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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夢回往昔(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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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底,我拿著石河大學錄取通知書,背著厚重的行囊,獨自一人,前往遙遠的新疆報道。

踏上西去的列車時,我才發覺自己如此孤獨。第一次遠行,便去如此偏遠的地方——相隔3000多公裡,一個位於新疆,名叫“石河”的陌生之地。僅聽它的名字,便使人感到無比荒涼,更彆說要過去上學了。然而,對於高考失利的我來說,這個陌生的名字,卻成了我不甘心複讀的唯一救命稻草。

等待錄取通知書的那個漫長的夏天,相較於再拚搏一年的煎熬,我更強烈地渴望擁有一張可以逃離這片失落和自卑之地的車票,即便這是一張“破船票”。

填報誌願時,“石河大學”並不在我的認知範圍內。父母文化不高,加上忙於跑長途運輸,對我填報誌願基本沒什麼建議和幫助。倒是在北京工作的堂哥,對我很是關心。借休假回老家省親的機會,特意幫我出謀劃策,並向我推薦了這所大學。

“這個學校不錯,屬於二本院校,雖然在新疆,但聽說教學質量不錯,以你的成績,到不了本科線,專科線還是很有希望。”

見我有些猶豫,堂哥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直板按鍵、帶上網功能的諾基亞手機(當時,能上網的手機還是稀罕物),費了好一會功夫,才找到一條關於石河大學的介紹,然後讀給我看。

手機屏上的字很小,照片也不大,且是黑白的,看不清細節,但那張滿是高樓的大學全景圖,無疑說服了我。

石河大學的專科專業隻有三個:應用化學、數控技術以及食品加工——都不是我的興趣所在。堂哥知道我學理科,且化學成績還不錯,就建議我報考應用化學專業。出於對堂哥的信任,我便將其作為了報考的第二誌願。

誌願填報好了,但我還是有點猶豫,因為這所大學實在是太遠了。堂哥鼓勵我說:“遠點怕什麼,男子漢就應該出去闖蕩闖蕩!”

我被堂哥的話打動,不禁有些躊躇滿誌。

線上填報完誌願結束後,我一等便是20多天。其他同學已經陸陸續續收到通知書了,隻有我“望眼欲穿”。

這時,高中母校已經為複讀的學生開課了。父母也勸我不如先去複讀,等通知書來了再退學也不遲;大伯也轉述堂哥的話,讓我耐心等等,不要著急。

結果,一複讀便是半個月。這半個月裡,我整日心神不寧,每天都去學校的信件收發室查看,詢問是否有自己的郵政信件。

然而,每次激動地過去,最後總是失望而歸。眼看第一批、第二批錄取都結束了,我漸漸感到了希望幻滅般的悵然與無助。本已做好“寒窗苦讀又一年”的準備,結果卻盼來了意外的“柳暗花明”。

8月初的一個下午,我正做著作業,忽然被代課老師叫去收發室,說有我的信件。

當拿到那個牛皮紙信封時,封麵“石河大學”幾個大字,讓我一陣心跳加速。

打開信封,一張單折頁的紅色錄取通知書便映入眼簾——“我終於被錄取了!”拿著錄取通知書,我激動地差點喊出來。

跟代課老師說明來由之後,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包行李,騎上自行車,一路迎著炎陽,昂著頭、掛著笑,向家的方向騎去。

考慮到路途遙遠,在家裡放鬆20多天以後,我便決定於開學前5天(8月27日),去學校報到。

母親提前給我打包了行李,包括換洗衣服和路上的吃食。怕我水土不服,母親非要給我裝一小瓶家裡的泥土,讓我帶到學校去。

父親因為忙堅果生意,不方便送我,見我已是20多歲的大小夥子,對我也表示放心。臨行前,父親把一張銀行卡遞給我,並囑咐我保存好,辦理入學手續的學雜費以及部分生活費全都在裡麵了。

洗漱用品可以直接在學校買,被褥、枕套等床上用品,學校也會準備,這使我坐車減輕不少負擔。但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是塞了滿滿一大包,使我每走一步,都感到十分吃力。

這時,我又隱隱期望父親或母親能夠一路相隨,以便幫我分擔一些重量,而在漫長的列車上,也能有所照應——不過,這種對父母的依賴感還是轉瞬即逝。因為我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大學生了,以後的路要自己走了。

開往烏魯木齊的直達車次隻有一趟:由北京西首發的z179次列車途徑河北省會石家莊。於是,我從縣城坐汽車到石家莊客運站,然後再提著大包,換乘公交到石家莊火車站。上午從家出發,到火車站時,不到中午12點。

滿心歡喜地跑到售票窗口去買票,卻吃了一個“閉門羹”——晚上9點出發的z179次火車票已經售完,隻能買第二天的,而且硬座餘票已不多。正在我猶豫要不要買時,第二天的硬座票已被電話訂票的乘客買光,我隻好急匆匆買了一張無座票——初次買火車票,傻嗬嗬地不知變通,不知道可以電話定,也不知道可以提前一周買,直到第二次買票,我才反應過來,不過這是後話了。

被打個措手不及,我不免有些失落。而更使我憂慮的是,上車前的這30多個小時應該如何度過。石家莊雖是省會,但長這麼大,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走近她。石家莊對我而言,有點人生地不熟。一無親戚,二無好友,在人潮洶湧的火車站廣場上,我竟感到異常無助。

學著其他乘客的樣子,我也將大包堆到車站靠牆陰涼處,然後一屁股蹲坐在包上,一邊休息,一邊思考接下裡應該怎麼辦。獨在異鄉,吃飯和住宿是最要緊的兩件事,等休息差不多了,我開始查找附近能吃飯的地方,等填飽肚子,再考慮晚上住哪裡。因為天黑尚早,供我思考和找尋的時間也很充裕。

沿著火車站西廣場的天橋,走到火車站北麵的馬路邊上,一眼便瞧見了好幾家緊鄰廣場的飯館:有固定店麵,也有臨時撐起的塑料頂棚,飯菜種類也不少,有刀削麵、炒餅、炒菜、餃子等等。火車站人多,飯館及飯菜種類多,一點也不奇怪。

我提著大包走了一圈,最後選了一家炒餅店坐下來。炒餅的味道很一般,但勝在價格實惠。能掃除饑餓感,是第一要緊的,好不好吃已經無所謂了。

填飽肚子之後,我便重新回到火車站廣場,漫無目的地來回閒逛。

8月的天氣異常燥熱,此時正是中午太陽最毒辣的時候,空氣裡滾燙著陣陣熱浪。被陽光照到的地方,因吸收了太陽的能量,不一會便灼熱難耐。

廣場中央有一組紀念石家莊解放的人物雕塑。幾個紅軍手擎黨旗,昂首挺胸,目光堅毅,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耀眼的古銅色光芒。

雕塑下麵,有兩個拎著條色花紋大手提袋農民工模樣的中年人,在熱浪的侵襲下,躲在陰影裡避暑。滿是灰土和油汙的淺藍色跨帶背心黏在皮膚上,成為黑白分明的分界線:裸露的地方是銅黑色,背心遮擋的地方則顯出原本的土黃色。

不遠處的台階上,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不顧個人形象和路人異樣的眼光,一屁股坐在用報紙鋪就的地麵上。自顧自地拖了鞋子,漏出兩隻破洞的襪子,給雙腳散熱。上身也沒閒著,穿的t恤早已濕透,索性脫了下來,露出一身贅肉,汗珠則如雨水般汩汩而下。

火車站進站口的牆角陰涼處,幾個年輕人則倚靠在行李箱上,一邊閒聊,一邊用雜誌當扇子來回搖著,企圖扇走身體和心裡的雙重燥熱。

因是第二天的火車票,候車室不讓進,我隻好繼續在廣場上漫無目的地溜達。走累了,便躲到距離幾個年輕人不遠處的陰影裡,把包放在地上,躺在上麵休息。

無事可做,獨自一人百無聊賴,便覺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從包裡拿出隨身帶的精簡版《牛虻》,便通過與主人公“牛虻”對話,打發時間。

火車站頂端有一口大鐘,共有四個相同的麵,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都可以看到相同的時間。大鐘每到整點都會響一次,響聲清脆,遠近可聞。響聲的次數和當時的時間有關,且采用12小時製。一點響一聲,兩點響兩聲……以此類推。

當大鐘響過6聲之後,時間便來到晚上6點。

傍晚時分,晚霞映照著四周的高樓以及廣場上匆忙的人流,讓這熙攘間的熱鬨和生動,多了幾分五彩斑斕。7點入夜,太陽遁入西山,燥熱便開始褪去。夜風微起,掌燈時刻便到了。

火車站西廣場四周探照燈一般的大燈高高地照著,將整個廣場照得透亮,黑夜無所循行。不遠處的街道上,車水馬龍,無數汽車的尾燈組成一副“飛走龍蛇”的朦朧寫意畫。

照舊在附近的麵館吃過晚飯後,我便準備再進候車室碰碰運氣。結果剛想硬著頭皮蒙混過關,卻被檢票員攔下。一看我的車票,便告知我不能入內。我隻好悻悻地再次回到廣場上。

對坐火車的人來說,晚上是最難熬的。進候車室的辦法行不通,我便隻好繼續想其他辦法。熬過今晚隻有兩個辦法,一是找一間旅店,花錢住一晚上;二是找一個網吧,包夜湊活一晚上。對我而言,第二個辦法最為經濟,沒有不選擇的道理。

那些年,正是網吧興盛的時候,無論是街邊明亮的店麵,還是小巷的奇角旮旯,隨便走百米,你總能找到一間網吧,尤其是人流量大的火車站或汽車站附近。

我一邊向開飯館和商店的老板打聽,一邊四處摸索著找尋。過天橋,繞過1條街,又鑽進一條巷子,終於在一個寫有“英雄網吧”的霓虹牌匾下,找到了一家位於二樓的小網吧。

5元1小時、15元包夜(至次日6點)的價格還算公道,在網吧小哥的授權下,我找到一處兩麵靠牆的隔斷角落坐下。網吧裡此時人不多,我把大包放在靠裡的座位上,便精神抖擻地包夜到天亮。

從網吧出來,天已大亮,隻是街上行人不多,大部分人還在沉睡。在附近早餐店吃完早飯,準備再去火車站候車室碰運氣,結果又被攔下——晚上9點的火車,最多提前4小時進站,這意味著,我至少還得再等10個小時!

幾乎把昨天白天的日子又重新過了一遍,待大鐘終於一聲不差地敲過5下之後,我便背起所有行囊,仰起頭,跟著人流往候車室走,這一次果然順利無虞。

候車室很大,但人更多,共有兩排座位,但基本座無虛席,更多人則坐在地上,或乾站著。檢票口共有6個,每個檢票口都有一塊木牌,上麵寫著車次名稱,對應著這一列的候車車次。

進站前,我特意買了麵包、牛奶、火腿腸以及礦泉水,一部分當晚飯,一部分當成火車上的餐食。因擔心在火車上吃不飽,一不小心就容易準備過量:以為在火車上會跟平時一樣,一頓三餐,結果總忽略活動少,能量消耗少,無需補充平常份量的食物。大學三年,往返新疆數次,我卻每次都吸取不了教訓。

火車開始檢票後,我隨著人流進入對應的車廂。因為無座,便隨機移動到洗手池的位置站下。此後,火車坐多了,我才漸漸摸索出無座票坐車的竅門——即一定要找靠近上車門或洗手池的位置。

前者位置相對寬敞,一路上可蹲可坐。不好的地方在於,遇到車門開啟,需要給上下車的旅客騰出空間。不過有時候運氣好,剛好選在了麵對鐵軌的車門,一路上就不需要起身了。此外,還有一點不太好,就是這個地方往往也是吸煙區,廂壁上掛著一個金屬滅煙盒,很多有煙癮的人會聚集到這裡抽煙。微弱的排風扇無法及時排除煙霧,坐在此處的旅客便會被動成為“二手煙民”。

洗手池的位置也有好有壞:好的地方在於,有洗手台或者垃圾桶可以坐。垃圾桶是一個金屬小圓筒,頂部是平的,雖然麵積不大,且擺放在角落裡,卻為無座的乘客提供了暫時坐下休憩的方便。當然,不好的地方也不少:一來挨著垃圾桶,難免會有臟臭和各種異味;二來每每有人盥洗,便要讓出位置,十分麻煩。不過,一旦這個位置被臉皮厚的乘客霸占了,這地方便會成為黃金寶地——不僅可以放行李,還可以成為永久的坐席。此後,過來盥洗的人,一看物滿人擠,便隻好放棄念想,悻悻而歸。

上大學的這三年,我享受過23次這樣的待遇。

好位置之外,也有不少差位置。比如車廂的彈簧連接處,就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因為隨著火車的顛簸,彈簧也會跟著左右晃動,坐著尚且難受,更彆說站著了。除此之外,車廂過道同樣不是好位置。雖然有座位可以依靠,彆人因故離開座位,可以暫時坐下來歇歇腳,但更多時候需要應對前來後往的人。你占了過道,彆人要過去,你便要不停地給人讓地方。更惱人的是,列車員總是推著裝有某地特產、盒飯以及各種零食的小推車,在各個車廂之間,來回不停地叫賣。要想順利通過,往往需要發動所有占用通道的人依次讓出位置。

雖然昨晚通宵了,但我今天白天並不覺得困倦,可上車之後反而困意濃厚。見旁邊的垃圾桶可坐,便不管不顧地一屁股坐上去。然後洗手台上墊一個斜挎包,找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趴著酣睡起來。這“厚臉皮”的舉動自然勸退了不少過來盥洗或丟垃圾的乘客。但我實在太困,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當年坐火車實在無聊,沒有手機、也沒有平板,書懶得看,除了睡覺,也確實無事可做。因此,睡覺反而成了最大的消遣。加上車上溫度適宜,困意較以往更甚。當然,這種困睡多是半小時至幾小時不等的短覺——畢竟,火車上不同於家裡,即便睡覺也要留個心眼,沒有人會神經大條到一睡一整宿。

路途的漫長和乏味讓人忘記了時間,甚至空間,我隻覺得睡了醒,醒了繼續睡,一覺又一覺,仿佛永遠睡不完。窗外的色彩隻有兩種,明了轉黑,黑了又轉明,黑白交替間,火車一路往西,一點點往新疆走。

被牢牢限製在狹小的洗手池邊,不知道具體身在哪一省哪一市,難免有一絲莫名的恐慌。目的地是個未知的黑洞,強大的引力拉我靠近。而出於對陌生城市的恐懼,以及對未來的期待,這雙重情緒雜糅在一起,更讓這趟旅途充滿了不確定性。

在去石河市以前,我對其一無所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是中國最大的省份,麵積達六分之一。但我出生的這19年,從未踏足過,甚至連全稱都念不對。對其下轄的一個市區——石河市,更是知之甚少。於我而言,那仿佛是一個遙遠的未知國度。

他們的生活習俗是怎樣的?當地的飲食習慣和氣候環境我能否適應?能否和當地的少數民族友好相處……一路上,種種疑問和擔憂,不斷地在我的腦海盤旋,久久不散。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便是——我不願留在河北老家複讀。而這信念如此篤定,也使自己嚇了一跳。

深層次想,不單是因為自己夢想著去大城市闖蕩,想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而更多可能還是一種“青春叛逆”的心理在作祟。不過,多年後表明,不管當初多麼“離經叛道”,最終我還是選擇了距離故鄉最近的地方定居,並在心靈深處擁抱和接納了“父母在,不遠遊”的通俗情結。

經過30多個小時的顛簸,在曆經16站,橫穿河北、山西、陝西,寧夏、甘肅五省之後,火車終於開進新疆。一路上,火車在平地和山巒疊嶂間交替穿行。越往西去,崇山峻嶺愈多。因為要穿過太行山脈、秦嶺山脈等區域,火車免不了要過隧道。其中,秦嶺隧道群尤其長。這些隧道工程規模宏大,建設難度極高,其中一個隧道的長度超過半小時車程。火車穿行期間,仿佛穿越一個地下的世界。由於長時間在隧道的環境中,加上火車速度快,人的耳朵會不自覺地閉合起來。在火車回到地麵,重見陽光之後,耳朵裡便一陣嗡嗡聲。需要使很大勁兒,咽一口唾沫,才能從短暫的耳朵生疼,類似失聰的感覺中恢複過來。這種疼痛不同於坐飛機——坐飛機腦袋隻是嗡嗡響個不停,下飛機後,耳朵便安靜了。而坐火車穿隧道,卻有種內外壓強差存在,耳朵就像忽然被壓扁的足球,需要費好大力氣,才能重新吹漲起來。隻要有一次這樣的經曆,你便能深刻體會勞動人民的不易,並對當初隧道施工的艱難和不易感同身受。

穿隧道,爬山脊,穿荒野,隨著火車的上下起伏和蜿蜒前行,你仿佛也跟大地一起經曆了進化的曆史。層巒疊嶂的山脈一路綿延,一度給人一種置身無邊巍峨的感覺,隻覺自身渺小如蟻,如沙漠中的一粒粉末。隨著緯度抬升,火車逐漸進入新疆腹地。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來到平均海拔達4000米的中緯度區域。如此高的海拔,對於常年居住在中部及沿海地區的人,確是一大考驗。來之前,我也有這樣的顧慮。然而,平均海拔並不等同於所在地區的真實海拔。比如新疆的首都烏魯木齊市,雖然也是一座“山城”,但不是重慶那種山巒疊嶂,地勢起伏非常明顯,也不是蘭州那種峽穀式的地貌,而是夾在所謂的“三山兩盆”(天山、阿爾泰山、昆侖山與準噶爾盆地、塔裡木盆地)之間的特殊地貌。中心市區多位於盆地和平原之上,平均海拔不過800米。

因此,對於初次來這裡的外地人來說,並不會出現明顯的高原反應。而踏上這片土地的那一刻,也打消了我對於“新疆=高原”的偏見。

中國總共有5個少數民族自治區,新疆是其中之一,就麵積(166多萬平方公裡)而言,新疆也是中國最大的省份,占到國土麵積的六分之一。新疆名稱的由來,據說源於清朝光緒十年(1884年),清政府正式設立新疆省——所謂新疆,即“故土新歸”的意思。

多數人對新疆特產的認知,多限於哈密瓜、葡萄乾以及和田玉這三樣東西。殊不知除此之外,還有和田大棗、庫爾勒香梨、阿克蘇蘋果、枸杞、巴旦木(類似扁的核桃)等諸多特產。

作為新疆省會,烏魯木齊市總麵積達138萬平方公裡,漢族、維族、哈薩克族、回族等多民族混居,當地語言則以普通話、維吾爾語、哈薩克語等為主。

而我要去的石河,卻是漢族人占絕大多數(約90),少數民族隻有10左右,其中回族和維族略多。這主要源於當初王震將軍應黨和國家號召,帶領兵團到新疆墾荒戍邊,並逐漸紮根,隨即引來更多漢族人定居。石河也由當初的一片荒漠,逐漸演變成為今日的“戈壁明珠”。

火車越往西去,荒涼感越明顯,憑著道聽途說和自己的猜測,我一度為自己將來的大學生活感到抑鬱。到終點站烏魯木齊,出了火車站,看到周圍林立的高樓,眉頭才逐漸舒展。然而,看著四周起伏明顯的地勢,以及三麵皆見朦朧遠山的景象,仍舊有些五味雜陳——從小生活在平原地區,竟對山城形成了一種莫名的落後偏見。

去往最終目的地石河,還需要再換乘長途客車。在火車站出站口有專門舉著牌子的石河大學誌願者(通常是大二或大三的師哥師姐組成)在等候,前去石河大學報道的新生,隻要上前詢問,便有另外的誌願者領著新生,步行56分鐘,前往火車站附近的長途客運站。

我提著行李,和另外六、七個同樣攬著大包、小包的大一新生,跟在一位個子不算高,身穿石大校服、頭戴橙色遮陽帽、臉龐清秀、異常熱情的短發師姐後麵。一路上,這位短發師姐嘴巴幾乎沒停下過,一邊詢問每個人的專業,一邊報菜名似的,準確說出該專業所屬的學院及所在的校區——石河大學共有南、北、中三個校區,錄取通知書上有簡單的標示出來——每回答完一個,便跟著一聲爽朗的笑,仿佛是對自己回答正確的犒賞。

當問我是哪個專業的時候,我回答說是:應用化學。她照例搶答說:“屬於化工學院,在北區。”見我搖搖頭。她便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問:“不是化工學院嗎?”

“不是,是高教學院。”

“噢,想起來了,高教學院確實有這個專業,那是在中區啦!”見我點點頭,她又得意地笑起來。

依次問完大家,短發師姐接著開始簡單介紹石河大學的狀況,從學校規模到在校人數、從院係設置到校園美食,仿佛校園導遊一般,全都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

從她的講述中,能看出她對學校的熱愛,而這種熱愛也感染了不少大一新生——包括我在內,也被她這種自信與自豪感,衝淡了幾分遠離家鄉的愁思。

長途客運站的入口在一個長長的斜坡上,當我們走進寫有“烏魯木齊市長途汽車客運站”幾個大字的拱形大門時,已經有一輛車身兩側噴有“石河大學”字樣的藍色大巴車在等候了。短發師姐領我們到大巴跟前,跟車旁的另外兩名師哥做個簡單交接,跟我們揮手告個彆,便轉身回火車站繼續接其他大一新生了。我們幾個人則在兩名師哥的引導和幫助下,將行李塞進大巴車的側麵行李廂,然後依次坐進幾乎滿員的大巴車內。

人滿發車,而我們來得正是時候。

在車外抽煙的司機師傅,被其中一名師哥催促一聲,便猛吸最後一口煙,然後將煙蒂丟在地上,一個箭步衝回駕駛席。在一陣沉悶而有力的發動機轟鳴之後,大巴跟著微微晃動。司機在熟練的一頓掛檔、打彎、點刹、俯衝、踩油門等組合操作之後,大巴便穩穩當當地向140公裡外的石河市駛去。

從烏魯木齊到石河的地勢高低起伏,給人一種如在山中穿行的錯覺。窗外是一大片蒼茫,未開墾的荒野,枯草遍地,儘管是旺盛的夏季,卻處處透露出荒涼。汽車開了半個多小時,仍不見鬱鬱蔥蔥的夏日景象。

坐了近36個小時的火車,此時倍感渾身疲憊,整個身體仿佛過度使用的機器,再不保養,就要散架了。在大巴的勻速行駛下,困意開始再次撩撥眼簾,不知不覺便閉了眼,靠著前排的椅背睡著了。

待醒來時,大巴車已逼近石河的行政區域。再向窗外眺望時,除了越來越近、越來越頻繁出現的各類建築物,還有四處蔥鬱的五顏六色,仿佛一個異度空間突然向我鋪陳開來——終於從“黑白世界”進入“彩色世界”!

我頓時來了精神,禁不住期待石河市能帶給我哪些驚喜。待大巴車緩緩駛入市區道路時,四周變得更加明亮且開闊。道路兩旁儘是人工種植與擺放的各色漂亮花卉,有牡丹、芍藥、串紅、雛菊、蝴蝶花、紫竹……,紅的、粉的、黃的、紫的,五彩斑斕,蔓延數百米,使人不忍眨眼。從此刻開始,我對石河的印象開始大為改觀。

在穿過一條長長的、筆直的兩旁及中間隔離帶種滿花卉的街道之後,大巴車便穩穩停在一個沒有明顯校園標誌的門口。我們在兩位師哥的指引下,依次下車取行李,然後便相跟著,往校園裡走。

“這是中區南門,馬路南麵是南區,中區再過去是北區。”其中一個師哥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經他這麼一說,個彆新生便拿出錄取通知書,確認位置及方位——錄取通知書上附帶的校園地圖很簡化,基本隻能看個大概。

經師哥介紹,大家才了解到各區的學院布局:中區以文學藝術學院、體育學院、外國語學院、政法學院等為主;北區以農學院、科技學院、計算機學院等為主;南區則以醫學院、藥學院等醫學相關學院為主。中區麵積最大、北區次之,南區最小。

走在校園裡,跟大家一樣,我也是滿眼欣喜與好奇。穿過一排乾淨整潔的法國梧桐樹,左側看,是一個能容納全校數千學生的露天運動場,裡麵有幾個穿短袖運動套裝的學生,在繞著紅棕色的塑膠跑道跑步,跑道中心是一大片綠油油的高羊茅草坪;右側看,是一個5層樓高的室內運動館,需要拾級而上才能進入。再往前走,是一大片籃球場區域,四周用粗壯的綠色鐵絲跟外界隔離開,東西南北各有一扇敞開的門,裡麵則按照“3、6、3”的南北格局,分彆擺放著籃球架。中間的6個籃球架,兩兩相背。其中,北側中間的位置,正在舉辦5v5籃球比賽。藍隊和白隊球員奮力爭搶,激戰正酣。外圍一圈男女屏息觀戰,每每進球便一陣掌聲和歡呼聲。陽光正好,青春的汗水浸透了激戰雙方的身體,也灑滿了整個球場。

為了方便學生,學校統一將“新生報到處”安排在中區的明德樓下。明德樓位於中區中心偏北一點,正麵對著中區北門,背麵則對應著中區雕塑廣場。明德樓是一座“門”型的雙子塔式6層教學樓,其中5層和6層相互連通。頂樓豎著“石河大學”四個金屬楷體大字。報到處就位於“門”下麵——幾排桌子一字排開,分列兩側,每張桌子都有一個桌簽,寫著學院的名稱,每桌後麵都有12名學生坐等新生上前登記。

在師哥的帶領下,我們各自拎著行李,從中區南門拐幾個彎,來到報到處報道。在報到處做登記,繳學費,然後便有專門的生活委員安排大家去對應的宿舍樓辦理入住手續。

因為專業和所屬的學院不同,我們一車人被分配的宿舍也大相徑庭,中區、南區、北區的都有。各自完成報道之後,大家便分道揚鑣。小部分性格外向的人,會因一路上的溝通交流,成為大學時的好朋友、戀人,甚或一輩子的羈絆(誰知道呢);而大部分人會各自潛入大學人海,從此成為路人。偌大的校園,人與人之間看似近在咫尺,但要跨過彼此的心理屏障,也絕非易事。

我被分在中區5號樓2單元203室,距離明德樓不遠,但需要繞一段路。不想等集齊56個人,再由生活委員帶路去宿舍樓,我便拎著行李獨自離開了。

生活委員告知了宿舍的具體位置,但因對校園不熟悉,還是免不了走冤枉路。為了快速而準確地找到宿舍,每到一個路口,我尋人便問。被問到的師哥、師姐也都異常友好,微笑著一一指給我方向。對於初入大學“象牙塔”的新人,尤其是我這種千千迢迢、跨了好幾個省市、舉目無親的異鄉人來說,有這樣熱情的師哥師姐,無疑使人倍感親切和溫暖。對一個城市的初步印象,往往取決於當地的市民表現;而對一所大學印象的好壞,同樣如此。多年後,我仍對當初與石大師哥師姐的點頭之交無比懷念,而對某些城市市民的冷漠耿耿於懷,以致大大影響了我對該城市的印象。

在一名身材壯碩師哥的友好指引下,我終於來到5號樓宿舍樓前。

5號樓是由兩棟看起來很新的5層樓建築組成,中間有個小院,宿舍樓分列南北兩側,西側是一個小賣部,東側靠近大門則是宿管辦公室。

5號樓共有4個單元,北向由東向西是1、2單元,南向由東向西是3、4單元。每單元每層大約810個房間,每個房間根據空間大小,可以擺放35套上下鋪,可住610人。

小賣部店麵不大,常賣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是由一個包著典型民族頭飾的年輕維族女人開的,她漢語說的還算流利,有學生買東西,能夠很輕鬆地用普通話交流。跟家人聊天時,則常常是維語。

宿管辦公室共有2個阿姨,都是漢族人。宿管工作實行輪班製,辦公室有一張辦公桌,主要處理日常宿舍相關事務,辦公室裡屋是個不帶窗的小屋,裡麵擺放有一張單人床,是她們休息的地方。

宿管阿姨對同學都挺熱情,幾乎有求必應,除了處理宿舍雜事,有時也會幫同學解決情感上的問題。

除了管理宿舍,兩個宿管阿姨還合夥經營著一家電話廳業務。

2006年那會,移動電話剛剛風靡校園,但對很多學生來說,平均235角每分鐘的話費還是有點小貴,而固定電話因為收費便宜,長途15角每分鐘,市內隻要05角每分鐘,因此受到無數大學生的歡迎。

中區北邊靠馬路的“科技一條街”(一條經營各類數碼、電子、圖書等業務的沿街商鋪),已有23家經營電話亭生意的店麵,而且生意紅火。

嗅到了商機,宿管阿姨也快馬加鞭。不到一周時間,便將原來作為庫房,如今有一多半空間閒置、位於3、4單元的地下室改造一新,弄上幾個條桌和隔斷,擺上10餘台固定電話,再放上10多個長腿圓凳,便開門做生意了。

開在學校的小賣部和電話室,基本上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因為學生多,需求大,所以這類商業形態從不缺生意。當然,想在學校做生意也是有門檻的,沒有一定的關係基礎和經濟實力,是很難進入和做起來的。

按照張貼在5號宿舍樓大門口牆上的公告,我先到宿管辦公室領取床上用品:共有一個棕櫚床墊、兩套藍色的枕巾枕套、兩個藍白格子床單、兩個純藍色的被罩、2個被子(一厚一薄),外加一個枕頭。因為東西多,我手裡又拿著行李,便隻好分兩趟來取。

2單元位於北向西側,緊鄰西側的小賣部。從宿管辦公室出來後,我便有些走路興奮。一邊猜測著室友們的樣貌、籍貫和民族,一邊期待著大學三年將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2單元門口有兩扇前後均可推拉的白色木門,木門正對麵靠右一點是樓梯。樓梯不高,但稍有點狹窄,僅夠兩個人上下。

來到二樓,麵對左右兩側樓道,我卻犯了難,不知應該走哪邊。此時,從右邊過道過來一位同學,我趕忙上前詢問。

“同學你好,請問203在哪兒?”

走近了我才發現,這是一位梳著斜分頭、麵龐乾淨,身體瘦削,走路微駝背,但腳下生風的清秀男生。或許為了顯得成熟,嘴唇上方一對淺淺的“八字胡”,給清秀的臉上,增添了成熟男人的特有氣質。

“那邊就是。”上下打量我一番,這位同學微笑著用右手指向來時的路,然後便急匆匆下樓去。他右手腕上那支銀灰色的機械手表,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來到一個還算寬敞的中廳。中廳右邊靠窗,上麵晾曬著一雙不知是哪位同學的紅色籃球鞋——我當時並不知道這一行為多麼危險,直到後來我在此丟了一雙新買的、隻穿了一次的白色運動鞋。

大廳左側是盥洗間和廁所,西側靠牆、挨著盥洗間的角落,有一台四人坐的組合式金屬桌椅——這個桌椅,日後成了我一個人遐思、讀書、寫稿子,以及吃飯的絕佳所在。

穿過大廳,前麵便出現四個房間,左右各兩間。右手邊由外及裡依次是201、202,左手邊由外到裡依次是203、204。203的房門半開著,走到跟前,我便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

這是一個標準的六人間,總麵積15平左右。三張長約2米,寬約15米的不鏽鋼材質上下鋪分列左右兩側:右側兩張,左側一張(靠窗)。每張床的下麵各有兩套分列左右的金屬儲物櫃,供學生放日常用品,上下鋪的人剛好一人一套。儲物櫃空間不算小,寬度半床,深度近15米。平時放個被子、少量衣物、臉盆之類,綽綽有餘。中間的通道約18米寬,將宿舍門和麵積達4平米的方形窗戶直線連接起來。窗戶下方有一套木質桌椅,一個桌子配兩個凳子,這在宿舍裡算是標配。

每張床的床沿都有標號,從上到下、由外及裡、從右至左,依次是1號6號。三位舍友,或坐或躺在自己的床上,其中兩個人正彼此攀談著。

我的床是2號,即下鋪靠近門口的位置。找到了床鋪,我便迫不及待地把東西一股腦丟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然後一邊用手扇風,驅趕燥熱,一邊拿衛生紙擦汗。

這時,我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三位舍友。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是一位長發、圓臉、小眼,身材微胖,但白白淨淨的男生,名叫王子銘,來自和田市——是的,就是產和田玉的那個地方。他斜靠在被子上,正麵向另一個上鋪的室友,侃侃而談。

接話的是來自湖北武漢的王文彬。他半坐在3號上鋪的床沿,戴一副槍灰色的無邊框近視鏡,麵龐方正,透著一股文質彬彬。不笑時,麵龐有些許嚴肅,仿佛有無限心事被人猜不透;微笑時,卻像融化的金剛石,秘密無處躲藏。每次見到新同學,作自我介紹時,他總為自己的名字得意洋洋:“我叫王文彬,即‘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另一位舍友位於6號下鋪,名叫高曉波,湖北鄂州人。他個子不算高且偏瘦,身高大約1米7,但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笑起來一口大白牙。“高曉波”三個字聽起來很高大,但跟本人形象差距實在有些懸殊。後來等我們熟絡之後,都不免開他的玩笑——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開始以半開玩笑的“波波”來稱呼他,從此他便有了“波波”的昵稱。高曉波是個能開得起玩笑的人,對於這個昵稱,他倒也欣然接受。

此時,波波正垂靠在墊高的被子上,麵朝門口,借著窗戶的光亮,旁若無人讀一本名叫《三重門》的小說。

見有人進來,三人都下意識地齊刷刷看過來。出於禮貌,我便跟三人簡單地打聲招呼,然後下樓取第二趟床鋪用品。

東西碼齊之後,便跟其餘三人簡單寒暄幾句,互相問下名字、籍貫等等。稍事休息,才開始整理床鋪和儲物櫃。剛收拾停當,便聽見門外一聲喧嘩,聽聲音很像剛才碰到的那個長發男生。他似乎再跟彆人說笑,嗓門很大,門半開著,聽得真切。

接著,聲音越來越近,終於看到門“砰”地一聲被推開,猛然撞到門口的拖把上,立式拖把被這一突然襲擊,一個大趔趄便直接和白色的牆壁“親密接觸”,留下一道不淺的拖把印。而門的慣性被卸掉大半以後,又部分反彈回去。

此時一個身影迅速閃入門內,我定睛一看:正是樓道碰到的男生。隻見他一手端著淺綠色的臉盆,裡麵放滿了牙杯牙刷、毛巾等物品,一手拿一打衣架,臉上掛著得意,大搖大擺地走進門內。

“啊囊死給!你能不能輕點!”王子銘略帶慍色。

“不好意思啊,剛才勁兒大了。”說著,長發男生便自顧自地哈哈大笑起來。

“新來的同學怎麼稱呼?哪裡人呀?幸會幸會,我叫臧鵬飛,來自哈密——哈密瓜知道吧,我們那兒的特產……”臧鵬飛不僅話多,而且有點“自來熟”。王子銘和臧鵬飛比我早到一周,因此兩人熟識的比較早,王文彬和波波則是昨天到的,兩人差不多前後腳。

臧鵬飛平時出門很愛打扮,尤其是見異性朋友的時候,必在鏡子前仔細梳妝打扮一番。一旦事情辦完,回到宿舍,則像變了一個人:衣服不洗、襪子亂丟、被子不收拾,有點邋裡邋遢,加上姓氏發音和“臟”同音,後來我們都給他起外號,稱呼他為“老臟”。

中學時,老臟養成了每兩周把臟衣服打包帶回家,扔洗衣機洗,然後再帶著乾淨衣服回學校的習慣。導致他上了大學,仍有點“生活不能自理”。

“你的臉盆、牙刷哪裡買的?我正準備去買?”床鋪整理好以後,置辦洗漱用品便是代辦清單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

“咳!你稍微早來10分鐘,我就帶你一起去了!”老臟頗有些惋惜,“這是在澡堂邊的一個小超市買的——出宿舍樓右轉,大概走100米,然後再右轉,直行30米,就能看到一個“洗澡堂”的豎牌子,上樓梯左拐進門,然後稍微走大概10米,再右轉,就能看到一個小超市……”

老臟講得眉飛色舞,但我聽得有點暈乎。

“樓下超市沒有?”我想簡單一些,結果老臟卻搖搖頭。

“算了,我帶你去吧。”老臟看出了我的遺憾和困惑,便停止繼續講述,索性放下東西,準備帶我過去。

隨他來到小超市,我便準備挑選東西。結果,老臟的熱情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不僅告訴我什麼牌子好用,哪款質量好,哪款便宜沒好貨,還懂不少日常使用技巧,比如牙刷使用前最好用鹽水泡一泡,毛巾使用前最好先用清洗漂洗一下等等,活像一個出色的銷售員。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老臟的確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一路上,老臟就像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一樣,跟我各種談天說地。我本身有些內向,但在他的感染下,話也漸漸多了起來。同學之間本身便抱有一種莫名的純真與好感,即便彼此初次見麵,互相不熟悉,但從同一所學校,到同一所學院、同一個專業,及至同一個宿舍,互信的紐帶也逐次增強。而此時,我跟老臟的關係,恰是明證。

再回到宿舍時,我倆已經成了比較親近的舍友——短短半小時的相處,就有如此效果,其他三位舍友不免有些驚詫。

“臧鵬飛,你可真是社會活動家的料兒,跟誰都‘自來熟’!”王文彬見我和老臟有說有笑,略帶譏誚地說道。

“作為新疆人,不得對遠道而來的口裡(新疆對內地的稱呼)朋友,儘下‘地主之誼’麼?”老臟臉不紅心不跳。

“啊囊死給!”王子銘乜斜一眼,然後便微笑著囑咐我說:“可彆聽他胡謅,臧鵬飛心眼可多了,彆跟他學壞了。”

“老王,過分了啊!”臧鵬飛慌忙辯解道。

聽他這麼一說,其餘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未止,便見一個帶著白色草編帽,身穿黑色汗衫、黑色長褲,腳穿黑色老式布鞋,皮膚黝黑,灰發蓬亂,額頭有幾道刀刻一般的皺紋,眼角的魚尾紋也分外明顯,走路微駝背,但精神飽滿的中年人,拉著一個銀色的行李箱走進門來。

進門的一瞬間,我們都誤以為他會是最後一個舍友,不免幾乎同時露出詫異的表情。但在看到一個個子中等、短發略卷曲、皮膚柔嫩、眼睛黝黑、嘴唇微厚,粗看有幾分維族人特征的男生,緊跟中年人而入的時候,便瞬間鬆了一口氣。

這個男生名叫曹偉,來自新疆阿克蘇。

“哎呀,行了行了,放這裡就可以了。天不早了,老爹你早點回去吧!”見老爹還準備幫他收拾一下床鋪,曹偉有些不耐煩。

外人看來,曹偉似乎對長輩很不尊重。但換做是你,當你的父母待你還像小孩子一樣,對你各種操心和照顧的時候,相信你也會不自覺地表達出類似的感受。作為男孩子,尤其在外人麵前,更希望通過自己的言行和舉止,向長輩證明自己長大了,同時希望父母能用成人的方式,來對待自己。

“那你照顧好自己。錢夠不夠花,要不再給你一些?”老爹始終有點不放心,從斜跨的腰包裡,取出一隻黑色的皮夾。

“哎呀,夠了夠了,不夠回頭你再打錢給我,不就行了!”曹偉阻止了老爹取錢的動作,然後便半推半就地,引著老爹下樓去。

看到老爹對曹偉的關心,不免讓我想起自己的父親。

父親是個木訥的人,不太會說話,但對我的需求總是有求必應。小學及中學時,每每需要用錢的時候,他總是不問緣由,立刻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從口袋裡掏出我需要的錢數。怕我不夠,往往每次還會補上一句:“夠不夠,要不要再給你5元?”

這次父親有意送我,但欲言又止。父母跑了十幾年長途貨運,年紀漸漸大了,加上家裡有年老多病的奶奶需要照顧,父親便把卡車賣掉,買了一輛二手麵包車,平時做點堅果生意。母親偶爾陪著進貨或看攤位,但更多時候是陪在家裡照顧奶奶。隻有父親雷打不動,隻要不是刮風下雨,就天天往各處市集跑。

我體諒父親的不易,便沒有強求。不過,一個人到這麼遠的地方上大學,且無人陪伴,我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淒涼。對比之下,更讓人生出幾分難過。

這時,想起父母“到學校記得給家裡打電話”的囑托,我便疾步下樓,來到宿管阿姨經營的電話廳,給家裡撥去電話。

接電話的是父親,講了沒幾句,電話便交給了母親。母親免不了又一陣噓寒問暖,零零碎碎,各種囑咐。

掛斷電話,心底不免有一絲沉重,感覺自己成了無根的浮萍,終於遠離熟悉的界域,四下隻剩陌生,於是開始懷念溫存的港灣。

不過,轉而暢想更為美好的未來,想象著無限可能的大學生活,這愁緒也便瞬間煙消雲散了。

新疆的跟內地大概有152小時的時差,天亮的晚,也黑的晚,作息時間自然也要順延。內地一半是8點上課,12點下課;這裡一般是9點半10點才上課,中午1點半2點才下課。

忙活完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下午2點。第一次來新疆,不知道有時差,以為早就錯過了食堂的午飯時間,便尋思著去樓下的小賣部買點吃的,墊補一下。

我問老板娘都有什麼吃的,回答說有麵包、雞蛋、牛奶之類——這些東西,我火車上已經吃膩了,便轉身要走。這時,恰好有個帶白氈帽、白淨且高瘦的維族男青年,抱著一大捆單獨用透明食品袋包裝好的7寸大小的烤餅進來。他跟老板娘用維語交談幾句,便將烤餅放到櫃台上,然後微笑著轉身而去。

頭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聽到維語交談,很是新奇;而更令我感到新奇的是,新送到的帶獨特花紋形狀、上麵灑滿芝麻、烤得焦黃的烤餅,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不禁勾起了我的嘗鮮欲。

“老板,這個餅怎麼賣?”

“1元一個。”

“來一個——不,來兩個吧。”聽到價格不貴,我不免有些貪婪。而事實證明,麵對貪婪的胃,一個餅確實是不夠的,“順便再來2袋牛奶。”

因為剛送到,烤餅還熱乎著,聞起來有一股獨特的芝麻混合著麵粉的焦香味,不禁使人垂涎欲滴。

“這烤餅看著不錯,我多買了一個,大夥嘗嘗。”一回到宿舍,我便興奮地招呼舍友們品嘗。

“這叫饢餅,新疆的特產,尤其剛出鍋那會,脆香脆香的。給我來一塊,我嘗嘗做的咋樣。”老臟停下吞雲吐霧,也不客氣,從上鋪探出半個身子,接過我遞過去的一整個饢餅,掰下一塊送到嘴裡,然後把剩餘的部分還給我。

“嗯,味道還不錯。這火候掌握的恰當好處,一看就是維族人的手藝。”老臟咂摸一下嘴唇,秒變美食評論員。

“你咋知道是維族的人烤的?!嘿,我在小賣部剛好看見一個維族小夥帶著饢餅進來!”我不免為老臟的準確判斷驚訝萬分。

“因為漢族人從來不做這個,隻有維族人做。”老王哈哈一笑,老臟見自己“智慧”的偽裝被戳破了,不免也跟著大笑起來。

“知道這個咋做出來的不?”老臟打算繼續賣弄一下自己的學問。

這時王文彬也從被床鋪上坐直身體,眼睛開始盯著老臟;波波也來了興趣,眼睛從書上暫時移開,微仰著頭,洗耳恭聽。

見有三個聽眾興趣濃厚,老臟來了興致,便繼續說道:“這可是個手藝活,傳統的饢餅做法很考驗耐心,沒有幾年功夫做不地道!”

稍作停頓,老臟接著說:“首先你要把麵粉和到位,然後最重要的是用饢戳子紮實在——你看饢餅上的花紋就是這麼一下下紮出來的。這麼圍著一圈紮滿,一張擁有獨特花紋的白麵餅就成型了——當然,這還不算完,後麵才是重頭戲。等紮好了花紋,接下來要在麵餅上灑點水,然後在表麵均勻撒上芝麻,接著把它貼在泥土砌成的大火爐內壁上,記住一定要是內壁。而且火爐的溫度也很重要,溫度太高容易烤焦,溫度太低不容易烤熟,總之這個溫度大概在200250度左右,用手感覺的話,放在火爐口上麵大概這麼高,能忍受35秒就差不多了。連續做好幾個麵餅,然後這麼一圈圈貼上去,然後大概每5分鐘取下來轉兩圈,然後再貼回去,繼續貼56分鐘左右,10個饢餅一鍋,整體大概15分鐘就烤好了。剛烤好的饢餅很燙,要用專門的鐵鉤把饢餅一個個勾出來。”

我們三個聽完都挺驚奇,頭一次聽說這種做法的饢餅。小時候有烤饅頭片和燒餅的經曆,所以我也能想象這樣出鍋的饢餅有多酥脆和香甜。

我從透明包裝裡掏出那張被老臟掰去一角的饢餅,仔細打量著它的模樣。發現它的的兩麵不太一樣,向上的一麵全是對稱的精細花紋,邊緣厚,裡麵薄,外皮呈金黃色,輕輕咬上一口,脆脆的,香香的,稍微帶一點鹹,但確實很好吃。而另一麵則顯得有些隨意,既無花紋,也不算平整,這應該就是貼內壁的一麵。

“給我一點,我也嘗嘗!”波波和王文彬二人聽老臟說完,被勾起了食欲,趕忙跟我要去大半個饢餅。各嘗了一口之後,頓時眼睛放光,直言:“好吃!”然後,不等其他人詢問,兩人便把剩下的大半張餅,一人一半分食乾淨了。

“王子銘、曹偉,你倆要不要也嘗嘗?”我將剩下的一張打算作為自己吃食的饢餅,分享出來。

見兩人搖搖頭,我反而鬆了一口氣。或是因為肚子餓,或者是因為饢餅太好吃,疑惑擔心兩人反悔,就著牛奶,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整張饢餅吃完了。

生平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饢餅,我的新疆美食譜上算是重重了添了一筆。

吃完東西,肚子已經不怎麼餓了,和舍友們閒聊2個多小時,我便打算逛逛校園。邀約其餘舍友同去,見他們興趣不大,我便獨自出了門。

今天是8月30日,後天才正式開學,我還有1天半時間可以放鬆。

5號樓大門正前方,是一大片油綠的草坪,十餘個自動噴水器有規律地在草地上畫著半圓。被高高拋起的水珠,形成一道細小的雨幕,順著陽光的方向,能看到一圈圈淺淺的彩虹。草坪被磚紅色的方石板路橫七豎八地裁切開,形成一條條可以通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捷徑。即便如此,草坪上仍有幾個提示大家愛護草坪的提示牌。因為總有人喜歡走捷徑,而學校專門鋪設的捷徑,未必是一些人理想中的捷徑。

天氣不錯,雖然熱了點,但我的興致很高,出於對新環境的好奇,便打算繞著中區好好逛一圈。

沿著右邊的草坪一路向南,路過行政樓,不一會便來到初進校園時的那片籃球場。此時籃球場上沒什麼人,隻有一兩個同學在練球。其中一個穿深藍色9號籃球服的高個子短發男生,正在專注的練習投籃。他的投籃動作標準且優美,每投進一個三分球,都拍一下手,好像是對自我的犒賞。旁邊兩個清潔工在清理籃球場旁邊的垃圾桶。

籃球場東邊不遠處有個逸夫圖書館——該圖書館是由邵逸夫先生捐建的,國內很多高校都有逸夫圖書館。

圖書館建築麵積1萬5千平方米,共有5層,總麵積達5萬平方米,館藏圖書超過300萬冊。圖書館的正門看起來很宏偉,整體成橢圓造型,長長的台階一直延伸到二樓的入口,樓頂“逸夫圖書館”幾個宋體燙金大字異常醒目。想象著裡麵陳列的無數藏書,而自己將來有機會看個夠,不免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可惜目前沒有借書證,所以隻能把激動暫時藏在心底。

圖書館正對著中區的南北中軸線,中軸線的中心位置上,有一座銅製的男女學生模樣的雕塑,學生周圍環繞著數隻飛翔的白鴿,寄托著石河大學的美好希冀。繞著中心位置,由西至北,再由東至南,環繞一圈,依次是第四、第五階梯教室、明德教學樓、理學院、科技樓、圖書館,其中,圖書館和明德教學樓南北相對。

圖書部東側有個人工小湖,東西約50米長,南北約20米寬。環湖小徑彎曲環繞,彆有風味。湖上有兩座橋,南北走向的石橋位於小湖西側,石橋中央有個涼亭,涼亭下一張石桌,周圍3隻石凳。偶有人圍坐其間,或嬉賞遊魚,或持書默讀。

石橋東側和涼亭連接處,另有一條折線木橋,延伸至東北側的入口處。木橋是用長條木一條條拚起來的,縫隙間,可以看到橋下的動靜。湖水不深,且清澈見底,幾簇紅白相見的小金魚遊來遊去,瞪著兩隻大眼睛,嘴巴不停地一張一翕。偶一受驚嚇,便給湖水來個措手不及,水波漾起,一圈圈細小的波紋便向四周潰散,越來越弱,最後逐漸溶於水麵的平靜。

此時,走過來一位母親和她約莫3歲的小女兒。母親從手裡的麵包上掰下一些麵包碎屑交給女兒,女兒衝著魚群,一把全丟進湖裡。此時魚群仿佛受了電擊一般,激動地跳躍著、追逐著,搶食麵包,魚群周圍不禁驚起一陣清脆的浪花聲。

從木橋的西南岸去到東北岸,便可以看到一個紅色的小木屋。小木屋沒什麼實際作用,純是一個景觀建築,但也無形中增添了小湖的韻味。小木屋旁邊有一塊深插在地下的橢圓形大石頭,上麵用紅色字體寫著“聽波湖”三個草書毛筆字,毛筆字的線條感很強,跟環境也很搭。整體看,湖雖小,但明顯花了心思。我對聽波湖的“一見鐘情”,或許也有上麵這些因素。

此後的時光,我多次來這裡讀書、寫作、散心,而這片小小的湖泊,也成了我大學時光最難忘的記憶之一。

從聽波湖出來,繼續沿路北上,這時文學藝術學院和政法學院便出現了。學文學一直是我的向往,但因高中分科選擇了理科,故而隻能跟文學“分道揚鑣”。而這種遺憾,更使我對進出文學藝術學院的學生,徒增了幾分羨慕。

依次走過文學藝術學院和政法學院,沿路繼續北上,斜向西走,抬頭便看見明德教學樓的身影了。明德教學樓我已經熟悉了,但此時我還不知道如何形容它,後來,自從王文彬叫它“褲衩樓”之後,我便再難忘卻了。

沿著“褲衩樓”北麵往西走,右側繞過國防生大樓,便來科技一條街的東了。

所謂科技一條街,不過是南北兩排商鋪組成的小街道,朝南的店鋪主要以打印店、文具店、電話室、眼鏡店等為主;朝北的店鋪,則對著馬路,經營光盤刻錄、手機、3\4、u盤、電腦維修等生意。

走完科技一條街,我驚奇地發現,中區竟然是沒有圍牆的。這意味著,無論是校內還是校外的人,都可以隨意進出校園。

中區北門位置不太明顯,從科技一條街往東走大約500米,便能看到一塊雕刻著“石河大學”四個魏碑大字的巨石,這就是中區北門了。事實上,學校沒了圍牆,校門可有可無。大家在中區和北區之間穿行,直接繞近路就行,沒必要專門跑到正門。因此,上學的這三年裡,我去北區的次數不下30次,但路過中區正門的次數總共不超過5次。

臨開學,科技一條街總是很熱鬨,除了店鋪搞各種新生優惠促銷,馬路兩邊也有不少擺攤的師哥師姐。他們躲在陰涼裡,或賣照片、或賣首飾掛件、生活用品以及各種小玩意。

我被賣照片的攤位吸引,便蹲下來仔細翻看。照片大約有20多張,基本都是風景照片,有學校的,也有新疆各地風光的。有晚霞映照的明德樓、有金黃滿地的銀杏林,有樓頂鳥瞰的校園俯拍圖,還有喀納斯湖、天山天池、賽裡木湖、塔什庫爾乾石頭城等新疆知名旅遊景點的風景照。照片拍得都很美,而這種美是我以往未曾見過的。我有點愛不釋手,打算各買一張。結果一問價格,一張要4元錢,便有點猶豫。一番套近乎和砍價,最後以3元1張的價格,共買了10張。打算5張寄給家裡的朋友和同學,5張送給舍友。

買完照片,又四處溜達了一番,才意猶未儘地沿著通往5號樓男生宿舍的馬路,依次經過食堂、6號樓女生宿舍、熱水房,不一會便回到了——5號樓大門處。

回到宿舍,此時太陽漸漸西斜,暑氣未消,但燥熱的威力已經有了減弱的跡象。

“蘇陽,你可回來了,走走走,我們一起吃飯去吧!”老臟抬腕看一下手表,此時時針正指向19點,吃晚飯的時間到了。

“去哪吃呀?”波波問道。

“我還沒吃過食堂呢,要不去食堂吃吧。”王文彬托一托眼鏡,咧嘴笑著。

“去外麵飯館吃吧,食堂能有啥好吃的!”老臟從上鋪一躍而下,床鋪猛地左右晃動一下,稍傾便回歸原位。

“看看也無妨,不滿意再去飯館唄。”老曹也提議道。

“去食堂看看吧,順便熟悉一下環境。”我補充說。

“我看行,來好幾天了,都沒怎麼出宿舍樓,淨吃方便麵了。”見大家都說去食堂,老王也來了興趣。

“行吧!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老臟穿好鞋子,便一個健步搶先出了門。

其他人見狀,也趕忙各自穿戴整齊,陸續出門。在中廳裡集結以後,大家便相跟著下樓。

中區有兩個食堂,大的叫“運澤食府”,小的叫“第6食堂”,兩個食堂挨得很近。運澤食府聽名字就要氣派不少,而其也當仁不讓地成為了整個石大的門麵擔當。無論是建築風格、就餐麵積、就餐環境,還是菜品豐富程度,都要比其他食堂好上不止一個檔次,人流量也最大。

第6食堂麵積大約隻有運澤食府的四分之一,並且是石大眾多食堂裡不起眼的一個。但既然位於中區,那麼印象上總要有所加分。當然,不論是運澤食府,還是其他各食堂,都屬於第三方承包,學校隻負責監督。每個食堂都有意見箱,隻有學校教導處才有相關鑰匙,假如學生投訴食堂餐食、衛生、服務等方麵的問題,一旦證實,學校便會根據合同條款,進行相應處罰,輕則罰款,重則取消經營資格,所以各食堂承包商都不敢怠慢,尤其是運澤食府的承包商。學校實行限價政策,所以同樣的食物,在運澤食府和第六食堂,或者其他食堂的價格基本是一樣的。不過,為了打出各自的差異化,食堂也會采取不同的經營策略,儘量避免和附近的食堂重樣。比如,運澤食府和第6食堂經營的菜品就不太一樣,雖然難免有重複的,但各自都有拿手的菜品。

以後的時間裡,我也有幸在各區的食堂就餐。不過,要論豐富度和就餐舒適度,肯定還是運澤食府最值得稱道。而要說味道,第6食堂卻最使人難忘。第6食堂雖然麵積不大,但炒麵片做得卻是一絕。來新疆之前,我基本沒吃過這道美食,而自從在第6食堂吃過,便再難忘記了。

至於運澤食府,也有幾大美食令人留戀。第一便是手抓飯——這道美食也是我來新疆之後最喜歡的——不僅是因為味道獨特,羊肉給的也很實在,再配上甜甜的胡蘿卜,吃起來彆有一番風味。第二是新疆拌麵:將牛肉配上蒜薹、青椒以及洋蔥等炒好的配菜,整個倒進手擀且勁道的中等粗細圓麵條裡,再用筷子這麼一攪拌,讓菜汁和麵條充分混合,然後迫不及待地挑起幾根沾著菜香的麵條,一口塞進嘴裡,彆提有多爽、多美味了。

另外還有炒麵,炒麵看起來沒啥難度,不過是豆角、牛肉跟麵條的組合,但當你餓的時候,這道美食最能滿足你的味蕾。而且價格便宜,35元滿滿一大碗。此後的不少日子,我勤工儉學摘辣椒回來的時候,常常會點上一份炒麵,然後狼吞虎咽地將冒尖的滿滿一大碗全部吃乾抹淨,好讓一天賣的力氣、出的汗,都好好補回來。

今天第一次去吃食堂,尚不知道新疆的飲食能不能習慣。初來乍到,我的味蕾也未被這裡的美食所激活,而開始乾癟的胃,正等著一場不期而遇的美食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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