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之人都知道齊淩霄當年除惡之事,沙先生道:“常理推之,這幾人當年被齊門主重創,即便不死,也絕無可能有重新恢複之理,或是遇到什麼大造化不成?”
花非花也接過話道:“我穀中常有句偈語,叫做寂滅時常、生息難旺,意在說生息難為,絕滅易達,人一旦被廢,想要再生是何等難事?這四人破功廢體之後要想複元,唯有靈藥神功方可,這後麵恐有我等不知的出世高人相助,方能辦到。”
沙先生點頭稱道,寂滅穀的三弟子倒是跟他想法一致。
齊淩霄道:“齊某所慮也是如此,如單是天鬼邪將他們四人,但憑誰來做惡,我也毫不懼他,這算這四人齊來,諒他們也翻不起血雨腥風,但他們敢來,必有所備,看來我們也絕不可托大。”
幾人都知齊淩霄說得對,老君廟的李元君道:“我們集上仙二門,又有寂滅穀和神器閣的高手掠陣,不管他是群來還是挑陣,斷無懼他之理。”
齊淩霄道:“我等切不可大意,齊某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據衛士來報,山北方向昨晚來了十幾個異教人士攻山,被山上的土石火焰之陣困住,死傷了幾個,也沒見什麼大人物出現,剩下的也就由得他逃出去了,估計也就是些探聽虛實的小哨。”
沙先生道:“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輩,行事定有所計,我們提防到位,不受其惑。”
正議事間,一衛士匆匆而入,上殿向齊淩霄稟報,說是星東己回到三通觀來,齊淩霄忙讓衛士帶星東上殿來,見星東一臉焦黃,頭發散亂衣衫不齊,右手一件衣服包著個不知什麼東西提在手上,全無昨日下山時的精神模樣,不待齊淩霄問話,那星東便道:“門主,我去桑嶺晚了一步,趙先生己慘遭不幸。”
齊淩霄臉色一沉道:“什麼——趙兄弟人呢?”嘴裡問著話,眼睛便不由得向星東右手上看去,星東點了點頭道:“我上得桑嶺之時,隻見嶺間擂木巨石滿地,土崩瓦礫、樹焦滕枯,趙先生身被兩塊千斤石頭夾在一處,頭己離身,吊在身前兩丈遠的一顆樹上,趙先生兩個隨從也儘數遇害。”
短短幾句,儘是慘烈景象,齊淩霄默然而歎,那韓次第、魏文拙、秦至儉三人憤恨滿懷,燕白雨雖與趙書樸素無交往,但也知道這人應該當屬齊淩霄一大摯友,也是不禁歎惜。
齊淩霄道:“你沒有遇到這幫人麼?”星東長歎了一下,道:“我見趙先生遇害,便躍上樹取下趙先生之頭,正讓幾個隨行的兄弟推開巨石,要把趙先生的身體取出來時,那幫人便出現了……”
原來星東正要取趙書樸身體,聽得一個大山石後有人在詭笑,突地叢林中出來好幾十根滕條,那滕條就像會遊走一樣,一下便鑽到他幾人所立之處,立馬就纏住了幾個衛士的腿腳,衛士們拿刀砍劍剁,毫無作用,用手扒扯時遇手便纏綁起來,星東看不對勁上前解救,林中飛出數十個火圈,那火圈像是有人指路一樣,一個個往他幾人身上罩下,幾個衛士瞬間便被這火圈罩住,星東眼見火圈襲來,便來躲閃,初時還能躲開,不幾下便被火圈四麵結網圍困,這時那詭笑之聲越響,一個頭上纏著草繩,身上背著大大小小布袋的老頭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站在大石頭上。
隻見那老頭一聲呼響起,林子裡,自巨石後直接飛出來許多的石頭,都有鐵罐大小,往星東等所立之處飛奔而來,可憐那幾個衛士還沒解開手上滕條,就己被火圈圈住燒了起來,又著石頭一陣狂砸,哪裡還有命在,星東提著趙書樸人頭,右手慌忙拿出帶去的鞭子一陣狂抽,說來也怪,一遇到這鞭子火也滅了,石頭也風化為末,便是那刀劍砍剁不得的滕條,也往回鑽去。就聽到怪老頭大叫著‘咦,天刑鞭怎麼會在你手上’。星東趁那怪老頭不注意,也想著鬥不過他,急忙便逃得回來,幸得那老頭並未追來,可那五位衛士兄弟全部折損在他手下了,星東一邊說著,一邊請門主降罪自己無能。言語之間,還有驚嚇之情,心裡卻是僥幸,多虧了手中有那天刑鞭。
齊淩霄凝神看著星東右手提著的衣服,那裡麵可包著趙書樸項上人頭,喃喃便道:“你遇到的這怪老頭便確定是路劫無疑了,七曜難聚……七曜難聚,唉!天鬼路上攔劫燕兄弟,路劫攔劫趙兄弟,而楚中梁下落不明,趙兄弟現在慘遭毒手,看來敵人早己洞悉一切,知道我有這一手,先折我羽翼,難怪他們能這麼沉得住氣,卻是己經勝在占了先機。”
沙先生撫須無語,花非花凝神而思,李元君道:“齊門主,何為七曜難聚?”
齊淩霄道:“本門上古陣法,名曰七星盤,這陣法得有七位修得七曜真氣的人為陣體,首尾相顧成陣,若此陣法啟動,便是來了靈化之境修為的高手,也會不輸之於他,我與楚中梁,趙書樸以及這廂的燕韓魏秦四位兄弟分彆都有修習,本己七曜數齊,隻要一聚,便可用那陣法,現如今己有二人不在,七星盤陣法己然無用也。”
李元君道:“既是如此,七人何不早聚。”
齊淩霄道:“齊某失算,一來未曾料想這幫凶人早己環飼在側,以為七星盤多半便是用不上,二來我這燕兄弟早己是方外閒鶴,不想驚擾於他,三來,我那兄弟楚中梁,這次帶我書信去浩然峰借一神器,卻不料這許多時日,一去竟無音訊,皆出意料之外。”
李元君道:“齊門主這三通觀門下人才濟濟,為何不擇才優質佳者練七曜真氣,來催動七星盤之陣?”
齊淩霄道:“李兄有所不知,這七曜相聚,上應九天之上七曜之數,應在有緣人之上,有緣人出生之日占有鬥星入命,月份又要在鬥朝南之時,還得有七曜聚義之意,天數如此。”
李元君道:“原來如此……”
燕白雨方才明白,齊淩霄當初為何上伴霞山傳自己七曜真氣的道理,沒想到自己原來也是應了七曜之數。突然心裡一動,想起愛子燕雲七月初七出生,某非也是應了什麼星鬥之數,見這人多,也不便問,隻能將疑問放在心裡去了。
齊淩霄讓星東將手中衣物放在三通殿的神龕之前,眾人心裡都知道那衣物中定是趙書樸的頭顱無疑,不禁黯然,齊淩霄上前將衣物輕輕解開一角,長長的看了一眼,無限感慨,又慢慢的把衣物複又包上,叫得放翁入殿,拿來一香木盒裝盛在裡麵,對放翁道:“你且將趙兄弟帶到靈台,將這木盒放在天權位的靈台柱上,請趙兄弟安息。”放翁應允而去,又吩咐星東下去歇著了,方才坐下來。
子午嶺的崔一誠道:“由此看來,敵暗我明,還未交戰,我們便失了一位強手,看來得及早對策,以免落了下風。”
李元君道:“不錯,還請齊門主跟我等布置一翻,看要如何迎敵。”
齊淩霄望了望沙先生道:“既然我等都在這三通觀上,對方遠來,主客之勢不變,他定也不知我古奇山的虛實,不訪我們以逸待勞,我這門下四隊衛士,還去山下四方布下人陣,嚴以待之,各位道友所帶門人,也分四隊列在龍城衛士之後,以為援手,這古奇山本就是極險峻之地,但凡能上得三通觀來不過那四個入口處,除非馭劍渡空而來,隻要風吹草動,自有鐘聲鳴告,看得敵人虛實,再來定奪。”
眾人見他分撥得當,想想也對,各自出殿去,將門人弟子分撥下去,三通觀前原本裡外三層的百多號人,分成一隊隊的往四麵山門駐守而去,燕白雨瞧得仔佃了,原來那一隊白絲羅裙的是寂滅穀的人,寂滅穀江湖名聲極隆,上仙六門雖然人氣鼎盛,但若以單獨一門與寂滅穀比,卻又遜了幾分,寂滅穀的人能不請自來三通觀,可見齊淩霄端的不同凡響。
純陽門來的人最多,李元君和崔一誠卻是邀得一些江湖之內的散士,這些人本著趕熱鬨而來,卻不似玉真純陽兩門的拳拳之心。純陽門張古陽極少說話,但指揮門人弟子卻是乾練之極。隻是不明白上仙六門自來同氣連枝,為何卻隻有純陽玉真兩門來了,其它四門一個人也沒有到。
各路人馬各歸營守,半日無事,直到天過下午,本來就顯得悶熱的天上黑雲泛疊,一陣風從山腳上旋呼著刮了上來,卷著幾片葉子沙土,眾人剛剛覺得一股涼意,卻見那古奇山的正山門前,一團黑壓壓的東西往山上湧來,那團東西開始不大,一到山前猛然的擴散開,翻翻滾滾的往山上撲來,一邊飛滾一邊響著沙沙撲騰之聲,守著山門的弟子有眼尖者,見那物近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隻聽得人群中有人大呼“媽呀,這麼多的蝗蟲呀!”隻一刻間,便是滿山遍野的蝗蟲,蝗蟲或撲翅飛起,或彈腿跳遠,一邊走,一邊吃著那山上的樹葉草莖,突然一名衛士慘叫一聲,用手使勁的拍打自己身上,原來幾隻蝗蟲竟然扒在他身上咬了起來,這蝗蟲竟是連人肉都啃!
眾人大駭,平生哪裡見過這等奇聳之事,個個躲避,有被蝗蟲咬中者,奇痛無比,蝗蟲多如牛毛,漫山遍野的湧出,數目何止千萬,本來布置在山前的人陣,在明在暗的都有,這下全被這蝗蟲侵入,個個身邊都有了蝗蟲,這蝗蟲吐著黃水,咬在人身上酸麻疼痛異常,本來守在號鐘前的衛土,要去撞鐘傳訊,卻不知哪裡飛出了幾隻蝗蟲,爬在身上咬了起來,那衛土也是堅毅之人,知道事急,拚著被蝗蟲咬起,硬是把鐘槌搖起,使勁的撞了三下,那鐘聲悠悠,遠遠的傳了出去。
古奇山上的眾人都聽到鐘聲,齊淩霄坐在殿裡,一雙眼睛裡光芒暴漲,張古陽望著齊淩霄道:“來了。”齊淩霄嗯了一聲答道:“來了。”韓次第,魏文拙,秦至儉三人手搭劍柄,燕白雨看了江留雲一眼,一把將燕雲拉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