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後的清晨,空氣裡帶著濕漉漉的青草香。夏晚星推開窗,就看見傅景深蹲在玉蘭樹下,手裡拿著把小鏟子,小心翼翼地把積水排到花叢外。
星星穿著小熊圖案的雨靴,正踩著水窪蹦跳,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傅景深的褲腳,他卻隻顧著笑:“慢點,彆摔了。”
“傅先生,再縱容她踩水,今天就得洗三雙鞋。”夏晚星倚在門框上喊。
傅景深回頭,陽光落在他沾著泥土的手指上,亮得像碎金:“就當……陪她觀察雨後生態。”
星星突然指著枝頭尖叫:“爸爸!開花花了!”
果然,最頂端的枝椏上,一朵玉蘭花已經悄悄綻開了。花瓣像被月光洗過,白得透亮,晨露掛在邊緣,輕輕一碰就滾落在草叢裡。
“比去年開得早了三天。”傅景深抱著星星站到花樹下,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鄭重,“星星記住了,以後每年花開,我們都來拍張照。”
星星似懂非懂地點頭,小手指著花瓣:“要和媽媽一起。”
“當然。”他低頭,目光穿過枝椏落在夏晚星身上,像落了滿樹的光。
親子活動那天,幼兒園裡擠滿了家長。星星穿著夏晚星織的小毛衣,站在教室中央,舉著那張泛黃的全家福大聲說:“這是我爸爸,他會給我係歪歪扭扭的領帶;這是我媽媽,她會把巧克力藏起來自己吃……”
台下哄堂大笑,夏晚星紅了臉,偷偷掐了把傅景深的胳膊。他卻握住她的手,指尖帶著溫熱的汗:“她說的是實話。”
輪到傅景深上台時,他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打開後是串用玉蘭花苞串成的項鏈——正是三年前星星給他串的那串,被他小心地做成了標本,還鑲了銀邊。
“這是我女兒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他舉起項鏈,眼裡的笑意漫出來,“也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星星在台下拍著小手歡呼,聲音比誰都響亮。夏晚星看著父女倆的互動,忽然想起昨天整理舊物時,翻到的那本傅景深的工作筆記。最後一頁沒寫工作,隻畫了個簡筆畫:一個女人牽著小女孩,旁邊站著個男人,頭頂畫著三朵歪歪扭扭的玉蘭花。
下麵寫著一行字:“2023年3月12日,星星說,我們是玉蘭花開的一家人。”
活動結束後,傅景深去開車,夏晚星帶著星星在操場等。小家夥突然指著不遠處的滑梯說:“媽媽,我想再玩一次。”
“好啊。”夏晚星陪她爬上去,看著她從滑梯上“嗖”地滑下來,紮進自己懷裡。陽光穿過雲層落在她們身上,暖得像裹了層棉花。
“媽媽,”星星摟著她的脖子,小聲說,“今天搶我畫筆的小朋友,跟我說對不起了,”“是嗎?”夏晚星驚喜地挑眉,“那你們成為好朋友了嗎?”
“嗯!”星星用力點頭,“他還把他的奧特曼卡片給我了!”
傅景深的車緩緩開過來,停在路邊。他搖下車窗,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倆,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夏晚星忽然發現,他今天係的正是那條星星歪歪扭扭的領帶,隻是被他悄悄調整過,比上次整齊了些,卻依然能看出孩子氣的褶皺。
“回家了。”他朝她們招手。
路上星星睡著了,小腦袋歪在夏晚星肩上,手裡還攥著那張奧特曼卡片。傅景深打開車載音樂,放的是首很舊的歌,旋律慢悠悠的,像在講一個很長的故事。
“還記得這首歌嗎?”他忽然問。
夏晚星點頭。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電影院放的片尾曲。當時她沒聽清歌詞,隻記得他的手悄悄碰了碰她的指尖,像觸電一樣。
“後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首歌,”傅景深目視前方,聲音很輕,“每次聽都想起那天你臉紅的樣子。”
夏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剛想說話,就見他伸手從儲物格裡拿出個小盒子,遞給她:“給你的。”
打開一看,是枚玉蘭花形狀的胸針,花瓣上鑲嵌著細小的碎鑽,像落了星光。
“去年花開時就想送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總覺得不夠好。”
夏晚星捏著胸針,忽然想起今早看見的那朵玉蘭花。原來有些心意,就像花苞一樣,要在時光裡慢慢醞釀,等一個最合適的時機,才肯悄悄綻放。
車開進傅家老宅時,院子裡的玉蘭花又開了幾朵。傅景深抱著熟睡的星星,夏晚星彆著那枚胸針,並肩走在花樹下。花瓣偶爾落在他們發間,像時光遞來的吻。
“傅景深,”夏晚星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他,“明年花開時,我們再拍張照吧。”
“好。”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後年也拍,大後年也拍,拍到星星長大,拍到我們頭發變白。”
風拂過枝頭,落了滿地玉蘭花瓣,像鋪了層月光。夏晚星看著他眼裡的自己,忽然明白,所謂長情,從來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承諾,而是這樣——
是花開花落間的年年歲歲,是柴米油鹽裡的點點滴滴,是你眼裡有我,我眼裡有你,還有個小小的身影,在時光裡慢慢長大,把“我們”變成了“我們仨”。
她伸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