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欣為祝寧找的老師，是基地裡赫赫有名的異能者黎苑，一位年約三十出頭的女子。
她外表斯文，常穿一身淺灰色作訓服，戴著眼鏡，留著利落的短發，言談舉止卻溫柔有禮。
她年輕時曾在舊世界的動物園任職飼養員，末世降臨後因工作屬性率先覺醒異能，成為最早被基地招募的一批核心成員。
黎苑的能力卻極為罕見，跨物種溝通。能夠直接和各種擁有智慧的動植物溝通。
人也是動物的一種，溝通自然不在話下。
如今，她不僅負責對動植物的研究，還兼任部分人類心理調節和基礎認知教育的任務。
“我和你母親是朋友，我叫你寧寧吧。”黎苑笑著將祝寧迎入自己的教室，眼神柔和中帶著幾分認真。
黎苑是個很溫和的老師。
經由她的教導，短短十天，祝寧已經能認識外麵的所有交通指示牌，以及用語言跟這裡的人交流。
祝寧坐在課桌前，心中卻五味雜陳。她從未想過，世上竟還有如此神奇的地方。仿佛之前經曆的種種如一粒塵埃般渺小，眼前的世界才是嶄新的開始。
外麵高樓林立，街道寬闊乾淨，地上不見灰塵，路邊還有一根根會自己發光的“燈柱”；牆上的屏幕不斷滾動播報資訊，有些會突然出現畫麵和聲音，像是有人藏在裡麵講話；人們乘坐的“車”沒有馬，自己就能滑行，還能載著好多人穿梭如風；更誇張的是，她還見到了“電梯”——一間小小的金屬屋子，竟能一瞬將人“送”到幾十丈高的樓頂。
據說她們來的世界更是恢宏，她眼前所見到的不過隻是那裡的一角。
明白了什麼叫科技文明後，她才知道自己生活在野蠻時期。
那些個她曾經以為最厲害的人，還有最嚴重不過的事，在這裡太過渺小，甚至連井底之蛙都稱不上。
因為兩人直接語言溝通沒有一點兒障礙，黎苑講的內容也很快。
“寧寧 我們先從最基礎的認知課程開始。”黎苑打開一塊發光的薄板，手指輕輕一點，板上出現了無數圖文和影像，似能任人隨意切換。她解釋道，“這是我們用來教學的終端，裡頭儲存了很多知識，你不需要一次全記住，隻要慢慢適應就好。”
祝寧雖聽得一頭霧水，但依舊專注看著她的手指移動，生怕漏了什麼。
“你先看看這個——這是我們現在所處的星球，這是生命文明的發源地。”屏幕上出現了一張旋轉的蔚藍球體，標注著海洋、陸地和各種地貌。“人類活動範圍主要集中在這裡……”黎苑的聲音溫柔而耐心。
祝寧心中漸漸平靜下來。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她了解了許多詞彙：原子、引力、空氣、太陽係、海嘯、病毒、能源……這些知識像是連綿不斷的山脈，一座接一座，浩瀚無邊。
“世界原來這麼大……”祝寧喃喃著。
當課業告一段落，黎苑見她有些發呆，便輕聲問道：“講太多了是不是？要不要休息一下？”
祝寧搖了搖頭，“老師，我想再看看這個……星星之間的距離，真的有那麼遠嗎？”
黎苑點點頭，“是的，遠得你需要幾百年才能從一顆飛到另一顆。”
“可你們怎麼知道的？”
“我們通過望遠鏡、探測器，還有人造衛星收集的數據計算出來的。”
祝寧聽不太懂，但她記下了這些詞。那一刻她的眼睛亮得像極了課上圖譜裡那些閃耀的星辰。
暮色初上，祝欣身穿一件淺灰色披風，步伐沉穩，眼神平靜，朝著某個營地走去。
“夫人……！”陳鏡幾乎是衝著奔過來的。她臉色蒼白，眼神難掩激動，聲音一哽，“您……您還活著？”
那一刻，哪怕身經百戰如陳鏡，也止不住眼眶泛紅。她想起那年明鞍城被圍、火光衝天、夫人音訊全無的日子，那些年他無數次夢見她衣袂翻飛、策馬歸來，如今竟真的在眼前。
祝欣微微頷首，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淡淡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陳鏡當即躬身，聲音微顫，“能再見到您，是我此生最大幸事。”
“我今日來，是問你要一件東西。”祝欣沒有寒暄客套，語氣一如往昔那般乾脆利落，“當年明鞍城變故前後，背後主使者、響應者、推波助瀾之人……你這裡，應當有名單。”
陳鏡一震，遲疑片刻後，低聲應道：“有的，隻是，名單上的人我除掉了一部分，還有部分，尚且……”
陳鏡說到這裡沒繼續說了，因為她太過渺小了，即使想為夫人複仇，她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沒關係，給我就好了！現在交給我就行……”祝欣的目光如刀。
“我要知道每一個人的名字。”她頓了頓，補上一句，“一個不漏。”
“那夫人等我，我把寫一遍。”
她實在是太想殺那些人了，以至於她把那些人的名字都背了下來。
陳鏡下筆很快，字跡有些潦草，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她袖子上沾著墨痕把東西遞了上去：“夫人，名錄都在此。這些人我一直牢記心中，不敢輕易給他人看。”
祝欣接過，未急著翻看，而是收進了懷中。她抬眼望著遠方那輪沉下的落日，聲音低緩卻異常堅定：
“這些年辛苦你了，以後你不用為這些事操心了。”
陳鏡當即臉色一白！
為什麼？夫人用不上她了嗎？
祝欣看出了她臉上的困惑，安撫她道：“彆擔心，我有其他的更重要的事交給你，比他們更為重要。”
聽到這裡，陳鏡才鬆了一口氣。
“夫人儘管吩咐就是，陳鏡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