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瑾雙目赤紅,一聲怒吼,嚇得那幾個郎中屁滾尿流地退到了一旁。
他衝到床邊,看著母親毫無生氣的臉,高大挺拔的身軀,竟是晃了晃,險些站立不穩。
“都給我出去!”
沈思薇走到了床邊,眼裡也是滿眼的焦急。
她掃過房內每一個人。
“碧蓮,去燒一鍋熱水!謝管家,馬上去我房裡,把我的針包和藥箱取來,快!”
謝懷瑾猛地回頭,看向她。
“母親,她”
沈思微朝他點點頭:“我儘力一試!”
謝懷瑾看著她,心安定了一順!
很快,房內被清空,隻剩下他們三人。
針包和藥箱被以最快的速度取來。
沈思薇打開針包,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
她沒有絲毫猶豫,拈起一根三寸長的銀針,看準謝夫人心口處的“膻中穴”,快、準、狠地刺了下去!
而後,是身體的各個致命的穴位。
不過眨眼功夫,便用銀針封住了謝夫人的心脈,暫時阻止了毒素的進一步擴散。
做完這一切,她的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頭也不抬地吩咐道:“將軍,將母親扶起來,讓她背對著我。”
謝懷瑾立刻照做。
沈思薇深吸一口氣,從藥箱裡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幾粒黑色的藥丸,不由分說地撬開謝夫人的嘴,灌了下去。
那是她用百種毒物煉製的解毒丹藥,也不知道有沒有用,隻能司馬當活馬醫了。
緊接著,她手持銀針,開始在謝夫人的背部大穴上施針。
她抬眸看了眼謝懷瑾:“將軍,我施針,你幫我用內力催動母親體內的毒素,我沒有內力。”
她覺得自己沒有學點武功真是失策!
謝懷瑾點頭,運章催動內力,逼迫那已經侵入心脈的毒素,逆行而出。
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隻有沈思薇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謝懷瑾也趁機看了眼沈思微,她額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眼裡的情緒翻湧。
不知過了多久。
“噗!”
謝夫人猛地向前一傾,張口噴出了一大口黑紫色的毒血!
隨著這口毒血的噴出,謝夫人緊閉的眼睛,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緩緩褪去。
沈思薇迅速收針,然後伸手搭在謝夫人的腕脈上。
片刻後,她終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整個人,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身體一軟,險些跌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謝懷瑾一把扶住。
她靠在他堅實的臂彎裡,抬起疲憊的臉笑道。
“將軍,母親她,我救回來了
謝懷瑾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將她纖弱的身子更深地攬入懷中,那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碎。
沈思薇吃痛地悶哼了一聲,他才如夢初醒般,稍稍鬆了些力道,但依舊沒有放開。
他什麼話都沒說,隻是俯身,一把將她橫抱而起。
“將軍!”沈思薇驚呼,下意識地圈住他的脖頸。
他步伐沉穩的將她穩穩地放在了外間的軟榻上,又拉過一旁的錦被,蓋在她身上。
整個過程,他一言不發。
最後隻是說了句:“好好歇著。剩下的,交給我。”
說完轉身離開了。
沈思微也確實累的不行,剩下的事情她大抵也是幫不上忙了。
門外,已經是月至中天。
侍衛長雪早已等候多時,見他出來,立刻單膝跪地。
“將軍!”
謝懷瑾的聲音冷得像北疆的寒雪:“給你半個時辰,我要知道那個給母親送符的高僧,現在在哪,背後是誰,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誰,給我挖出來!”
“是!”長雪領命,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榮華。”謝懷瑾又對著另一名守在一旁的侍衛道,“傳我將令,封鎖將軍府,從現在起,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所有下人,逐一排查,但凡今日與夫人有過接觸的,全部控製起來!”
“是!”
沈思薇躺在榻上,聽著外麵壓抑的動靜,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這一局,是衝著謝家來的。
不,更準確地說,是衝著謝懷瑾,衝著他此去北疆之舉來的。
沈家,三皇子……
他們的臉,在沈思薇的腦海中交替閃現。
前世,她死得不明不白,隻當是沈曉婉嫉恨她搶了親事。
如今看來,她的死,恐怕也與這背後盤根錯節的利益脫不了乾係。
外祖李家,手握北疆兵權,是太子一派的堅定支持者。
而三皇子軒轅霈,狼子野心,要奪嫡,就必須剪除太子的羽翼。
沈翰林如今為了攀附三皇子這根高枝,不惜將李家當成投名狀。
所以,他們不想讓李家回來,更不想讓手握兵權的謝懷瑾,去救回李家!
若謝夫人真的“暴斃”,謝懷瑾哀慟之下,必定方寸大亂,哪裡還有心力遠赴邊關?
即便他強撐著去了,軍心不穩,後院起火,此行也必然凶險萬分。
沈思薇閉上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以為自己重生回來,最大的敵人是沈曉婉,是薄情寡義的沈家。
直到此刻她才幡然醒悟,她要麵對的,一張由皇權、陰謀、利益交織而成的大網。
不到半個時辰,長雪便回來了。
“將軍,查明了。”長雪立刻稟告。
“那名高僧,是城西一個潑皮破落戶假扮的,已經招了。收買他的人,是三皇子府上的一個管事。”
謝懷瑾眸光一寒。
“而那個管事……”長雪頓了頓,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
“與沈府新納的柳氏,有些遠房的親戚關係。屬下查到,半月前,柳氏曾借著上香的名義,與此人在城外普陀寺見過一麵。”
線索,如同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精準地將三皇子府和沈家,串聯在了一起。
果然是他們。
謝懷瑾眸色冷了幾分。
好一個沈翰林,好一個軒轅霈!
竟敢將主意打到他母親的頭上!
找死!
“將軍,”沈思薇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披著外衣走了出來,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邊關軍情緊急,外祖父他們,等不了。”
她站到他麵前,仰頭看著他。
這個男人,此刻眼中翻湧著殺意。
但她知道,他不能被困在京城。
“你先去。”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留在京城。有我在,母親定會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