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燒得發紅,裴直閉了閉眼,勉強忍住,隻是攥著筷子的指節泛著明顯的白。
餘光掃見裴直的反應,舒窈隱晦地勾起唇,眸子裡滲出點點笑意。
“江知青?在想什麼?”
男人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舒窈抬眼,就見許雨澤刻意俯身靠過來,清俊的眉眼溢滿溫柔。
“沒什麼。”
刺激裴直的目的達成,舒窈沒有再搭理許雨澤的心思,語調冷了幾分。
許雨澤唇角弧度微僵,隻以為她又耍起了大小姐脾氣,並不放在心上。
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隻有裴直毫無胃口。
從舒窈坐下去的那一刻,他碗裡的飯菜就沒再動過。
瞅見舒窈碗裡漸空,時候也不早了,許雨澤忙道:“吃完了嗎?走吧,等會要上課了。”
下午第一節課是數學,並不是舒窈的課。
許雨澤此舉不過是想和她多相處相處,發展一下感情。
他看過下鄉資料,江舒窈的家世是生產大隊裡最好的,對他的幫助最大。
更何況她的臉也好看,勉強和他相配。
“好。”
舒窈並未拒絕。
許雨澤彎了彎眼,對於她的順從感到愉悅,端起她的碗走在前頭。
舒窈起身跟上。
“江知青,你下午幾節課?”
許雨澤偏過頭,態度熱絡地同舒窈說著話。
舒窈想了想,紅唇微啟,還未來得及回答,手腕突然被一股子蠻力攥住。
“嘶”
少年力氣很大,指腹粗糲滾燙,按在她手肘上的軟筋,深扣其中。
舒窈頓時感覺半邊身子都軟了,錯愕回頭,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睛。
濃鬱的不甘與偏執中,似乎還藏著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像是在乞求?
莫名的,舒窈覺得裴直這副表情有些可憐,不自覺軟下聲音。
“怎麼了?”
滿臉無辜。
“江知青,我們該走了。”
許雨澤冷冷地盯著裴直,語氣裡暗藏不悅,催促著。
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自己走上去,扯掉這隻礙眼的手。
話落,舒窈隻覺得腕骨一疼,裴直攥著她的力氣更大了。
“沒事,你先走吧。”
她忍痛對許雨澤說。
見他腳下不動,並不願意走,又道:“我和他有話要說。”
雖心有不甘,但許雨澤也知道,江舒窈心有傲氣,平時順風順水,並不喜歡有人忤逆她。
顧慮到不能逼太緊,會引起她反感,許雨澤隻能作罷。
他妥協道:“我去學校等你。”
江舒窈點點頭,看著他離開。
從頭到尾,裴直就沒有鬆開過她的手。
手腕被抓得有些痛,舒窈無奈轉頭,語氣裡帶著淡淡的縱容。
“你還要抓著我多久?”
裴直這才稍微鬆了點力氣,仍舊未分開。
舒窈白皙纖細的手腕被他攥得通紅,紅印刺眼,熾熱的溫度緊貼著皮膚,燒穿骨肉。
“江舒窈。”
他終於開口,嘶啞的嗓音像是在沙石上擦過一圈,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你是不是在玩我?”
舒窈眨了眨眼睛,像是沒聽懂他的話,漂亮的眸子裡充斥著平靜與淡漠。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裴直固執地抓住她,不願意鬆手,蒼白的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第二句話。
兩人四目相對,無聲對峙著。
一個薄情寡性,一個可憐巴巴。
舒窈最先敗下陣來,無聲地歎了口氣。
“你不是不願意理我嗎?現在又是何必呢?”
裴直眸子微顫,啞聲否認。
“我沒有。”
話音剛落他又抿唇,不說話了。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確實有。
舒窈覺得他這副表情心虛的表情有些好笑,極輕地‘嗯?’了一聲。
裴直耳根變得通紅,臉上染上難以啟齒的羞愧。
可那天發生的事,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會嚇到的,會惡心他。
裴直隻是沉默地,死死攥住她的手不放。
知道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舒窈掃了眼角落裡正在看好戲的楊蓉蓉和葉秀,軟聲說:“你確定還要在這裡抓著我的手?”
裴直意識到不妥,倉促地鬆開她。
“抱歉。”
舒窈點點下顎,“出去說吧。”
見她精致漂亮的白皙臉龐上,並沒有被冒犯的不適。
裴直酸澀鈍痛的心臟終於稍稍放鬆下來。
他點頭,低著腦袋,乖順地跟在舒窈身後,像條被主人製服的狗。
楊蓉蓉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臉色奇怪。
“裴直是瘋了嗎?居然扯著江舒窈的手腕不讓她走。”
“把自己整得這麼卑微,何必呢?江舒窈有什麼好的?”
葉秀聞言,隻是垂下眼瞼,一言不發。
江舒窈有什麼好的,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男人們都像瘋了一樣,一個勁往她身上撲。
舒窈一直走到無人注意的土路上,才停下腳步。
裴直低著頭,差點撞到她的後背,咫尺距離堪堪停下。
目光掃過舒窈腕骨上的紅痕,裴直臉色越發白。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方才的行為很大膽,很過分。
江知青是女孩子,大庭廣眾之下扯她的手,會影響她的名聲。
可他沒有辦法,腦子裡亂糟糟的,當時唯一的想法便是——不想她走。
不想看到她和那個男人並肩離開。
此刻理智回籠,裴直終於冷靜下來。
“江知青”
舒窈無語,覺得應該糾正他疏離陌生的稱呼。
“你除了叫我江知青,就沒有其他稱呼嗎?”
裴直掐了掐掌心,試探道:“江、舒、窈…”
舒窈:
這貨腦子怎麼就這麼直呢?
難怪叫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