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粉末幾近透明,若非她常年與藥材打交道,手指的觸感比常人敏銳百倍,根本無法察覺!
沈思薇的心,猛地一沉!
她將那點可疑的粉末撚起,放在指尖,又湊到眼前仔細分辨。
沒有顏色,沒有氣味。
這世上,符合這種特性的毒物,不下百種。
但能混在安神藥裡,讓人隨身攜帶而不被察覺的,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名字。
“碎心引”!
沈思薇的臉色一沉!
碎心引,本身無毒。
它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南疆奇花的花粉,無色無味,混在任何東西裡都難以察覺。
可一旦它遇到另一種特定的香料,龍涎香,兩者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化為一種能瞬間麻痹心脈、造成假死之相的劇毒!
中毒者會迅速陷入昏迷,呼吸脈搏儘斷,狀若暴斃,神仙難救!
沈思微快速的思索著,她不常用香料,而謝懷瑾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更是不可能用那種靡靡之物。
她身邊能用這香的,隻有一人,那就是謝夫人!
謝夫人篤信禮佛,她的佛堂裡,常年都點著龍涎香!
那是她每日晨昏定省,必去的地方!
送符之人,好歹毒的心思!
這張求子符,根本不是給她的!
或者說,送符之人給的不止求子符,謝夫人手裡應該還有其他的符。
無論哪一種,隻要謝夫人帶著有毒的符,踏入佛堂,那後果,不堪設想!
沈思微百轉千回間已經想清楚了。
這毒,最終的目標不是衝著她來的,也不是衝著謝夫人。
它的目標,是將軍府的定海神針,是謝懷瑾。
一旦謝夫人“暴斃”,遠在邊關的謝懷瑾得到消息,必然心神大亂,軍心動搖!
好一招釜底抽薪!
而謝懷瑾如今要去邊關救李家,那必定是有人不想讓李家平安的回京。
“啪嗒。”
那張輕飄飄的符紙,從她顫抖的指尖滑落,掉在了地毯上。
想到這裡,沈思微怎麼還能做的住。
她立刻掀開車簾:“停車,停車,謝將軍!”
大軍因為沈思微的停了下來。
謝懷瑾也打馬走了過來。
“怎麼?”
沈思薇抬起頭,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舉起手裡的符紙對著謝懷瑾道:“符,符裡有毒。
”
謝懷瑾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淩厲。
他立刻下馬,上了馬車,傾身過來,接過符紙和手帕,隻看了一眼,眉頭便緊緊蹙起。
“這是什麼?”
“是碎心引!”沈思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最快的語速解釋道。
“此物本身無毒,可一旦遇上龍涎香,便會化為劇毒!母親的佛堂裡,日日都點著龍涎香!”
他不是傻子,沈思薇一點,他瞬間就想通了所有的關竅!
他知道這趟出征,肯定不會太平,有人從中阻撓。
但沒有想到這些人會拿他母親來威脅他。
簡直是找死。
“長風!”
一聲雷霆般的怒喝,從車廂內傳出!
車外,親衛首領長風策馬上前:“將軍,有何吩咐?”
謝懷瑾一把掀開車簾,臉上已是寒霜密布。
“長風,你帶人,按原計劃繼續前往北疆,不得有誤!沿途若有任何異動,殺無赦!”
“將軍,那你?”長風不解。
“我回京一趟!”
謝懷瑾沒有多餘的解釋,他話音未落,人已經如獵豹般躍出了車廂,穩穩地落在了自己的戰馬旁。
他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嗬成。
沈思微也跳下馬車:“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沒有多說一個字,隻是朝她伸出了手。
沈思薇沒有絲毫的猶豫。
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手提起裙擺一手放入了謝懷瑾的掌心。
謝懷瑾手臂用力,隻輕輕一帶,沈思薇便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飛了起來,下一瞬,她已經落在了馬鞍上,被他整個圈在了懷裡。
堅硬的胸膛,抵著她的後背。
有力的手臂,環在她的腰間,將她牢牢地固定在身前。
濃烈的屬於他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包裹。
“駕!”
謝懷瑾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雙腿一夾馬腹,低喝一聲。
駿馬如一道離弦的黑箭,瞬間調轉方向,朝著來路,絕塵而去!
沈思薇被他圈在懷裡,顛簸的馬背上,她不得不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能感覺到,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因為用力而繃緊,青筋畢露。
他什麼都沒說。
但她知道,此刻的他,心急如焚。
前世,她孤身一人,在仇恨的泥沼裡掙紮,從未有過依靠。
而這一世,她被這個男人護在身前,感受著他沉穩的心跳,分擔著他焦急的情緒。
他的母親,也是真心待她的母親。
他的安危,關係著她複仇的希望。
而他的焦急,亦是她的焦急。
沈思薇忽然生出一種奇妙感覺來。
她的手,不自覺地,覆上了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上,輕輕地拍了拍,像是在無聲地安慰。
謝懷瑾身體一僵,低頭看了一眼。
懷中的女子,安靜地靠著他,側臉的線條柔和而堅定。
她的手帶著一絲涼意,卻仿佛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將他心中那股幾乎狂怒,硬生生壓下去了幾分。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她圈得更緊了些。
當兩人一騎,再次衝回京城,出現在將軍府門口時,天色已近黃昏。
謝懷瑾翻身下馬,將沈思薇抱了下來,然後大步流星地衝進了府裡。
“母親呢!”他厲聲質問。
府內,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丫鬟仆役們驚慌失措地來回奔跑。
管家急切的迎了上來,一張老臉慘白如紙,哭喊道:“將軍!您怎麼回來了,老夫人她突然就在佛堂暈倒了!人事不省了啊!大夫來了好幾撥了,都說讓準備後事!”
謝懷瑾怒喝:“胡說八道什麼!”
沈思微一聽立刻道:“我去看看”
說著顧不上謝懷瑾就朝著謝夫人的院子裡跑去。
謝懷瑾也推開擋路的人,瘋了一般地衝向後院謝夫人的院子。
他們趕到時,臥房裡已經擠滿了人。
幾個京中有名的郎中,圍在床邊,一個個愁眉苦臉,束手無策。
床榻上,謝夫人安靜地躺著,雙目緊閉,麵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嘴唇烏黑,已然沒了半點活人的氣息。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