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宴菱說了些話以後,秦雁又帶著幾人遊賞了後花園。
不過賞玩了半刻,有宮女腳步匆匆上前,又湊到秦雁耳邊耳語了幾句,秦雁聽罷隻能無奈道:“有些急事需要我去處理意兒,你們既然來了,不如這幾日就住在宮中,好歹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齊連雖未作聲,卻也未反對。
宴菱隻能道了句好。
秦雁又招呼來了女官,低頭低語幾句,轉身對宴菱笑道:“我已叫人收拾好宮殿偏院,你們今晚便可安歇。多年未見,我給妹妹準備了些禮物。”
禮物?
是什麼禮物,秦雁沒有明說。
陳鏡絲毫不敢掉以輕心,要求跟宴菱住在一處,隨行的女官也滿足了她的要求。
女官引路,兩人緩步走入後殿,穿廊過閣,景致越發清幽。幾位宮人悄聲掩門退下,女官走在前方,卻神神秘秘回頭一笑,“女君的禮物就在裡麵了!”
陳鏡謹慎問著:“請問什麼禮物?”
雖然這位也是夫人的女兒,但陳鏡可記得這位當年的本事。
這位鬨騰起來,其他三位公子都是要認輸的。
她現在的本事也是不差的,不然怎麼會當上西岐的女君?
宴菱腳步慢了幾分,女官在一扇雕花朱門前停下,輕推門扇,笑容意味深長。
門“吱呀”一聲打開,屋內光線溫柔,香氣馥鬱。陳設雅致,皆非俗物。
可最引人注意的,並非擺設,而是——
十來名風格各異的男子,正整齊地站在屋中。他們有的溫潤如玉,有的英姿勃發,有的冷峻如雪,有的俊逸瀟灑,個個容貌不凡、氣質各異,皆是身材修長、器宇軒昂。
那一刻,宴菱與陳鏡幾乎是同時愣住。
“……這,是……禮物?”宴菱聲音微微提高,嘴角帶著不自覺的抽動。
陳鏡已握上了佩刀,冷聲道:“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幾個男子似也不明所以,隻是溫順行禮,齊聲道:“見過小姐。”
女官還未解釋,陳鏡已沉下臉:“都出去。”
女官揮了揮手揮了揮手,一眾男子低頭退下,神色錯愕又不敢多言。
待門關上,屋中隻剩兩人,陳鏡低聲罵道:“四小姐怎麼送這個?”
都是些陌生男子,誰知道他們是好是壞,萬一都是刺客呢?
宴菱也不知是怒是笑,隻覺哭笑不得。
這時,殿外傳來腳步聲,齊連匆匆趕至,推門而入。
“怎麼了?”
陳鏡冷著臉,“你妹妹送了十幾個男人來,說是‘禮物’。”
齊連一愣,旋即明白了什麼,輕咳一聲,苦笑著:“西岐以女主為尊,自古便有女官選婿禮節。雁兒這份好意,著實遊俠下人。”
轉即,他又向宴菱保證:“阿寧,我這就去說。你放心,她不會強人所難。不過,她對你是真心的……若有冒犯,阿寧你彆放在心上。”
陳鏡哼了一聲,扭頭不語。
宴菱目光淡然,望向窗外夜色漸深。
自從送禮那日以後,確實再出什麼亂子。
不知道是因為秦雁忙於婚事,還是忙於王庭中的事務,既然沒給宴菱送過人,也沒過來找她。
宴菱倒是理解的,畢竟貴人多事。
在宮中待了數日,宴菱百無聊賴起來,便跟陳鏡一起出了宮門,緩步行於西岐街頭。
西岐的皇宮沒有大晉那般森嚴,有女官帶著她們過來守門的侍衛便放了行。
宴菱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們都是女子的緣故。
此時正值暖陽正盛,街巷間花枝搖曳,空氣中飄著烘點心與早春木樨的混合香氣。
西岐宮中的男人並不多,似乎那日所見已然是極限。
大晉是拘束女子,不讓女子上街,這邊倒是拘束著男子,不讓男子參與宮廷事務。
可來的路上,宴菱明明見過一些男性的兵甲。
二人漫無目的地走著,隻想暫時從宮中的喧囂中抽離片刻。忽而,在一處轉角藥鋪前,宴菱腳步驀然頓住。
一個矮小乾練的老者正站在櫃台前指點藥童,須發花白卻精神奕奕,袖口翻飛間還夾雜著嘀咕:“你這藥材不行,得洗淨曬透才行……你看看,這旁邊都是灰,阿生都比你細心。”
站在他身旁的,正是一個戴著鬥笠的小男孩,他立在一旁,老者說一句,他應一句。
聲音十分熟悉。
宴菱幾步快行至門前,聲音微顫:“榮神醫?”
老者聞聲轉頭,一眼便看見她,先是一怔,旋即大笑:“咦,阿菱!”
阿生跟著喊了一句:“宴姐姐!”
宴菱快步上前,眼中滿是難掩的驚喜,“你們怎麼會在西岐?”
榮神醫笑道:“京城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便帶著這小子四處行醫遊山。聽聞西岐女君賢名,四季溫暖如春,我便來看看,竟見到你了。”
幾人寒暄了幾句,便找了個酒樓坐下吃了頓飯。
席上,榮神醫隻是感慨:“我本想去找你的,卻被告知你已經出了京城,去何處齊家的人沒告訴我。早知你也在,咱們該早些尋你。”
旁的事,他雖未明說,但宴菱亦然猜到幾分,宴菱沒多嘴,隻是問了他們的住址。
“我們住城外,這幾日有事,等閒暇再與你碰頭。”榮神道。
宴菱點頭應著。
榮神醫拍了拍阿生肩頭,“走罷,還有人等我們送藥去。”
臨走前,阿生小聲說:“姐姐,阿生過幾日來找你玩。”
宴菱摸了摸他頭發,輕聲道:“好。”
等到宴菱回了皇宮以後,晚宴時分,忽然聽說了女君設宴款待客人,聽說是客人是從大晉來的,便邀請她一同前去。
宴菱倒是沒拒絕,帶著陳鏡一起去了。
然而才坐了下來,抬頭望去,見那老者一身布衣,神色自若步入殿中,阿生緊隨其後,戴著麵紗。
她一愣,抬頭望去,“這是你說的城外?”
榮神醫咧嘴一笑。“湊巧,湊巧,應當是緣分到了啊!”
宴菱輕輕點頭,嘴角難掩笑意。
秦雁饒有興致地看著幾人,“原來你們早識。”
榮神醫笑眯眯地拱手,“大晉那麼小,認識也是尋常。”
席間氣氛頓時輕鬆幾分。
阿生的目光落在宴菱身上,隻覺這西岐之行,沒他想象中的那般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