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我準時坐在電腦前，屏幕上是那個改了八百遍的登錄動畫。辦公室裡隻剩下我一個人，空調發出“嗡嗡”的低鳴，像地府的風聲。
摸出判官卡，剛想激活，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未知”。
接起電話，一個尖銳的聲音刺得我耳膜疼：“陳默是吧？你同事王磊欠我們公司的錢，該還了！再不還錢，我們就去你公司找你！”
我愣住了。王磊是我們組的實習生，上個月家裡出了急事，好像借了網貸。
“他欠的錢，你們找他去，”我皺起眉，“騷擾我乾什麼？”
“他留了你的緊急聯係人，”對方冷笑一聲，“我們知道你在哪上班，也知道你家住哪。不想惹麻煩就趕緊勸他還錢，不然……”
“不然什麼？”我突然笑了，“把我的裸照發到公司群裡？還是去我老家堵我爸媽？”
對方沒想到我這麼硬氣，愣了一下：“你他媽……”
“彆他媽了，”我打斷他，“我給你個建議，趕緊收手。不然等你到了下麵，有你受的。”
“神經病！”對方罵了一句，掛了電話。
我捏著手機，胸口發悶。打開“地府辦公”a，那個催收員王浩的案子正在閃爍。點擊進入，罪證視頻裡的臉，居然和剛才打電話的人有幾分相似。
“這麼巧？”我冷笑一聲，激活了判官卡。
白光閃過，我已經站在判官辦公室裡。張判官正對著電腦歎氣，屏幕上是一堆亂碼。
“怎麼了張叔？”我走過去。
“還不是那個代碼鬼，”張判官指了指屏幕，“他臨死前把自己的意識寫成了病毒，鑽進我們的輪回係統了，導致三個亡魂投胎時身份信息錯亂——一個該投富二代的，投成了非洲難民；一個該投女兒身的，投成了公豬。”
我看著屏幕上的亂碼，突然覺得眼熟：“這是……ython寫的？”
“你看得懂？”張判官眼睛一亮，“老判官們都快愁死了，這代碼比天書還難認。”
我坐下，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這是個遞歸病毒，會不斷複製自己，篡改數據庫裡的字段。看這命名方式，跟我之前遇到的一個黑客很像。”
我試著寫了一段清除程序，屏幕上的亂碼漸漸消失，露出了正常的數據。
“可以啊小夥子！”張判官拍了拍我的肩膀，“比那幫老古董強多了！”
正得意，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白無常衝了進來：“陳判官，不好了！那個催收鬼王浩，在審判庭大鬨，說他的罪證是偽造的！”
我和張判官趕緊趕過去。審判庭裡，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正對著鬼差咆哮：“我催債怎麼了？他們借錢不還還有理了？我那是工作！是為了公司業績！”
他頭頂的“罪惡值”已經飆到了90，旁邊的屏幕上正播放著他的“光輝事跡”：給大學生父母打電話罵“養出白眼狼”，在學校門口貼催收海報，甚至半夜去砸欠債人家的門。
“工作？”我走到審判席上，拿起他的卷宗，“為了業績逼死兩個人，這也是工作？”
“是他們心理素質差！”王浩梗著脖子，“我隻是按公司規定辦事，要罰也該罰公司老板！”
“老板早就判了，”張判官冷笑一聲，“在拔舌地獄裡，每天被灌辣椒水，再用鋼絲球刷舌頭，比你慘多了。”
王浩的臉色變了變，但還是嘴硬：“我沒錯！他們借錢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
我看著他囂張的樣子，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催收電話。手指在審判席的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他的“陽間行為記錄”——光是暴力催收的電話錄音，就有876條。
“按規定辦事是吧？”我笑了笑，點開“自定義懲罰”界麵，“那我也按‘規定’判你。”
我輸入懲罰方案：
【懲罰方案：強製進入“輪回催收係統”】
【具體內容：
1 永世扮演欠債人，每天接到10086個催收電話，內容包括但不限於辱罵、威脅、圖恐嚇；
2 每次想掛電話，都會被係統強製播放“你有一筆欠款未還”的語音提示；
3 每周被“上門催收”三次，體驗被潑油漆、堵鎖眼、半夜砸門的樂趣；
4 所有痛苦感受放大100倍，但不會真的死亡，永遠活在被催收的恐懼裡。】
點擊提交，係統彈出提示：“檢測到該亡魂與判官有直接衝突（今日撥打過騷擾電話），是否加重懲罰？”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係統還能檢測這個。毫不猶豫地選擇“是”。
【附加懲罰：強製他收聽自己生前的催收錄音，每天循環播放24小時。】
王浩看著屏幕上的懲罰方案，臉瞬間慘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判官大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我吧！”
“晚了，”我靠在椅背上，看著鬼差把他拖下去，“你打電話威脅彆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饒了他們？”
王浩被拖走時，還在哭喊：“我隻是個打工的！我也是被逼的！”
“打工的不是作惡的借口，”張判官看著我說，“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按規定辦事’的惡人。”
我沒說話，心裡卻想起了組長——他是不是也覺得，自己隻是“按規定”逼我加班？
處理完案子，我準備回去繼續改那個登錄動畫。剛走出審判庭，張判官突然叫住我：“對了，那個代碼鬼的病毒，我發現它篡改的不僅是輪回信息，好像還影響了陽間和陰間的時間流速。你最近有沒有覺得……時間不夠用？”
我愣了一下。確實，這兩天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明明剛上班，轉眼就到了晚上。
“這影響大嗎？”我問。
“不好說，”張判官皺著眉，“如果時間流速紊亂，可能會導致陽間的人突然猝死，或者……提前來到陰間。”
我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早上在鏡子裡看到的黑眼圈，還有組長頭頂那串“75”的數字。
“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回到陽間，辦公室裡的時鐘指向九點半——在地府待了一個半小時，陽間隻過了半小時。
坐在電腦前，看著那個登錄按鈕，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我關掉設計軟件，打開記事本，寫下一行代碼：
text
if 人間疾苦加班 == true 老板缺德指數 80 {
觸發事件：判官深夜上門喝茶；
}
寫完保存，關機，收拾東西下班。
走出寫字樓，淩晨的風很涼。我抬頭看了看月亮，突然覺得它像個巨大的bug，懸在黑色的代碼背景裡。
或許，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個需要debug的程序。而我，大概就是那個被迫加班的程序員兼判官。
明天還要上班，還要改那個“賽博修仙”的動畫。但今晚，我想早點回家睡覺。
畢竟，地府的班，也是要體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