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兜兜轉轉回到棲梧宮,挽桃找她已經找瘋了。
“公主!”
見到舒窈身上的宮服,挽桃差點嚇到暈厥,連忙脫去,找了件厚實的大氅披上。
“公主,您穿的是?”
若是沒看錯的話,這件宮服是章台宮的那位質子常穿的,花紋特殊,意在辨明身份可以更好地羞辱。
尋常奴才可穿不上。
“去燒水,本宮要沐浴。”
“是”
挽桃連聲音都在顫,腳下發軟。
浸入溫熱的木桶裡,舒窈才有功夫思考接下來的任務。
此事錯不在沈京牧,可當下的情況,她忍耐不住自己的脾氣。
安樂沒在宴會上與李利安相熟,如今連男主都越了矩,這劇情是抽風了嗎?!
她忍不住想罵臟,指尖抓著浴桶邊緣,抓得泛白。
她一直沉浸在惡毒女配的人設中,完全沒想過男女主發展到什麼地步了,直到現在爆出驚天大雷。
“係統,這合理嗎?”
她忍不住問,其實更想問的是,如果劇情崩塌了該怎麼辦。
然係統陷入宕機,久久沒能回複。
從浴桶跨出來,舒窈換好衣服,才發現挽桃一直在殿外守著,不讓任何人進來。
她走過去,發現挽桃眼眶全紅。
直到回到寢殿,挽桃才忍不住問道:“公公主,是不是那賤奴對您做了什麼?”
公主一向潔身自好,從不與任何外男接觸,更何況還是個身份低賤的質子。
一定是他強迫,或者哄騙了公主。
若是被聖上知道
恐怖的後果挽桃連想都不敢想。
舒窈搖搖頭,“無事,不必放在心上。”
事情已經發生,說什麼都沒有意義,更何況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包括沈京牧說她被弄臟了,舒窈自己卻並不這麼認為。
彆說沒發生什麼,就算真的發生了關係,她自己的身子,難道還做不了主了?
洗淨了照樣不覺得有什麼。
可挽桃哪管得了那麼多,她隻知道嘉寧公主觸碰到了聖上的逆鱗。
以往她驕縱點,即便是將殿內下人活生生打死,聖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唯獨關係到她的身體,從不讓步。
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挽桃撲通一聲跪下,“公主,怎麼辦?此事若是傳到聖上耳朵裡,您會被處死的!”
舒窈攥住茶杯,冷聲道:“他不會知道。”
“可等您和鄰國太子大婚之夜”
“那又如何?”舒窈偏頭盯著她,“屆時大婚已成,兩國關係已定,即便是發現了,他還能毀婚不成?”
況且,根本等不到那天。
見挽桃臉色驚愕,舒窈放緩語氣:“切勿自亂陣腳,把這件事吞進肚子裡。”
想到沈京牧,挽桃仍有顧慮。
“可質子那邊”
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誰能保證他能守口如瓶,各國關係緊張,他入京為質,多少人盯著他這條命。
他不能死,若是被滅口,便沒有敗國敢送質子來,聖上定會嚴查。
“不用管他。”
舒窈突然想到什麼,問道:“安樂公主那邊可有消息?”
挽桃疑惑地搖搖頭,看嘉寧公主的表情,此事不會與安樂公主有關吧?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一陣騷動。
小太監闖入,跪下彙報。
“公主,出大事了!宴會結束後,安樂公主不僅沒有離殿,反倒與李太尉之子李利安廝混,被抓奸在床!”
挽桃驚恐地瞪大眼睛。
舒窈問:“抓奸的人是誰?”
小太監頷首,顫顫巍巍答道:“皇後娘娘身邊的貼身嬤嬤。”
果然,不出她所料。
孝德皇後竟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將兩人綁在一起的,還因此連累了她。
舒窈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中招的。
如果藥下在茶水裡,那定是要謹慎再謹慎,怎麼能下錯人了?
不,不是下錯人。
安樂和李利安都中了招,便不是下錯人。
而是——多了一杯。
孝德皇後不可能會犯如此無腦的錯誤,有人要算計她,隻是事趕事,恰巧碰到了一起。
這次的宴會很莊重,宮內不少人都知道,會是誰呢?
“滾!都給我滾!”
安樂拿著軟枕,驅趕衝上來的一眾丫鬟太監,眼睛已經哭腫。
見再沒人敢上前,她跌坐在軟榻上。
發間東珠滾落滿地,在陰影裡泛著冷光,指尖還殘留著那人背上被刮破的皮肉,鐵鏽般的腥氣。
銅鏡映出安樂渙散的瞳孔,想起那人扯碎她的裙擺,腰間係著的玉佩硌進後腰的疼痛,她突然瘋狂撕扯頸間的珍珠項鏈。
圓潤的珠子迸濺在宮牆上,掩蓋住細碎的嗚咽。
雕花門吱呀推開,孝德皇後玄色衣角掠過滿地狼藉,素來端素的麵容驟然失色。
“我的安樂”
孝德皇後喉間泛起鐵鏽色,將渾身顫抖的安樂抱進懷裡,指尖拂過她脖頸青紫的掐痕。
“母後!嗚嗚嗚!母後!”
看到孝德皇後那一刻,安樂強撐的堅強徹底決堤,往日穩重自持的規矩此刻全部拋擲腦後。
繡著十二章紋的袖子很快泅濕大片,接收到孝德皇後的眼神,宮人們屏息退下。
孝德皇後抱著安樂,聲音裡裹著前所未有的苦澀。
“母後在。”
算計是真的算計,疼惜也是真的疼惜。
如果不是彆無選擇,她不會把主意打在自己唯一的女兒身上。
讓她被李利安那個混賬玩意折騰得這麼慘!
安樂哭得幾乎失聲,突然劇烈掙紮起來,指甲在皇後手背抓出五道血痕。
“滾開!彆碰我!”
她指著孝德皇後,終於反應過來。
“是你是你對不對?”
孝德皇後心中一驚,差點沒能維持住表情。
“安樂,你怎麼了?”
安樂紅著眼,大顆大顆淚珠從眼尾滑落。
她好傻,居然到現在才看清形勢。
安樂冷靜下來,胡亂擦了把眼淚。
“一定是你,我和李利安一同中藥,不是你會是誰?”
“你一直想用我的婚事,助三哥登上太子位,可我從沒想過你會用這麼下賤的手段!”
孝德皇後垂下眸子,知道再解釋也無用。
安樂很聰明,她很欣慰。
“母後沒有辦法,明訣遲遲未醒,能幫到瀾清的就隻有你了。”
她搖搖頭,聲音悲涼。
自己都覺得唾棄自己。
安樂諷刺地笑了,瘋狂吼道:“瀾清瀾清!你就知道你的瀾清,我不是你的女兒嗎?!”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孝德皇後看著安樂充斥著恨意的臉,喉間湧上腥甜。
為什麼?
為了讓瀾清登上高位,為了鞏固勢力,為了
對上安樂破碎的目光,所有理由都成了借口。
安樂突然覺得好笑,聲音嘶啞滲出密密麻麻的疼痛。
“您教我持重,教我顧全大局,可您怎麼不教教我,該如何殺死心裡那個恨透您的自己!”
她戳著胸口,恨不得戳出血洞。
孝德皇後愣在原地,恍遭雷劈。
緊接著,她聽到安樂絕望死心的聲音。
“您知不知道,您大可以告訴我人選,我絕對不會反抗,根本不必下藥。”
“我是不是很聽話啊,母後?”
孝德皇後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恍惚間聽到自己的聲音。
“母後已經派人去李家商議婚事,你老實待嫁。”
孝德皇後離開後,安樂赤腳下床,拿出剪刀。
所有宮人都被嚇到,隻能驚懼地看著她剪壞殿內所有布料。
去年生辰孝德皇後送給她的累絲嵌寶步搖,被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