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鏡不滿問著:“那你打算等到什麼時候?”
齊連看向陳鏡道:“把母親留下來的東西都交給阿寧,我才能放心。”
聽到這話,陳鏡沉默了,沒有跟之前那般擺著個臭臉。
宴菱卻是好奇問著:“母親給我留了什麼東西?”
“阿寧,母親給你留了很多,三言兩語說不清,玉樓也是母親留給你的東西之一……”齊連道。
玉樓?
“玉樓也是母親留下的?”宴菱滿臉驚訝。
“嗯,母親既擅長醫術,又擅長經商,還能培育良種,這世間能勝過她者,近乎不可尋。”齊連提起自己的母親,語氣裡滿是驕傲。
“你離家時尚未滿三歲,年紀太小了,忘了也是尋常。”
“三歲?”宴菱喃喃著這兩個字,似乎要從記憶裡翻找出些什麼,記憶的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湧,像一根根針似得,似浪潮般翻湧起來,紮在她的顱內,叫她頭疼欲裂。
宴菱壓住那股難受的感覺,費勁抬頭問著:“那我是什麼時候到的宴家?我今年多大了?”
“你離家十載了,到明年四月,你滿打滿算才十三歲。”齊連解釋著,見宴菱臉色難看得厲害又擔心她起來。
“阿寧,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哪裡不舒服嗎?”
在得到齊連回答的那一瞬,宴菱心中又湧起了一股酸澀的情緒,酸到她不覺落下了一滴眼淚。
“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胡氏跟我說,我是七月生的,今年才滿十五,原來我才十二歲嗎?”
如果胡氏瞞報了她的年紀,那她上輩子死的時候才堪堪十八歲。
可是她為什麼把所有的事情忘了個乾淨?她的親人,她的身世,連帶著來到宴家的所有記憶都沒有了!
她的記憶隻停留在八歲以後。
隻記得她是胡氏大發善心養在身邊的,所有人都跟她說要討好胡氏,討好宴家的人她才能活下去。
要是哪天夫人把她丟了,她就無家可歸,似路邊的野狗一般流浪,直接餓死在外麵了。
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
見宴菱掉了眼淚,陳鏡心疼得緊,急忙道:“小姐,胡氏為了把你藏起來,連你的年紀都虛報了!這是她的險惡用心,不是你的過錯!”
齊連也安撫著:“阿寧,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你記不起來的事,我以後一一告訴你。”
縱然幾人一直在一旁安慰著,可宴菱還是難受得厲害。
“我想先歇會兒,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宴菱聲音虛弱。
宴菱開了這個口,幾人自然是退了出去,把整個空間留給宴菱。
隻是陳鏡往外走了幾步,走到了院子門口就停了下來。
她站在院子外,多一步也挪不動了。
張娘子和江蔚自然是不敢多言,齊連看她一眼問道:“你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走?”
陳鏡:“你不也沒走嗎?”
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似乎都想守在這裡,當個左右護法。
久良,齊連才開口道:“我記得娘親說過,人在受傷以後會選擇遺忘一部分的記憶,怎麼都記不起來。”
“宴家如此對她,甚至早早就讓她上過戰場了?她是不是傷到哪裡了?”
陳鏡想了一會兒道:“那幾位醫書最厲害的都被秦回公子帶走了,留在我這裡都是半桶水,隻能給人治治外傷,看不了腦子。要不,再找一個大夫給小姐看看?”
“榮舒的醫術還算不錯,聽說他跟阿寧交好,也不知他給阿寧看過了沒?”
說完了這幾句話,二人又沉默了起來。
冬日的寒風再淩冽,似乎也比不上那十年難熬的光景。二人守在院外寸步不離,直到天色擦黑時,屋子裡麵才有了動靜。
裡麵的人似乎推門出來了,待到小院的門被推開時,二人齊齊看向宴菱。
宴菱麵色奇怪,片刻又想了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哪有能來得這麼巧這麼快的?隻不過是因為一直沒走罷了。
想到二人守在她院子門口不肯離開,宴菱的心緒很是複雜:“你們一直在院子門口守著嗎?”
“天這麼冷?為什麼不進屋等我呢?這院子裡麵還有彆的屋子呢!可彆染了風寒。”
陳鏡對於宴菱的關心很是受用,臉上笑眯眯,語氣溫柔道:“小姐我這人火氣大,就在吹吹風,您彆在意。”
齊連也找了一個理由:“阿寧,二哥隻是怕你在這裡住得不舒服,就想著多陪你一會兒。”
這短短半日的時間,既讓阿寧知道了她的身世,又知道了父母親的血海深仇,仇家如此之多,就連皇家也是推手之一,便是個大人也會心思沉沉、心中煩悶,甚至嚎啕大哭。
何況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能接受這一切嗎?
齊連看向宴菱,望著她眼中的難過與克製,心中愈發心疼。她到底在宴家遭受了什麼啊?
這麼小的孩子,連哭鬨都沒有。
二人的憂慮,宴菱大概是明白的。
這天底下還會有比宴家更讓她不舒服的地方嗎?
離開了那一家人,又知道了關於自己親生父母的事,還多了一個關心她的哥哥,一個陪在娘親身邊多年的姐姐,對她來說,便是前世做夢也夢不到的一切。
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整日哀傷呢?
“我沒事的,隻是想記起之前的事,怎麼都想不起來,頭很疼,歇息了一會兒。”
齊連問:“阿寧,記不起來不用急的,若是你難受得厲害。要不讓榮舒給你看看?他的醫術還算不錯,娘親也是誇過他的。”
提到榮舒的名字,宴菱就想到了自己跟榮神醫分彆的事。
不覺擔憂道:“昨日我跟榮神醫一同從草廬裡出來,分開逃難,不知道榮神醫現在去了哪裡了?”
宮裡的人是來殺她的,應該不會為難榮神醫吧?
可即便是這麼想著安慰自己,宴菱也不想看到榮神醫因為自己而出事。
陳鏡:“小姐放心,他現在跟惠王在一起,好好的呢!”
她下麵的人早就把消息給報回來了,隻是她的心思全部在小姐身上,壓根沒在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