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難道他是天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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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跟我走!”

林老栓渾身一哆嗦,驚恐抬頭。

臉上還殘留著昨夜棍棒留下的青紫:

“走?去……去哪?”

他以為林晚又要動手。

“去哪?”

“去掙工分!還債!”

林老栓故意拖著那條被棍子狠狠抽過的傷腿,假裝得一瘸一拐。

好幾次他想停下,想轉身就跑,

可林晚就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半步。

她雖然手裡空空,但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敢有異動,下一秒就會像條死狗一樣被打翻在這凍土上…也不知道這丫頭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

隻能咬碎後槽牙,

在寒風和她的雙重夾擊下,

一步一挪地往前蹭。

心裡惡毒的咒罵翻江倒海,

臉上卻不敢泄露半分。

牲口棚裡,負責看管的老耿頭裹著破棉襖,縮在避風的角落打盹。

腳步聲驚醒了他。

渾濁的眼睛睜開,看清來人——

尤其是看清是一瘸一拐的林老栓,以及他身後那個單薄卻站得筆直的林晚時——

老耿頭眼裡掠過一絲驚訝,隨即了然。

林老栓的爛泥名聲——好賭、家暴、酒鬼……還是一個懶漢。

在向陽大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老耿叔。”

林晚上前一步,

“我爹,”她朝後一指,

“前幾天賭輸了錢,回家發瘋,

把我哥踹得吐血了,

在縣醫院住了三天,

現在要好好養病。”

老耿頭眉頭瞬間擰成疙瘩,看向林老栓的眼神充滿鄙夷,像看一灘爛泥。

把兒子踹吐血?畜生!

“他自個兒知道錯了。”

林晚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下雪,

仿佛昨夜那個把親爹打得跪地哀嚎的人不是她,

“決心重新做人!天沒亮透,

就主動要求來掃豬圈!

說要為大隊出力,好好改造!

給我哥攢錢看病。”

“啊?”老耿頭懷疑自己耳朵凍壞了。

林老栓主動掃豬圈?

改造?給兒子攢錢?

他像看怪物一樣看向林老栓。

林老栓的臉瞬間憋成了醬紫色。

反駁?不敢!點頭?不甘!

嘴唇哆嗦著“……是……是……”

老耿頭看看一臉“正氣”的林晚,

又看看憋屈得快炸開的林老栓,

心裡門清。

主動?扯淡!分明是被這丫頭押來的!

不過……掃豬圈這活又臟又臭工分低,平時狗都嫌。現在有個現成勞力,管他呢?

更何況是林老栓這種渣滓,活該!

老耿頭臉上立刻堆起“欣慰”的笑,

搓著手:“哎喲!老栓啊!這就對嘍!浪子回頭金不換!勞動最光榮!覺悟高!”

他麻利地從旁邊破木箱裡拽出兩把豁口的破鐵鍬、一個掉了半拉齒的釘耙,一股腦塞進林老栓懷裡,“東頭那仨圈最臟!糞堆冒尖了!好好乾!工分記著!”

散發著濃烈惡臭的農具入手。

他真想把這堆破爛砸了!可膝蓋和肩膀的劇痛…讓他連念頭都不敢有。

“爹,”

“老耿叔誇你呢!去吧,

好好改造,多掙工分,給哥攢錢。”

“還愣著?”

“動手!”

林老栓看著手裡的破釘耙,

看著眼前的糞山,揮起了釘耙。

第一鏟黏膩冰冷的汙穢被刨起,

惡臭撲麵而來……

林晚沒在臭氣中停留。

確認林老栓開始了他“改造”的第一鏟(動作遲緩如龜爬),她轉身,走向寒風中往回走,腦中念頭飛轉。

光乾活不夠,得把他“改造”釘死!

廣而告之!讓他想反悔都沒路!

輿論,是最好的枷鎖!

村口,打穀場邊,那根高聳的木頭杆子頂端,掛著一個黑洞洞的鐵皮大喇叭——

向陽大隊的廣播站。

林晚眼睛倏地亮了!

林晚深吸一口凜冽的空氣,大步走向大隊部旁掛著“廣播室”牌子的小屋。

門虛掩,無人,她毫不猶豫閃身進去。

小屋簡陋。

一張破桌,一把舊椅。

桌上一個蒙塵的木盒子——擴音器,

連著沉甸甸的話筒。

記憶裡原主偷看過操作。

心跳微快,不是怕,是興奮。

她迅速檢查線路,確認接通。

拿起話筒,按下鮮紅的“廣播”鈕!

“滋啦——!!!”

刺耳的電流噪音通過高懸的喇叭,

炸響在向陽大隊上空!

懶覺驚醒,鍋鏟停駐,豬群騷動……

所有人都愕然抬頭。

林晚湊近話筒,清嗓。

“全體社員同誌們注意!

全體社員同誌們注意!”

聲音一出,誰啊?

好像是林家悶葫蘆丫頭?廣播室?

“播報一件值得表揚學習的好人好事!”

“我爹!林老栓同誌!”

她重重吐出“同誌”二字,

“昨天深刻反省了沉迷賭博、不務正業、危害家庭集體的錯誤!在偉大領袖‘勞動光榮、改造思想’的教導下,痛定思痛,決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廣播室外,聞聲聚攏的村民臉上表情精彩紛呈:震驚、懷疑、譏諷、幸災樂禍……

林老栓洗心革麵?母豬上樹了!

“為了表達改造決心!”

“林老栓同誌天不亮就主動找到生產隊!強烈要求承擔最臟最累的活——

清掃豬圈!

他說,要用實際行動洗刷汙點!

用勞動汗水彌補對家庭的傷害!

特彆是要為我那病弱的哥哥林朝陽,攢錢治病!體現父親的責任擔當!”

嘩——!

人群炸開鍋!

“主動掃豬圈?給聾啞兒攢錢?林老栓?”

“太陽西邊出來了?騙鬼呢!”

“肯定是林晚那丫頭!狠啊!把親爹架火上烤!”

“嘖嘖,掃豬圈!林老栓能受得住?等著瞧吧!”

“林老栓同誌知錯能改、勇於承擔、積極勞動的精神,值得全體社員學習!

希望他堅持不懈,徹底改造成功!

用實際行動,贏得尊重!

讓我們用熱烈的‘勞動’,支持他的決心!”

“廣播完畢!”

“哢噠!”乾脆利落,關掉廣播。

林晚放下話筒,臉上無波無瀾,

她推開廣播室的門,

迎著外麵無數道震驚、好奇、譏笑、探究的目光,坦然地走出去。

與此同時,在臭氣熏天的豬圈深處。

林老栓正艱難地揮動破釘耙,

與冰冷黏膩的糞山搏鬥。

村口喇叭那震耳欲聾的“表揚”,

穿透寒風和豬哼,斷斷續續鑽進他耳朵……“林老栓同誌……主動……清掃豬圈……洗刷汙點……勞動汗水……父親責任……”

“噗通!”

眼前徹底一黑。

手中的破釘耙脫手飛出。

他整個人直挺挺臉朝下,重重栽進了那深及小腿的豬糞堆裡!

“嘔——!!!”

林老栓栽進豬糞堆的消息,

在傍晚時分就傳遍了整個向陽大隊。

“聽說了嗎?林老栓掃豬圈,一頭栽糞坑裡了!”

“該!活該!讓他打兒子!讓他賭!”

“林晚那丫頭是真狠啊!這一手……嘖嘖,把他爹的臉皮撕下來扔地上踩啊!”

“這下可好,廣播裡‘表揚’他主動改造,全村都聽見了,他林老栓就是再不要臉,這豬圈也得硬著頭皮掃下去嘍!”

“嘿嘿,等著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林老栓是被老耿頭罵罵咧咧地從糞坑裡拖出來的,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氣味…

深夜蜷縮在灶房冰冷的草堆裡,

渾身的傷痛和刺骨的寒意讓他根本無法入睡,不行!

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林老栓怎麼能被一個丫頭片子拿捏死?掃豬圈?掙工分?還債?放屁!

他得翻本!他得把輸掉的錢贏回來!

他得讓那個小畜生知道誰才是爹!

哼,等他贏了錢…

看誰還敢笑話他!

他偷摸的起身,豎起耳朵,

仔細聽著裡屋的動靜。

林晚和林朝陽似乎已經睡下了,

林老栓,像條陰溝裡的老鼠,躡手躡腳地溜出了家門,向村東頭廢棄的磚窯…

那裡,是向陽大隊幾個賭鬼慣常聚賭的窩點之一。

當林老栓那窸窸窣窣的爬行聲消失在門外寒風中時,林晚猛地睜開了眼睛。

輕輕起身,她沒有立刻追出去…

而是走到灶房角落,

那裡放著一個積了厚厚灰塵布滿鐵鏽的破鐵皮桶。林晚拿起桶,又拿起灶台邊一個同樣生鏽的破水瓢。

走到院子裡,院子裡有一個淺淺的土坑,裡麵是白天化開的雪水混合著泥漿,此刻已經凍上了一層薄冰。

她用棍子敲開冰麵,

舀起冰冷刺骨帶著泥腥味的臟水,

灌了小半桶。

做完這些,她提起冰冷沉重的破桶,

悄無聲息地朝著村東頭廢棄磚窯的方向走去…

廢棄的磚窯裡——

一盞昏黃的煤油燈掛在半塌的土牆上,

“大!大!大!”

“操!又是小!老子的錢!”

“嘿嘿,承讓承讓!林老栓,該你了!下注啊!磨蹭啥呢?”

林老栓縮在角落裡,

他剛才咬牙押上了最後的兩毛錢,結果又輸了!

“媽的!真沒了!”

他懊惱地捶了一下冰冷的地麵,

引來其他賭徒一陣鄙夷的哄笑。

“砰”!

就在這時……

緊閉的破木板門被人從外麵猛地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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