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菱與齊連一行人自西岐啟程,踏上前往大梁的路途。一路東南行,經山過水,景色漸漸開闊。
初春時節,氣溫尚寒,微風攜著山林草木的清香拂過臉頰,吹得人精神一振。沿途河道水清山青,偶有牧童橫笛,羊群悠然,桃紅柳綠,仿佛踏入畫卷。
行到半路,齊連忽然神神秘秘地問宴菱聽沒聽過神女廟?
宴菱兩輩子在邊關待了許久,自然是知道神女名頭的,便也點點頭。
“那你可知道,神女跟母親頗有淵源?”
這卻是宴菱不知道的。
齊連賣了個關子,沒有詳細說,隻是說到了神女山她就會知道了。
馬車行至神女山腳下時,天色已近晌午。隻見前方山勢蜿蜒,白雲纏繞其巔,仿佛薄紗輕覆,青翠欲滴。山腳小鎮香火鼎盛,村落中設有長廊石橋,百姓手執香火虔誠膜拜,廟外供桌擺滿花果,廟門上赫然寫著“神女廟”三字,墨跡遒勁。
“這便是神女山。”齊連下馬,望著山上隱隱約約的廟宇,“傳說中那位神女,便是鎮守此山,護佑此地百姓的神靈。”
宴菱側身望去,神色寧靜,“百姓似乎對她十分感激。”
“神女救過這裡的百姓,自然是受百姓愛戴的。”齊連笑道。
陳鏡望著這匾額上的幾個大字,眉目也跟著溫柔起來。
三人一道登山,沿著台階緩緩而上,石階兩側拴著些銅鈴與紅繩,隨風飄舞,叮鈴作響。空氣中氤氳著一股焚香之氣,夾雜著花草的清新香味,令人心神寧靜。
雲霧繚繞中,偶爾能看到登山途中不停磕頭膜拜的信徒,有人默念心願,有人含淚跪拜,莊嚴而真摯。
越往上,風越冷,但沿途花草蔥蘢,不見冬意,反倒是桃花初開,夾道盛放,似為神女廟引路。
山腰處便是神女廟,廟中神像身披霞衣,麵貌清麗柔和,仿若真人端坐於神壇之上,麵帶微笑,靜看眾生。
廟前香火鼎盛,來往的信徒不少,不過多是些布衣百姓,並無太過的達官顯貴。
廟祝見他們衣著不俗,親自迎出,介紹神女的過往——施藥救治百姓,又教百姓農耕種果,從此再無饑饉,還曾於戰火中救過一村百姓於瘟疫之災,堪稱活神。
聽到這裡,宴菱若有所思,似乎猜到了什麼。
“幾位若是來拜神女的,可得往後山去去,據說神女娘娘當年就是在那裡顯靈過,回應過自己的信徒。”
得了廟祝的指引,幾人道謝過後,朝著後山而去。
幾人順路前行,繞到山後,隻有一座普通石橋,石橋古樸,橋身僅容兩人並肩而行,橋下流水潺潺,四周桃林如煙,倒是難得的人間美景。又不少人拖家帶口在此觀賞桃花,孩童歡笑嬉戲,女子輕聲念誦願詞,將紅繩係於枝頭。
“二哥,娘是怎麼成的神女呢?”宴菱好奇問道。
齊連笑了笑,“阿寧真聰明,這麼快就猜出來了啊!”
“世人都羨慕娘親的舉世無雙的醫術和財富,卻不知她行醫所得,全部花在了百姓身上。那年瘟疫肆虐,母親親自深入疫地,設廬施湯,救人無數。後來神女山受災,她與山民共住一月,帶領他們開墾泉眼、種植草藥,才有了如今這般盛景。”
宴菱聽著,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原來這世間真有人以一己之力,換一方安寧。
提起過往,齊連語氣中帶著不少惆悵。
齊連講了許久,把過去的事情講了一遍,幾人下山時,天快黑了。
這一路,眾人都是在路邊安營紮寨,不去什麼驛站,倒也自在。
然而第二天天亮時,陳鏡卻忽然向兩人告彆。
陳鏡麵上緊繃,還未開口,便讓宴菱察覺到了不對。
宴菱偏頭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陳鏡點頭:“京中來信,我可能得先走一步。”
“需要我派人送你?”齊連沉聲問道。
“不必。”陳鏡搖頭,“我帶了暗衛,一路暗道穿行即可,不驚動人。”
她目光看向宴菱,輕聲道:“齊連,你照顧好小姐,若有差錯我唯你是問。這此行若順利,我自會再來與你彙合。”
“陳姐姐……”宴菱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追問。她知陳鏡向來沉穩,這般急行,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放心,我不會有事。”陳鏡輕輕抱了一下宴菱,像是多年故友道彆般短促堅定,隨後悄然隨一名影衛離去。
山風又起,吹得路邊樹葉沙沙作響,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