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寧跟著母親啟程，沿著山路一路東行，整整趕了四五日的路，才抵達母親口中所謂的地方。
目的地是一個靠海的小鎮。
一開始祝寧隻以為那地方是海邊的一個普通純正臨海而建，不過一處清幽之地。
可越是靠近，她越感到些許不對勁。
鎮口的守衛穿著形製怪異的鎧甲，材質看起來不是尋常的皮甲或鐵甲，反倒更像某種堅固輕巧的織布。
他們留著整齊短發，有些乾脆剃光了頭，一手背著方形鐵盒狀的東西，另一手握著的武器也完全看不出是什麼製式。那長柄形器具沒有鋒刃，卻又沉重異常，像是某種機關。
這些人個個神情肅穆，訓練有素，與她在大晉看到的兵卒截然不同。
祝寧下意識地低聲問道：“娘親，這些人……怎麼打扮得不像好人？”
在大晉，隻有囚犯和待買賣的奴隸才是短發。
祝欣莞爾：“他們是世外之人，這是尋常之事，男女老少都會如此打扮。”
祝寧怔住。
母女二人入鎮後不久，便有專門的車馬迎接她們。那車卻也非馬拉，而是一種鐵甲方輿，軲轆下無牲畜驅動，竟自己行駛在地麵上，還能轉向、停下，途中未見出錯。
祝寧坐在那“鐵車”中，望著沿途飛快倒退的風景，耳邊隻有一陣陣輕微的低鳴聲，感覺仿佛飛在雲端一般。她先是拘謹地坐著，隨後驚疑地看向母親。
“這也是你們那兒的東西？”她低聲問。
祝欣點了點頭。
車行約莫一刻鐘，便來到一處高牆林立的封閉區域。
祝寧一腳踏入“基地”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不再是鎮子，而是一個獨立於山海之外的巨大空間——仿若另一個世界。高樓拔地而起，皆是她從未見過的形製，牆體光滑挺拔，猶如金屬與石材交融。道路筆直寬闊，上麵飛馳著各式鐵皮馬車，還有滑動在半空的“軌道輿”，如騰雲駕霧般穿梭而過。
更遠處，是一座巨大的銀灰色穹頂建築，表麵有能量流動的光紋，幾名穿著全黑勁裝、腳踏無聲靴子的年輕人從她眼前走過，手臂上都纏著某種金屬器具，似武器、似通信裝置。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金屬與清潔藥劑混合的味道，地上沒有泥塵，連風也帶著鹹鹹的潮氣和一絲異樣的機械味道。
“這……這是哪兒？”祝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在戰火中長大，住過帳篷、流亡屋、客棧、荒廟，見過最輝煌的宮殿乃是大晉的皇宮，但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這裡的一切超出了她的認知。
一旁行走的路人有的穿著奇異布料製成的衣衫，有的乾脆戴著半麵金屬麵罩，對她母親卻都恭敬地點頭行禮。
“祝博士！”
“博士早！”
“祝博士你回來啦！”
他們的聲音親切又自然，仿佛早已熟識。
“娘親，他們在跟你說什麼？”
“大概是叫我祝博士吧，跟我問好。
博士不是朝中傳授典籍的官員嗎？
“娘親是……這裡的官？”祝寧小心問著。
祝欣搖搖頭，“不算官，大概就是，大概跟書院裡的先生一樣。”
“我帶你去檢測中心吧！是一個跟醫館差不多的地方。”祝欣跟女兒解釋著。
祝欣領著她穿過幾條主路，來到一個三層樓高的灰白色建築前。
祝寧沉默不語打量著這裡一切，琉璃做的門，似銀般鐵器做的門把手。
裡麵依舊是跟祝欣打招呼的人，祝欣一一問好，帶著女兒往裡麵走去。
裡麵沒有藥櫃、湯藥壺，取而代之的是整齊排列的銀白操作台、閃爍著光芒的檢測儀，還有一排排透明的藥瓶安靜地排放在無塵櫥櫃中。
祝寧驚訝地全程不敢說話。
“待會兒我們要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祝欣一邊解釋，一邊按下牆邊的控製板。
片刻後，幾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年紀不過二十上下，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操著祝寧聽不懂的語言對祝欣說了幾句。
祝欣一一回答，又轉頭望向祝寧，“他們是來幫你檢查身體上的問題。”
祝寧下意識後退半步：“我沒病。”
祝欣笑了：“不是查病，是查那個東西。阿寧，娘親一時半會兒跟你解釋不清楚，或許等你學了這裡的語言，你會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祝寧還想說話，卻被母親輕輕握住了手：“阿寧，娘不會害你。信我。”
她終於安下心來，乖乖地進了屋子。
在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裡，祝寧經曆了人生中最離奇的一係列“儀式”：血液檢測、精神同步、能量波動分析。
祝寧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能看出這些人全程小心翼翼，甚至帶著些敬意。
一切結束後，祝欣拿到一份初步報告，低頭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
“你的異能是偏向時間類的，還在萌芽階段，是很罕見的異能！”
祝寧不明白她在說什麼，隻是乖巧地聽著。
“我去給你找個老師，幫你學會這裡的語言吧！”
祝欣帶著女兒離開檢測中心，又前往了一處建築。
走在路上，祝寧回頭望了一眼那座高牆銀頂的建築，心中卻浮現出前所未有的迷茫。
這個地方、這些人……和她的世界，之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她仿若一隻井底之蛙。
“娘親……”她輕輕拉住祝欣的手，“我以後……是不是也要留在這裡？”
祝欣一愣，隨後撫摸著她的頭發，“不一定，你可以選擇。”
“可是娘親，為什麼幾個哥哥不來呢？雁姐姐也沒來。”
祝欣能察覺到女兒的擔憂和害怕。
畢竟任誰第一眼見到這樣的城市都要晃神幾日，更何況這裡語言不通，女兒也聽不懂他們的話。
祝欣語氣輕柔，“阿寧，你身上流淌著娘親的血脈。你是娘親的孩子……你的身上有些東西，是跟他們不一樣的。”
“那個東西，是我從這裡帶來的。”
“彆害怕，他們都沒有惡意的。娘親會留在這裡陪著你！”
得了母親的許諾，祝寧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