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生日宴那天,夏今安被家人活埋了。
被活埋的原因隻是因為全家寵愛的堂妹——夏今曉的一句話,“如果姐姐的東西都是我的就好了。”
她倒在地上,冰冷的血從額頭流了出來,劃過眼睛,與眼淚交融,連成一片,模糊了她稚嫩的臉。
踩在她頭上的男人,抽著煙的瘦乾男孩,是她二叔的孩子,她的堂弟,夏天賜,金壇市有名的小混混。
“媽的,用鐵鍁打了好幾下了,居然還沒死。賤人的命還真是賤啊!”
夏天賜狠狠地又朝著她的背上踢了一腳,把煙遞給了旁邊的女孩夏今曉。
女孩哆哆嗦嗦地接過香煙,粉色美甲捏著,茫然的湊到紅唇邊吸了一口,煙充斥著喉嚨,嗆出劇烈的咳嗽聲。
“哥~我抽不了……我……我害怕”
“裝什麼?剛才踹得那麼凶,沒見你慫啊?”旁邊的賈福來一把將煙搶了過來,狠狠地吸了一口,又吐出兩個完美的煙圈,
夏天賜瞥了他一眼,他立馬奉承地笑道,
“金壇市,夏大哥說了算,不用怕。”
“誰讓她搶我風頭來著”13歲的夏今曉為了在夏今安的生日宴上出風頭,特意做了頭發和美甲,卻因為夏今安拉的馬頭琴曲,壓了下去,隻要她活著,我就永遠低她一等。”
賈福來學著夏天賜的樣子,把煙遞給旁邊,可是愣了半天,旁邊的人也不接。
賈福來瞪著眼,扯著嗓子道,“魏英傑,我給你臉了是吧。夏哥的煙,你敢不接?”
魏英傑還是沒有接,他低著頭,看著一隻血手,爬過石塊,爬過雜草,最終落在他的鞋頭上。
那是夏今安最後的救命稻草,唯一的希望。
魏英傑蹙著眉頭,他在猶豫,糾結,在權衡利弊。可最終,他選擇如死物般依舊站在了那裡,什麼也沒有做。
夏天賜看了看手表,嘴角勾出一絲笑容,
“時間差不多了,該讓夏今安看看我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啦。”
他們用鐵鏟,扒開夏今安旁邊稀鬆的雜草,漸漸映入眼簾的,是一口精致的檀香木棺材,花紋處還刷上了金漆。
“夏今安,瞧瞧我對你多好。你老爸都用不上這麼好的棺材呢”
夏天賜笑了笑,猛地一腳把夏今安踢了進去。夏今安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蓋上了棺蓋。
“救救我,爸爸”
可是爸爸已經被二叔淹死了,就在農場的那口水井那,她親眼看見的。
夏今安太虛弱了,隔著厚厚的棺材板,呼救的聲音比剛出生的貓兒還弱。她絕望地用指甲抓著棺材板,眼淚無聲滑落。
三個人揮舞著鏟子,將棺材掩蓋了起來。又將雜草鋪在上麵做掩護。而魏英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注視著罪惡的發生,卻又置身事外。
半個小時後,這裡恢複如初。這條路通向危岩,早就被封了,幾個人自信不會被人發現。
趁著夜色,四個人偷偷下了山,開著越野車揚長而去。
這一刻,夏今安突然發現,死其實不可怕,更可怕的是等死的過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棺材裡麵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夏今安的生命也即將走到儘頭。
她就這樣絕望地躺在棺材裡,一切都無濟於事。
她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的父親一生行善,卻親人所害。她一生從未害過任何人,卻要被親人活埋。
她是個唯物主義者,可在漆黑的棺材裡,死亡的聲音靜得可怕。她甚至開始求助於神明,希望能饒過她這個臨時抱佛腳的可憐蟲。
神明並沒有回應,回應隻有可怕的寂靜,以及自己瀕死時候急促的喘息。可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發誓也要回來找夏家活著的人算賬。
“爸爸,我害怕,陪在我身邊好嗎?”
媽媽在她出生的那天大出血走了,十幾年來,父女二人相依為命,互為依靠。如今,唯一愛護她的親人也走了……
死亡的寂靜,嚴酷無情地摧殘著她的意誌。剩餘的氧氣殘忍地消耗著她的生命。
她變得麻木,虛弱。
可她依舊不甘心,天道不公,人心不古。她發誓即便受儘折磨死去也要化作厲鬼,重返人間。
也許是神明的眷顧,又或許是夏爸爸在天有靈。
突然,地麵傳來了聲響。
夏今安是個喜歡安靜獨處的人。可是在這口棺材裡,這種均勻的沙沙聲,賜予了她新的希望。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過了
此時此刻,每分每秒都顯得無比漫長。
彌留之際,她混亂的腦海裡有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念頭。這種均勻節奏的挖掘聲,會不會是她在漫長的等待裡產生的幻想?
無論是與不是,她也許是等不到了。她這口氣,已經撐到了極限。沒過多久,夏今安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甘心又能怎樣呢?事物的發展不會因為某個人的不甘心而改變。惡人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不甘心而產生憐憫。
然而,命運,玄妙之處,就在於總是陰陽相生,變幻莫測。
夏今安的故事明沒有草草收場。
在她失去知覺不久,一束刺眼的白光透了進來。
一個堅實的臂膀攬住了夏今安,把她放在了平地上,然後就是激烈的心肺複蘇。
三分鐘後,夏今安終於活了過來。
她貪婪地呼吸著空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有一頭栗色的短發,五官深邃,眼睛明亮,單膝跪在朝陽之下,關切地望著自己。這應該就是天使吧?我應該是真的死了,夏今安這樣想著。
然而,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夏今安的思緒。
“還沒結束呢,這裡是比地獄更可怕的現實世界。”
夏今安下意識轉過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這是夏今安第一次看見溫夫人。
她優雅地靠在車頭,嘴角含笑。手指嫻熟地夾著香煙。寶格麗祖母綠靈蛇項鏈環繞在修長雪白的脖頸上,襯出成熟女人獨有的韻味。雖有些年紀了,可黑色質感緞麵裙包裹之下的身材,依舊修長曼妙。
無論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隻要不是夏家人,夏今安都可以接受。隻要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