仙尊待我恩重如山,未來的仙途還是一片坦蕩,實在不願見仙尊因一時衝動踏錯了路,為此丟了性命,斷送大好前程。”
方才也是一時情急,竟忘了淩風那吃軟不吃硬的脾性。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焦躁,語氣愈發軟糯。
“仙尊明鑒,雲昭並非有意冒犯。隻是禁地事關重大,若被宗門老祖察覺……她頓了頓,目光懇切地望向淩風,“我實在不願見仙尊因一時意氣,與整個玄天宗為敵。”
她向前一步,輕輕拉住淩風的手腕,語氣愈發懇切,“仙尊修為通天,自然不懼那些老頑固,但雙拳畢竟難敵四手,若真動起手來,我擔心仙尊……”
雲昭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輕輕搖頭,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擔憂。
她聲音婉轉輕靈,又似點點撒嬌之意,“鬥膽請仙尊立誓,並非是要挾,實為兩全之策。”
雲昭這一番溫言軟語,恰似春風化雨,漸漸消融了淩風心頭的堅冰。
她那雙杏眸含著盈盈水光,朱唇輕啟間吐出的每個字,都像羽毛般輕柔地拂過他的心尖。
淩風眼底的陰鷙之色漸漸褪去。
誓言於他而言本就如浮雲,他在意的,從來都是雲昭對他的態度。
此刻見她這般溫順可人,心中那股鬱氣早已消散大半,心中不禁暗忖道:既然她肯這般道歉示好了,自己便順著她的意思,立個心魔誓又如何?
權當是哄她開心了。
“罷了。”
淩風終是鬆了口,聲音裡還帶著幾分刻意維持的冷意。
“本尊應了你便是。”
他指尖凝起一道流光,在虛空中劃出幾道符文。
“本尊以心魔立誓,不做危害玄天宗之事。”
誓約完成的刹那,流光四散,化作點點星芒沒入他的眉心。
淩風反手握住雲昭的手掌,一個用力將人帶入懷中。
他垂眸看向懷中人,語氣裡帶著幾分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
“如此,可滿意了?“
雲昭聞言,眼中頓時漾起明媚笑意。
她踮起腳尖,藕臂環上他的脖頸,在他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那柔軟的觸感讓淩風心頭一顫,方才強裝的冷峻瞬間土崩瓦解。
他反手將人牢牢鎖在懷中,攫住那粉嫩的唇瓣,肆意采擷。
步步緊逼間,兩人已歪倒在軟榻之上。
雲昭方才半哄半騙地讓淩風立下心魔誓,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落地,此刻自然願給他些甜頭,便柔順地任他親吻吮咬。
她身上還穿著大比時的衣裙,雖施了清潔術,卻仍有多處破損的地方。
淩風來過聽雪閣數次,對她房中了如指掌。
他一邊俯首細細吻著她,一邊分神抬手一揮。衣櫃應聲而開,一套淺藍衣裙飄然而至。
淩風聲音喑啞的不像樣子,“你衣裙臟了,我幫你換上新的……”
屋內春色漸濃,淩風卻突然抬頭,眼中儘是被打擾的不悅。
“有人來了,我晚些再來尋你。”
雲昭疑惑蹙眉。
她在聽雪閣外設了禁製,並未察覺有人靠近。
正欲開口詢問,忽覺身上重量一輕,在抬眼時,淩風已是不見蹤影。
她再度凝神細查,確實無人來訪,便隻當是淩風脫身的托詞。
看著身上半褪的衣裙,雲昭索性全部褪去,換上那襲淡藍色的新衣。
她緩步移至妝台前,執起玉梳,將微亂的青絲一縷縷綰起。
對鏡梳妝時,指尖驀地一頓——發間那支鎏金玉簪上的東珠竟少了一顆。
她輕歎一聲,想來必是大比時打鬥激烈,不知在何處遺落了。
這簪子本是蘇櫻師姐所贈,平日裡,雲昭最是愛惜。
她暗自思忖,等九霄決戰結束後,定要去拍賣會上尋一顆相配的東珠,重新鑲嵌上,方不負蘇櫻師姐的一片心意。
眼下,卻也隻能取下這支殘簪,小心收入妝匣深處。
她又從錦盒中取出一支海棠玉簪,白玉雕琢的海棠花蕊間點綴著幾點嫣紅,與身上淡藍裙衫相得益彰。
梳妝完畢,她打開房門喚來團子。
俯身將小家夥攬入懷中,在它耳邊低聲道,“方才見到的那位仙尊,切莫與旁人提起。”
雲昭指尖輕輕撫過團子柔軟的發頂,神色是從未有過的鄭重。
團子仰起小臉,黑葡萄般的眼睛眨了眨,隨即繃緊小臉用力點頭,一副小大人模樣。
雲昭正要再囑咐幾句,忽聽院外傳來江浸月清朗的嗓音。
“小師妹可在?”
雲昭指尖輕點,撤去聽雪閣外圍的禁製,抱著團子將江浸月迎入院中。
團子甜甜地喊了聲“三舅舅”,便從雲昭懷中掙出,蹦蹦跳跳地往後院跑了。
想來,怕是惦記池塘裡的那些錦鯉了。
江浸月一襲天青色長衫,在院中石凳上落座。
他目光溫潤地落在雲昭身上,“雖未親眼得見小師妹比試,但聽宗門弟子們都說,小師妹表現甚佳。”
雲昭謙遜地垂首,卻見江浸月從袖中取出一疊符篆,“九霄決戰時可使用符篆,這些都是四師弟臨行前特意交代的。他說小師妹定能進入決戰,囑咐我屆時轉交。”
裴小滿早在七八日前,便被師尊派往禦獸宗執行任務,此刻並不在宗門。
雲昭雙手接過,鄭重道謝。
江浸月沉吟片刻,忽從懷中取出一枚瑩潤的東珠,置於石桌之上。
“方才無意中拾得,想必是小師妹之物。“
雲昭捏起那枚東珠,對著日光細看,疑惑地問道,“世間東珠千千萬,師兄怎知,這是我簪上遺落的?“
“此珠不同尋常。”江浸月眼中似帶著幾分深意,“當年我與大師兄、四師弟同赴北海,在鮫人領地尋得這些鮫白玉珠。二師姐早些年用它們製了兩支簪子。”
他頓了頓,“如今她不在宗門,此珠自然隻能是小師妹的了。”
雲昭再次道謝,江浸月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他起身道,“小師妹好好準備九霄決戰,我便不多打擾了。”
說罷,起身告辭。
雲昭執禮相送,望著那道清逸身影漸行漸遠,最終隱入蒼翠竹林之中。
待她轉身欲回內室,忽如雷擊般僵立當場。
江浸月並未參加大比,若東珠遺落在玉墟境中,他如何能拾得?
除非——
她猛然憶起團子方才所言,江浸月曾被戒律堂緊急召去。
這東珠,分明是三師兄在禁地山穀中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