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喬叔和燕雲將兩包衣服物什給了曲明湖,曲明湖笑道:“老喬叔,你再不送衣服過來,我這身衣服可沒辦法換下來,吃的糧食也快沒了。”老喬叔斜了一眼兩人,撇了撇嘴道:“你倆穿什麼衣服,吃什麼飯?有那幾本破書,有這兩把琴就能穿得暖,吃得飽了。”
曲明湖一臉的尷尬,知道老喬叔在打趣自己師兄弟,也不跟他辯嘴,老喬叔歎了口氣道:“也是苦了你哥倆了,在這裡守了二十多年吧,我這腿也跟著人老了,怕以後少了你們吃的,便帶著這孩子過來,以後便指著他來跑腿了,其它的弟子要勤於煉功,你們師叔也管著時間的,就這孩子一來是個記名弟子,二來根器品級低,我便跟你師叔請了命,後麵就讓他幫我做做事情。”
曲明湖指著燕雲跟詩明易道:“師兄,這個孩子就是上次師父回山時帶回來的,哎呀,師父走時還囑咐我,找時間回去看望這孩子,都怪我一心想把這首《鳳凰遊》的曲子譜成,卻給落下了。”
沒想到明易師兄理了一下亂發道:“這有啥好怪的,師父不也是幾十年都能忘記回來看望我們麼?這才幾個月時間,我們可還沒有得他真傳。”說罷,一雙怪眼一翻問燕雲道:“你是什麼來路,能讓我師父這麼上心?”
燕雲雖小,卻也聽得懂明易師兄言下怪自己師父之意,忙上前道:“我叫燕雲,見過明易師兄。”
詩明易卻是又怪眼一翻向自己的師弟道:“這往後老喬叔讓他來也就好了,不是可以經常看到了。”
曲明湖道:“都怪你,我給你說過,我這鳳凰遊第三段裡,蕭聲要做到音斷氣不斷,琴音律平時,蕭聲要如風過山洞裡一般先低呼長繞,接著尾音甩起來,我三弦反複急撥時,你蕭聲又要馬上探出來相和,你老是氣短轉不過來,甩尾音時像手指沒按著音洞,不然我這首曲子早成了。”
聽到師弟責怪自己,明易也不惱火,卻是嗬嗬一笑道:“你要指著我詩明易的簫跟你吹得一般好,那可得失望了,這就像我讓你學黃帝文和少甲文一樣,你不也整不精,是吧。”說罷,睜著個怪眼,便進樓裡麵去了拿了一本表皮發黃發黑的書來,跑去旁邊坐在一角裡自顧著看書了。
燕雲適才聽了曲明湖師兄的琴音,雖不懂音律,卻知道那是一首十分好聽的曲子,便連聲稱讚好聽,曲明湖見燕雲小小年紀,似是十分喜愛音律,便趣道:“燕兄弟,既然掌門師叔準你來這邊,你可以常來,要是喜歡聽曲子,我便彈給你聽好了,你如果想學,也可以教你,當今天下,論琴簫一道,找出幾個勝過我的恐怕也是不容易了。”燕雲大喜過望,連連稱好。
曲明湖心裡倒是一樂,沒成想老喬叔這躲個懶,倒是美了自己兄弟倆,便對他道:“老喬叔,你平時都是五七日送一次食物過來,我哥倆等得你來一次,吃的東西都壞了,上次還鬨了肚子,看您上了年紀,也實在難為您了,今後燕兄弟送,倒是可以每隔二日送一次來,順便你多燉些肉來便宜一下我們兄弟。”
老喬叔拈著胡子道:“那行,隻要不讓我老頭走這一程路,都是好說。”老喬叔說完,便叫燕雲跟著一起回去,說是自己來的路上設了多個機關,得去打探一下,看有沒有抓著什麼野味,好順手帶回去晚上當菜用,燕雲便跟著老喬叔一道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老喬叔不再揀路而行,一頭鑽進林子裡麵,這綿綿起伏的山頭一個接一個,彆看老喬嫌走山路時腿腳不好,可一到林子裡去抓野味時,那是腳也不酸了,腰也直得起來了,哪裡還是那副蒼老模樣!
一路領著燕雲翻山越嶺,穿溝行林,把他在山上設的陷阱、繩套、機關、竹匾什麼的都看了一遍,見設的陷阱完好並沒有野物落入,繩套也完好在各處,隻是機關卻有兩處被破壞,設的竹匾有兩個打翻在地上,老喬叔一看,裡麵的穀米都被啄食了大半,顯然是有野雞野鳥入內吃了食,卻是連鳥毛都沒有抓到一根,老喬心裡大叫古怪,自己這竹匾抓野雞野鳥從來沒放空過,不想這次卻落了空,便隻好重新把匾支出來,找來些落葉,將機關隱匿好。
一路上,老喬叔鬱悶了半天,這十幾處的捕獸地,換了往常,從來沒空過手,不想今日卻如此邪門,一隻鳥獸也沒有抓到,看來晚上是沒得肉吃了,領著燕雲失望而歸。
第二天,燕雲早早的跟著七師姐和朱實練了會兒功法,自知陰陽二氣練不成,後麵的功法也沒辦法修習,林月夕見他陰陽二氣沒練出來,說話可一點都不結巴了,得意極了,跑去跟林陽辰顯擺,說自己略施小技,便治好了燕雲的結巴,而他教燕雲陰陽二氣,卻是一點都沒練成,林陽辰懟她,讓他有本事教會燕雲練好太乙門的陰陽二氣,林月夕一聽沒了招,就借個故溜了。
晨練完,燕雲攜著老喬叔煮的飯,盛了一大木盆,往虎牙山送去,正是他昨天聽了曲師兄那首好聽的琴蕭曲子,心裡著實喜歡豔羨,便逮著可以送個飯的理由,去了虎牙山那邊。
曲明湖見燕雲隔天便送來了飯,也是喜出望外,他和師兄在這三間竹樓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初時還勤於動手,自己兩人弄點吃的,後麵日久天長,日日守著這三間竹樓,人早己頹廢不己,本來還常自練的功法,也慢慢的少了習練,以至於多少來了,兄弟二人始終還是隻入了個明境,倒是音樂經文,成了二人最能消遣自己、渡日經年的好方法,加上二人天性各自又喜歡這兩樣,幾近於癡態,便也就淡了世間事,二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捱了過來。如今天天有燕雲這半大孩子送飯來,心裡可計較開了,想著若是燕雲願意跟自己學琴,那往後可就日日有香噴噴的飯菜吃了。
曲明湖將燕雲叫到桌前,把那件老琴拿了出來,他對於音樂一道,比之普通樂師高明得多,彈琴弄簫更是神乎其技,幾首曲子出手,燕雲早如墜雲裡霧裡,聽得心曠神怡。
曲明湖頓時像撿了寶貝一樣,心想這一手絕活,說不定還能得個徙弟,平日裡隻能纏著師兄,讓師兄配合著來段助興,可師兄卻是興趣不大,雖然也願配合,大多數時間裡都好似硬著頭皮,這個小燕雲一來,聽到音樂時兩隻眼睛發出來的光采,不用說,便是合此一道之人。
燕雲見曲師兄對自己這般熱情,也知道琴樂一道,不需要什麼根器品級,隻要自己喜歡,師兄便能傾囊相授,那自是巴不得的好事,便求著曲師兄教教自己,兩人一拍即合,一個放手的教,一個認真的來學。
原來燕雲在伴霞山時,爹爹便常會在黃昏夜間的時候,跟媽媽在伴霞樓前吹著他那一根短笛,自己便圍著爹爹媽媽跑圈圈嘻戲,媽媽偶爾的唱幾句歌來,也會教自己唱,可是自己當時有點結巴,唱出來的歌卻是沒了媽媽教的節拍。此刻,得遇如此厲害的音律高手,便想著自己學會了琴簫,哪一天跟爹爹媽媽重聚了,能彈奏吹唱給他們聽,那是該多好啊!
因此燕雲在虎牙山前,學琴到太陽西斜方才回去,林月夕和朱實見他大半天都不在乾元峰,得知燕師弟在跟著曲明湖學琴簫,便沒去管他,二師兄林陽辰和其它師兄都知道他根器不及的原因,煉不好本門的功法,林陽辰稟報了神秀居士,神秀居士也表示由得了他去。既得掌門首肯,也再無人管限他練功之事,便白天學琴笛,夜黑之時回到放晴樓裡,一人閒來無事,煉著爹爹教的七曜真氣。
燕雲跟著曲明湖師兄,自音律節拍開始,由單弦慢慢熟悉樂器,沒幾日,便了解了琴蕭笛錚四種樂器,由於他心思單純,極是專注,加上興趣使然,學起來自也不慢,不過十來日,便能拿著竹笛試吹短曲了。曲明湖見他乖巧聽話,又懂得敬重兩位師哥,便把自己一把珍藏多年的短銅笛贈給了他。
詩明易眼見燕雲跟著師弟學琴學得不亦樂乎,也是來了興致,他本是個性格古怪的人,覺得逗著眼前這個小孩子,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也拉著燕雲到他身邊去,把手中的古文拿來教燕雲學,曲明湖也知道師兄定是內心寂寞,教燕雲全憑一樂子,也就笑著打趣師兄,說每天把燕雲讓給他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