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榮神醫的草廬，給他送了些東西。”宴菱敷衍道。
他們是不敢去找榮神醫對峙的，就算找了過去，她也是真去了草廬。
宴如舟皺了皺眉，沒再糾結宴菱不歸家這件事，他瞧著宴菱渾身上下的打扮，眼中閃過一抹嫌棄，“給你準備的新衣服呢？怎麼不見你穿上？”
衣服？
宴菱轉瞬就猜想到了什麼。
關心起了她的衣服，不會是要帶她出去見人吧？
“我在邊關一直穿的是這一身衣服，這些年沒變過。”宴菱說著，打量起了宴如舟的神色。
“邊關是邊關，家裡是家裡！阿菱，你可是覺得家裡人苛待了你，就這般打扮？”宴如舟言辭激烈。
“我腦子笨，大哥不必拐彎抹角，不如直接告訴我，要我做什麼！”宴菱眸色清冷，宴家人的做派一向如此虛偽。
“周家送來了菊花宴的帖子，你帶著禎兒一起去。”
原來是跟宴禎有關，宴菱見怪不怪。
宴菱沒直接應下，隻是問他，“大哥，我臉上帶著傷，如何出去見客？”
看著宴菱臉上顯眼的傷痕，宴如舟語氣稍緩，“母親會派丫鬟婆子來給你梳妝打扮的。阿菱，先前的事確實是家中人沒照顧好你，但你要的一切已經得到了。禎兒不欠你什麼，更沒有什麼錯。”
“她心思純善，不知世事險惡。你是姐姐，去了外頭，做姐姐多護著她一些。如此，也能緩和你與母親的關係……”
聽得宴如舟的這番苦口婆心，宴菱簡直想笑。
宴禎心思純善就算了？還要她緩和與胡氏的關係？
她上輩子委曲求全，最後求得了什麼？
饒是心中不屑，宴菱臉上並未有半分展露，隻是安分應著：“我知道了，大哥。”
見宴菱乖巧應下，宴如舟安心離開。
一陣寒風拂過，幾片枯葉從枝頭落下，在空中打了幾個轉，落在了枯草堆上。
宴菱看著那枯葉，思緒漸起。
這帖子定然是周叔叔讓隗嬸嬸送過來給她撐腰的。
周叔叔的發妻隗氏出身顯赫，祖上位列三公，又有隗氏女在後宮為妃，育有龍子皇孫，族中枝繁葉茂，遠非宴家所能及。
宴家雖是將軍府，門第瞧著高，但隻有宴蕭然一人為官。加上宴蕭然在邊關待了十幾年，在京中並無太多的人脈。
便是有人送宴會的帖子過來，也點不到她的名字。
周叔叔用心良苦給她撐門麵，隻是宴家的人不一定會記著她的好，反而會覺得她是故意離間兩家之間的關係。
宴菱無所謂了。
隻要等到下月初八，那封信送出去以後，她就能跟宴家撇清關係。
但有一件事宴菱非常在意，那便是穀嬤嬤說的季護衛。
在宴家待了十年，府上的護衛她大多都認識，但是姓季的護衛她沒怎麼聽說過。
她得找府上的老人打聽一二，尋出那人的蹤跡。
想到這事，宴菱便抬步去了宴蕭然的書房。
宴蕭然此刻不在府上，但他的貼身奴仆龔元在。
龔元見宴菱過來，自然是規矩行了一禮，道了聲，“菱小姐好。”然後才問，“菱小姐可是來找老爺的？老爺此刻不在府上。”
宴菱扯了扯嘴角，語氣溫和道：“恭叔，我是來找您的。我想去府上的練武場鬆鬆筋骨，聽說，那練武場是您管著的，便來請龔叔行個方便。”
宴府雖有練武場，但府上的主子們不常用。宴如玉他們幾個要練武也是在自己的院子中，亦或是宴家城郊的彆樣。
所以這練武場多是留給府上護衛用的，她借練武過去探聽消息，再合適不過。
見宴菱如此姿態，龔元心中彆提多舒坦了，“這府上的練武場，菱小姐想去便去，不必來我這過問。”
龔元是宴蕭然身邊的心腹，跟在宴蕭然身邊許多年了。
縱然宴菱隻是宴家的養女，地位不算高。可府中上上下下這麼多的公子小姐，能跟菱小姐這般對他態度和藹的再也尋不見。
便是公子小姐們要用，哪裡要問他的話啊？想去就直接去了，眼中根本無他？
龔元又體貼補充了一句：“您要是不認得路啊，我派個小廝帶您過去。”
“那麻煩您了。”
有龔元的人帶她過去，她打聽消息也更加名正言順。
“順手的事，我這就喊人過來。”
龔元直接喊了個小廝給宴菱帶路。
練武場偏僻，路途稍遠。宴菱到的時候，有兩個護衛正拿著刀在院中比劃，旁邊有三三兩兩的人叫好。
瞧見宴菱，人群裡立馬擠出一位頭上包著白色布巾的大漢，笑臉相迎，“菱小姐怎麼過來了？”
宴菱看著眼前這人，雖是個熟悉的麵孔，但她不大能叫出名字。
便也禮貌應著：“回京許久，沒碰過劍，疏了武藝。便想著找個地方來練練，可打擾到大家了？”
大漢搖頭笑著，“怎麼會打擾呢？菱小姐以一敵十七的事我老早就聽說了，今日若能瞧見小姐的風采，高興還來不及。”
宴菱謙虛道，“並非宴菱正麵應敵，而是夜裡偷襲他們，算不上什麼正當的手段。”
那大漢眼中熱切不改，“那胡人南下侵我山河，本就是不共戴天之仇。管它什麼手段，能殺胡人就是英雄好漢！您就是一個屁把他們全崩死了，也是您的本事大！”
說完這話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菱小姐，我這人是個大老粗，說話不過腦子，您彆見外啊！”
宴菱勾了勾唇，“怎麼會？大哥這麼誇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跟您計較？”
“不知大哥姓什麼？”
“我姓吳，叫吳老三，大家夥有叫我三子的，也有叫我老三的。菱小姐您想怎麼喊！菱小姐可彆叫我大哥，折煞我了！”吳老三熱情應著，感覺胸膛裡的血液燒了起來，腦袋都暈乎乎的。
菱小姐是府上的小姐，她的哥哥是府上的公子！
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怎麼會被這樣厲害的主子喊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