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僵著脖子,望著他幽若古井、點綴繁星的青眸,差點被他這雙勾人的丹鳳美目給攝去魂魄……
男人眉眼如畫,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張,滾燙的吐息撲在我臉頰上,掃得我心尖酥癢。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如此近距離地欣賞他美貌。
比上回在夢裡,更能見識到這張臉的權威。
劍眉星目,五官精致,棱角清晰,清雋中又帶著幾絲妖異的俊美。
板著臉時,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陰寒氣息。
可溫柔下來,卻又像個能蠱人心魂的妖……
建模臉,身材也不錯。
那晚我翻進棺材扒他衣服時,好像還摸到他有腹肌……
原來,我還是有運氣好的時候啊……
“阿鸞。”
“啊?”
“本尊、好看麼?”
我神使鬼差地點點頭:“嗯。”
“那你,要本尊麼?”他吐息炙熱的軟語循循善誘。
要他……
我猛地清醒,立馬就要推他。
“你不願?”男人好看的青眸倏然化成了淩厲的豎瞳。
我嗆住,為了小命著想,欲哭無淚地連連道:“要要要,我要!”
他趁火打劫,勾人攝魂的深眸裡劃過一絲狡黠:“本尊是蛇,你也要?”
我激動地堅定點頭:“要!”
我要的哪裡是他啊,分明是我這條悲慘可憐孤苦伶仃的小命!
他老人家滿意了,鳳目微垂,墨筆勾勒般的密長睫毛微微顫動,唇角勾起,噙了一絲淡笑,這才肯稍稍鬆開我的腰身。
爾後,獎賞似的往我額頭印下一個淺淺的吻。
我心猿意馬地抬頭,卻看見他的眼裡,柔情萬千。
這位蛇王……
怕是沒談過戀愛吧!
親一下,就開花了?
我怔愣住,老實待在他懷裡。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我一陣,揉了下我的腦袋,昂頭又瞧了眼天上的圓月,眉心又擰,忽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還有兩天。”
什麼兩天……
不過,我趁他走神,悄悄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符,貼在他的腰上。
竟然、沒反應!
他的道行這麼高深嗎?連李大叔的靈符都對他毫不起作用。
他察覺到我的小動作,低頭不解地盯著自己腰間那張辟邪符……
我咕咚咽了口口水,頭皮發麻:
“咳,我就是想,拿你測一測這符管用嗎。”
抱著我的某蛇王:“……”
後來,還是他老人家自個兒慢悠悠地把符扯下來,塞回我手裡,配合地一挑墨眉:
“此符對其他靈物有用,彆浪費了。本尊說過,本尊不吃你,你與本尊結了姻緣,本尊自不會對你下殺手。”
修長玉指握住我的腕,蛇王他老人家鳳目微眯,勾了勾唇角,俊美無儔的神顏上,眉心赤紅印記灼灼妖異。
青眸泛著熠熠星光,神性中又藏著絲絲縷縷的邪魅。
倏然低頭湊近我,清澈蓮香撲鼻,男人的雋美容顏離我僅有咫尺之遙。
極美的眉眼看得我心尖一驚,全身血液急速升溫,猛地繃直腰背,呼吸沉沉。
“你想報仇,儘管去做,本尊給你兜底。但,做為報答,你須得給本尊,當好本尊的妻子。”
說著,他拿起我的一隻手,合上鳳目,曖昧地低頭往我指尖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手指觸及他涼軟薄唇的那一刻,我深吸一口氣,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當好他的妻子……該不會還要包括儘老婆的義務吧!
想到這一點,我繃緊下頜線咕咚咽口涼氣。
硬著頭皮瘋狂洗腦自己:沒關係沒關係,他長得帥身材好,就算和他睡我也不吃虧……隻要不要我小命,一切都好說!
他用餘光掃過我難看的臉色,悶笑一聲,隨後伸手化出一樣老物件,力度溫柔地套在我腕上。
我好奇看過去,隻見自己的右胳膊上多了條古銀鏤空纏花鐲子。
鐲子外層是銀絲編織而成的密密纏枝蓮,裡層則是一圈血紅玉髓。
那玉髓,像極了龍蛇充血的骨髓,即便被罩在古銀盔殼下,逢光也依舊能綻出詭異的血紅光澤。
“這是本尊送你的定情信物,同戒指一樣,信物認主,以後它需靠你的精血供養,除了本尊,誰也取不下來它。”
靠我的精血供養……
那豈不是要吸我的血!
我老臉一白,鄭重其事地問他:“那我要是被它吸死了怎麼辦?”
蛇王眉頭一挑:“吸死了算你倒黴。”
我:“……”
癟嘴想哭:“那我不要了行嗎?”
蛇王大人瞧著我這副沒出息的模樣,無奈刮了下我的鼻尖。
突如其來的寵溺動作驚得我一怔。
青衣銀發的男人拂袖繞到我身後,一隻手臂輕車熟路地攬住我緊張繃直的腰腹,故意低頭湊到我耳邊嗬氣,語調散漫:“放心,隻是需要你的一點點精血與氣息供養,你就算戴一輩子,也吸不死你。”
另一隻手握住我戴鐲子的這條胳膊,言語倏然冷肅:“這隻鐲子還可以做暗器,有危險的時候,可以用意念驅使它保護你。”
“暗器?”我震驚屏住氣息。
蛇王大人語氣冷冷:
“自己的仇,要自己報,本尊暫時不能幫你殺人,你得學會自己解決麻煩。
就算本尊時刻待在你身邊,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阿鸞,你要記住,永遠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壓在彆人手裡,唯有自己強大,才有隨心所欲的底氣!”
言罷,他忽舉起我的胳膊,一刹間,萬千縷紅絲自我腕上鐲子的古銀鏤花裡迸射出去,絲絲如箭雨,密密麻麻朝簷下的一盞白燈籠刺過去。
僅一眨眼的功夫,紅線就穿透了白燈籠,紅絲如利刃,割裂了竹篾燈骨。
等我再看清時,原本骨架結實的白燈籠已經嘩然落地,成了一灘粉末!
這效果,比五馬分屍還恐怖啊,竟然原地粉化……
紅絲解決了白燈籠後便宛若遊蛇又瞬間縮回了我的鐲子裡。
我目瞪口呆看著眼前這一幕。
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這暗器太帥了!
“這些紅絲,可以根據你的意念控製力量強弱,你可以拿它自保,也可以拿它殺人。”
蛇王大人放開我的手,淡淡道:“阿鸞,你從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本尊給你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底氣!”
他給我遇神殺神與佛殺佛的底氣……
他竟然知道我不是那種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的性格。
從小到大,他是第一個和我說這些話的人,也是除了外婆以外,第一個肯護著我的人。
“蛇王大人,我……”我心底酸澀地要向他道謝。
他眉眼柔和下來,平靜糾正我:“本尊,叫青漓,以後你喚本尊的名字就好。”
我心跳加速地哽了哽,怯怯點頭答應:“好,青、青漓……”
是了,之前那條野狐仙也稱他,青漓蛇尊。
不過,這條被鎮在娘娘廟下的大青蛇,真的是無惡不作的大妖嗎……
他教完我怎麼使用腕上那隻紅鐲子後,就一縷青煙回到了我的戒指裡。
我趕在天亮前把外婆牌位的素坯打磨光滑了才進屋睡覺。
次日早晨八點,我像以往一樣,起床先掃了遍院子,再去打理堂屋的桌椅茶具。
外婆過世了,她從前打坐修煉的那間內室裡還供著神龕。
給神龕上香換貢果的任務從今天開始,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掀開藏藍色的門簾,走進漆黑的內室,從口袋裡掏出火折子,用力朝火折子吹了口氣,明火瞬間照亮了整間小屋子。
引燃供桌上的兩支紅燭,我拿起三柱長香放在燭火上焚燒。
直到一縷青煙自香頭嫋嫋飄出,我才恭敬執香,聚精會神地闔目,朝神龕內的神像輪廓虔誠彎腰,拜了三拜——
外婆先前說過,以後這位神龕裡的大人就交給我侍奉了。
她老人家肯定是曉得自己時日無多,害怕自己亡故後,神龕沒人守護照看,上香供奉,這才在臨走前把侍奉這位大人的重任交代給我……
隻是,至今我也不清楚這副神龕裡供奉的究竟是誰,不曉得自己接手的這位正主到底是何方神聖。
隻曉得,打我記事起,家裡就供奉著這尊神靈。
我小時候曾因好奇追問過外婆,但外婆僅告訴我,家中堂屋後麵內室裡供奉著的,是位尊貴威武、庇佑蒼生的神帝。
至於神帝的名號,外婆從沒在我麵前提過。
當初小小的我靠在門邊,不明所以地瞪著一雙黝黑大眼睛看外婆跪地認真向神龕三叩九拜——
拜完,外婆起身,扭頭看見我,便信步走到我的跟前,伸手摸摸我的腦袋。
“不用好奇他的身份,他現在,是我們家的守護神。等你長大,就能接替外婆,由你來侍奉大人了。
待你接替外婆,為大人上頭一炷香那天,你便能揭開這層黑紗,看清神龕裡的神明到底是誰了。”
內室裡的神龕上常年罩著一層黑紗,以往從外看,隻能隱約看清神龕裡供奉著的是尊神位。
神位上,寫著描金小楷。
可具體是什麼字,根本看不清。
今天就是我為這位大人上頭炷香的日子,所以,我可以揭開這層黑紗了?
我僵著身子筆直站在供桌正前方,直視不遠處的半米高神龕。
神龕底座浮雕著飛龍與祥雲,左右兩側各侍奉一名木雕童子。
童子手提帷燈,後方還有玉女舉著雀扇,周邊祥雲環聚。
再往深處看,就看不清了。
不過,可能今天是我頭一回能離神龕這麼近,竟意外地隱約瞧見神位後……還有一尊神像的影子!
沒想到,這尊神龕裡麵的空間這樣大……
我憋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手,心臟在胸膛內砰砰跳得厲害。
有些激動,又有些恐慌。
畢竟是我好奇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今天終於能揭開他的神秘黑紗了……
攥住搭在桌麵的黑紗一角,我雙手並用,動作謹慎地輕輕撩開神龕外的黑紗——
桌邊燭光晃動,神龕內的東西,漸漸地清晰印入我視線。
神龕正中擺放著一尊黑漆神位。
神位兩邊,是木雕侍奉童子與彩衣飄飄,手提香爐的侍女。
不染一塵的肅穆牌位上,一豎行描金赤底小楷清晰大氣地端重寫著:
九黎山鎮山龍神輔元立極真靈東方華桑大帝之尊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