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端午節,錦心去了遼東,迎霜回京,玉竹隨商隊遠行,宋令儀身邊連熟悉的婢女都沒有,真正算得上是一個人過節。
獨自坐在院中,望著桌上的粽子,她心中不免有些寂寥。
不過端午節過後的第三天,出門近四個月的錦心回來了。
錦心臉上帶著幾分疲憊,但眼中卻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公主,奴婢給您請安!”
宋令儀見到錦心同樣欣喜:“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喝口茶,這一路可還順利?”
錦心接過紫鵑端來的涼茶豪飲了兩口,這才開口道:“公主,奴婢此行雖有些波折,但總算不負您的囑托,為您尋回了三位的老師。”
宋令儀聞言拊掌樂道:“真不愧是錦心,我就知道你能行!”
這話出來,錦心頓覺渾身的疲憊消散,還能往遼東走個來回!
她努力忍住笑意道:“公主,奴婢尋來的三人均是被牽連導致流放,然後在朝廷大赦天下時免了罪名,不會有後患。您現在可要見見?”
人都來了,宋令儀並不急於這一時:“讓人將他們帶去洗漱歇息,吩咐廚房那邊仔細伺候著,將他們三人的資料給我後你也回房去歇著,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
“公主……”錦心猶豫著開口,“奴婢找來的人中,有兩位都拖家帶口,因兩地相隔甚遠,奴婢無法跟您請示,便自作主張將人帶了回來。”
“其中一人不放心父母親長,奴婢也派人去接了。”
幾乎是話剛落音,宋令儀便明白錦心如此安排的原因,是為了能控製三人。
畢竟她要學的東西過於奇怪,稍有不慎,容易招來禍事。
她目光盈盈看著錦心,感動道:“出發之前便跟你說了,此事由你全權做主,何來自作主張一說?人多些也無妨,府裡若住不下,再買一處宅子便是。”
她財大氣粗,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第二天早膳過後,錦心領著三位中年男子來見宋令儀。
三人雖衣著樸素,但舉止從容,顯然並非尋常之輩。
他們見到宋令儀,恭敬地行了一禮:“草民參見公主。”
宋令儀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三位不必多禮,請坐。”
待三人坐下後,宋令儀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問道:“不知三位先生如何稱呼?”
身材最魁梧的男子率先道:“回公主,草民姓王,名德山,擅長兵法謀略,曾在鎮北軍中任職。”
王德山,曾是鎮北軍先鋒部隊的一員猛將,五年前北戎入侵時他休了探親假,結果在事後朝廷追查時被推出去頂包,一並被處置。
在他之後,一位麵容清瘦的男子開口:“草民姓李,名文遠,曾在知微書院任教,專攻經史。”
宋令儀聞言多看了他兩眼。
知微書院乃是大周最好的書院之一,李文遠則是知微書院最好的夫子之一,曾多次被請入宮給皇子講學,奈何有個拎不清的老娘和甩不脫的舅家,他們打著李文遠的名號在外逞凶鬥狠,最終鬨出多條人命,李文遠雖無辜,卻也被流放。
當然,這其中不乏對家刻意打壓,所以他雖滿身才學,但是大赦過後也沒被啟用。
最後一位略顯儒雅的男子微微一笑:“草民姓陳,名子安,精通算術與天文,曾在欽天監任職。”
宋令儀想起陳子安的遭遇,恨不得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他是因為沒有算出十年前的南方大乾旱,所以被貶了。
宋令儀將人跟昨天看過的資料一一對上,心說錦心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這三人堪稱清白,各有所長,正是她目前急需的人才。
她站起身,鄭重地向三人行了一禮:“三位先生遠道而來,德寧感激不儘,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三人見狀連忙起身還禮:“公主言重了,能為公主效力,是我等的榮幸。”
他們既留下,首要任務便是安排住處。
三人中,李文遠帶了拎不清的老母和妻女,一家共有四口人。
陳子安則帶了父母,一妻兩妾,以及六個子女。
據錦心說,她一開始並未看上陳子安,但得知這人流放路上沒有折損一人,到了遼東也過得風生水起,甚至還生了兩個女兒後,頓時改變了主意。
經過詢問,李文遠選擇住在宋令儀的府邸。
他怕老母看他攀上公主後又犯老毛病,所以想要住在公主身邊,隨時方便壓製。
而陳子安就算想跟著宋令儀住也住不下。
宋令儀吩咐紫娟在附近找了處三進院的宅子,將陳家人安頓下。
至於王德山,孤身一人就先留在府裡,等父母親人來了再做安排。
五月初十,宋令儀正式開始上課。
三人各展所長,王德山為宋令儀講解大周的兵力布局,各軍隊編製,講軍隊之難,講古今戰役。
李文遠講李氏,講千百年來滾滾長河中崛起又淹沒的朝代,讚明君賢臣,罵昏君奸佞。
陳子安曾在欽天監任職,但他沒教宋令儀觀天象,而是教她看麵相,教她如何攻人軟肋,以自己一路流放的經曆作為故事背景,拆分自己沿途都使用了什麼手段,分彆達到了什麼目的。
他還教宋令儀算稅負,對比各朝各代稅負優劣,引導著宋令儀思考改進之法。
三位夫子毫無保留,宋令儀也全力以赴,不過短短兩月,她便覺得自己大有長進,看問題的角度和思考問題的方法大有不同。
她甚至在想,若她從小是在這樣的教育下長大,很可能根本不會被霍景雲騙得團團轉。
她迫不及待想要從三位夫子身上學到更多東西!
但是她下一步的學習計劃還沒製定好,慶元帝突然派人來了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