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後,宋令儀先去了祠堂,霍景雲已經不在那裡,據說被老夫人院裡的嬤嬤叫走了。
宋令儀低聲吩咐:“錦心,去打聽一下碧雲居和祠堂的動靜,有結果之後直接去找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回了朝陽院,錦月上前請安,態度比之前恭敬不少。
宋令儀裝作心有芥蒂的模樣,並沒有給她好臉色,隻沉默更衣卸妝,待外頭傳來小丫頭跟錦心打招呼的聲音,她才低聲叮囑錦月去打聽消息。
錦心錦月兩人擦肩而過,沒有任何串供的機會。
“夫人,奴婢打聽到一個好消息!”
錦心難掩激動,說話的聲音甚至發抖:“據老夫人院裡的灑掃丫頭說,昨天傍晚侯爺發了好大的火,表小姐哭得那叫一個淒慘!”
“表小姐從老夫人房裡出來時左邊臉腫得老高,手指印清晰可見,十有八九是被侯爺打了。”
聽聞向若雪挨打,宋令儀有些意外。
前世那兩人合謀算計她全家,向若雪更是甘為外室,為霍景雲生下兒子,她還以為兩人的感情有多麼堅不可摧,結果卻因為她的一句話翻臉。
這麼看來,霍景雲可比她想象中還要寡情……
兩刻鐘後,錦月回來,說了霍景雲是被霍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從祠堂請出來,並且具體描述霍景雲出來時有多慘。
至於向若雪挨打的事情,沒有任何提及。
宋令儀沒有揭穿,帶著小廚房剛燉好的湯去碧雲居探視霍景雲。
不過她卻是連門也沒能進。
婆子進去一趟,出來說老夫人身子不適,剛喝了藥躺下,侯爺熬了一夜,這會兒也已經睡下。
宋令儀讓人把食盒交給婆子,轉身回了朝陽院。
錦月有些意外,這實在不像宋令儀平日裡的做法。
想到早上的情況,她斟酌用詞,小心開口:“夫人,要不想辦法給侯爺遞個話,他一定會見您的。”
“罷了,我也沒什麼要緊事,讓他歇著吧。”
錦月聽了這話,心中疑惑頓消。
是了,夫人心疼侯爺,所以才不舍得打擾。
主仆回了院子,錦心尋了宋令儀獨處的空檔小聲稟告:“夫人,如意坊傳話過來,他們東家約您明天巳時見麵。”
宋令儀沒想到如意坊這麼快就回了消息,心裡多少有些開心。
如意坊越重視,她提的要求就越可能辦成……
翌日。
宋令儀找了理由出門,特意將錦月遣去碧雲居照顧霍景雲。
剛到如意坊,便有夥計迎上來:“給宋夫人請安,我們東家已經在三樓雅間等著,請隨我來。”
宋令儀跟著夥計往樓上走。
這十二年來,每逢節日和她生辰,晏琛都會送禮,可她再未見過晏琛。
時隔多年故人重逢,她心中難掩忐忑。
“宋夫人,裡麵請。”
門推開,屋裡的人聽到動靜回頭,宋令儀首先看到的是一雙如湖水般平靜又深邃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跟晏琛第一次見麵,那時他們都被綁架,綁匪為掩人耳目,將他們藏在地窖中。
昏暗的環境,四處遊竄的老鼠,以及脾氣暴躁的綁匪都讓她害怕,晏琛便用這樣平靜的眼神安慰她,讓她彆害怕,說綁匪隻是求財,不會要命。
在地窖的日子,是晏琛笨拙的護著她,替她趕老鼠,替她挨打。
所以在得知無人替晏琛交贖金時,她讓她爹出了錢……
收回思緒,她欠身行禮:“晏公子。”
晏琛聽到這個稱呼,眼眸閃過一絲意外與錯愕,但很快又釋然。
到底是經年未見,曾經拽著他衣袖喊他晏哥哥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他微微點了點頭,喊宋夫人。
“不知夫人需要晏某做些什麼。”
宋令儀看了眼錦心,錦心乖覺走到門外,並且將門帶上。
待屋裡隻剩兩人,宋令儀輕聲開口:“晏公子,我需要你製造一場意外,幫忙抓個人,最好能是活口。”
晏琛應得毫不猶豫:“沒問題,那人是誰?”
“我的貼身婢女,錦月。”宋令儀道,“明天她會出府采購一些藥材,晏公子可在那時動手。”
晏琛聞言下意識攥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先是捐嫁妝,接著抓婢女,宋令儀究竟遇到什麼麻煩了,是霍景雲對她不好嗎?
他忽然慶幸自己回了京城,能在這時候略儘綿薄之力。
“你……”
晏琛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疑問藏下,改口問:“除此之外,我還能幫你做些什麼?”
擔心宋令儀不好意思開口,他又補充:“我猜你目前處境艱難,不然不會尋我幫忙。你於我有救命之恩,實在無需客氣。”
宋令儀深知周圍危險重重,既然對方開口,她也不再猶豫:“晏公子,我要買幾個丫鬟婆子,不知您能否幫忙安排幾個會武且能信得過的人。”
“好。”
“另外,幫我弄些毒藥,最好是前期難以察覺的那種。”
“可以。”
對麵的人太爽快,宋令儀都有些不好意思再開口。
沉默幾瞬後麵,晏琛突然開口:“宋夫人,有件事情我需要告知你,晏琛是我少年時在外行走的彆名,我姓周,名懷瑾。”
周懷瑾?
宋令儀心口一緊,下意識瞪大了雙眼。
當初拿不出五千兩贖金的小哥哥竟然是當今的二皇子,安王殿下!
她不合時宜的想,那一年的五千兩花得可真值……
周懷瑾衝她微微一笑,繼續道:“你捐獻的嫁妝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也救了邊關眾多將士,僅憑這一點,我幫你再多都是應該的。”
宋令儀後知後覺地屈膝行禮:“妾身拜見安王殿下。”
周懷瑾下意識想要將人扶起,手伸了出去又覺得不妥,隻得不甘地抬了抬手:“免禮,我此番乃是私自回京,還請宋夫人幫我保守秘密。”
宋令儀莫名覺得,安王這話仿佛是憑白送了一個把柄出來,好叫她放心開口提需求。
她揮去腦中雜亂的想法:“待出了這道門,妾身會忘記今日所見之人。”
從如意坊出來,宋令儀繞道去逸仙樓買了霍景雲愛吃的荷花酥。
如今他們還是眾人眼裡有名的恩愛夫妻,她自然要扮演好一個合格的妻子。
即便這段感情最終的歸宿是走向毀滅,罪魁禍首也隻能是霍景雲。
回府後,她直奔碧雲居。
霍老夫人這次並沒有將她攔在門外,但進門後也沒給她好臉色。
“景雲為你病得起不來身,你竟還有心情跑出去聊生意?我霍家真是家門不幸,才娶了你這樣的媳婦進門。”
宋令儀再不忍氣吞聲,她冷笑一聲,反唇相譏:“老夫人這話有失偏頗,分明是您叫侯爺去祠堂罰跪,還不準任何人進去伺候,如何能賴到我身上來。”
霍老夫人被這話氣得拍桌子:“混賬,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宋令儀神色淡淡,臉上甚至還掛著笑,顯然是一點不將霍老夫人怒氣看在眼裡:“我不過是說了實話,怎麼就成了混賬,如今府裡竟然連實話都不準說了嗎?”
“還是說,老夫人因怨恨我捐了嫁妝才遷怒於侯爺,讓侯爺去祠堂罰跪?”
“如果是這樣,侯爺的病倒是與我有些關係,畢竟隻要我不捐嫁妝,自然就沒有罰跪之事,侯爺也不會生病。”
霍老夫人自然不敢認下這話,哪怕她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她很快找了個合適的理由:“你嫁進侯府三年未有所出,景雲受了你的挑撥,寧願去祠堂向祖宗請罪也不肯納妾,你敢說不是你的錯?”
宋令儀柔柔一拜,姿態放得端正:“一會兒出去我便尋兩個良家子給侯爺做妾,老夫人若有看好的人選,亦可抬做姨娘,多納幾個妾室,侯爺也養得起,隻要能綿延子嗣就成。”
“若老夫人還不滿意,不妨給我一封和離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