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淵的迷霧像活物般翻滾,楚驚瀾勒住韁繩,胯下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龍騎營三百將士結成防禦陣型,龍戒在掌心發燙,映得前方的迷霧透出淡淡的血色。
“少主,這霧裡有古怪。” 親衛隊長老秦握緊長戟,他曾是楚家軍的斥候,對危險有著本能的警覺,“方才探馬進去三裡,就沒了動靜。”
楚驚瀾抬手示意全軍停下,龍訣運轉時,耳畔傳來細碎的呼嘯 —— 不是風聲,是利器劃破空氣的銳響。他猛地拔劍,龍形氣勁劈向左側迷霧,隻聽鐺的一聲脆響,三枚透骨釘被震落在地,釘身上的倒刺閃著幽藍寒光。
“噬魂衛的手筆。” 楚驚瀾掂起透骨釘,指尖觸到釘尾的狼頭烙印,“看來張謙的天羅地網,比我想的更周全。”
話音未落,迷霧中突然升起七道光柱,呈北鬥之勢將龍騎營圍在中央。光柱裡浮現出女子的身影,為首者身披鳳羽戰甲,正是天機閣閣主沈星移。
“楚少主果然膽識過人,敢單闖噬魂淵。” 沈星移的聲音透過光柱傳來,帶著金屬般的質感,“隻可惜,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楚驚瀾環顧四周,另外六道光柱中,柳傾城的身影讓他瞳孔驟縮 —— 她怎麼會在這裡?光柱裡的柳傾城眼神空洞,長劍斜指地麵,顯然被人控製了心神。
“沈星移,你用了什麼手段?” 楚驚瀾的龍威驟然爆發,震得光柱泛起漣漪,“柳將軍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困她?”
“無冤無仇?” 沈星移笑了,七道光柱突然亮起符文,“楚少主忘了七凰盟的誓詞?凡叛我皇室者,殺無赦。何況……” 她看向柳傾城,“這位鳳衛將軍,本就是七凰之一。”
楚驚瀾這才注意到,其他光柱裡的女子都身著鳳紋服飾,其中一人手持萬獸山令牌,正是蘇霓裳。而最邊緣的光柱中,林晚意正閉目掙紮,藥箱倒在腳邊,散落的銀針泛著黑氣。
“七凰盟……” 楚驚瀾想起祖母曾說過的秘聞,先帝為製衡楚家軍,暗中培養了七位女子高手,各掌一方勢力,“原來你們才是趙乾淵的底牌。”
沈星移抬手結印,七道光柱突然噴出鎖鏈,如同巨蟒般纏向龍騎營。老秦揮戟斬斷三條鎖鏈,卻見斷裂處冒出黑煙,沾到的甲胄瞬間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是蝕龍水!” 老秦失聲驚呼,這是楚家軍當年最忌憚的毒水,據說要用百種毒蟲煉化,“她們怎麼會有這東西?”
楚驚瀾突然明白過來,龍戒的溫度燙得驚人:“楚家滅門那晚,負責搜府的就是七凰盟!你們不僅奪走了將旗,還偷走了軍防秘錄!”
沈星移的笑容淡了幾分:“少主既已知曉,便該認命。這噬魂淵本就是為你準備的墳墓 —— 龍帝傳承雖強,終究抵不過天命。”
“天命?” 楚驚瀾突然大笑,龍帝虛影在他身後緩緩升起,萬丈龍威震得光柱劇烈搖晃,“我楚驚瀾的命,從來不由天定!”
他翻身下馬,將楚家將旗殘片插在地上:“龍騎營聽令,護旗!” 三百將士同時下馬結陣,將殘旗圍在中央,長戟拄地的聲響震得地麵微微發顫。
楚驚瀾孤身衝向沈星移的光柱,龍戒在半空劃出赤色弧線。沈星移祭出天機盤,青銅圓盤上的星軌飛速轉動,射出無數光刃:“柳傾城,動手!”
被控製的柳傾城應聲拔劍,鳳影劍氣與光刃交織,形成密不透風的殺網。楚驚瀾左躲右閃,龍形氣勁數次擦著柳傾城的戰甲掠過,始終不忍傷她分毫。
“少主!” 老秦突然嘶吼,蘇霓裳操控的獸群衝破左翼防線,一頭三階冰熊撕開兩名龍騎的喉嚨,“內鬼!礦奴營的王管事帶著人反水了!”
楚驚瀾回頭,正見礦奴出身的士兵倒戈相向,他們手中的鎬頭劈向昔日袍澤。王管事舉著玄鐵令牌狂笑:“楚驚瀾,你以為礦奴真能當主子?朝廷許我千戶侯,比跟著你送死強!”
龍戒驟然爆發出刺目紅光,楚驚瀾的瞳孔化為豎瞳:“我早該想到,張謙能摸清虛實,是有人把礦洞布防圖送了出去。” 他看向蘇霓裳的光柱,“萬獸山的商路,果然一直通著帝都。”
蘇霓裳撫著袖口的銀狐刺繡,笑得嬌媚:“少主何必動怒?我不過是選了條更穩的路。你看,連林醫官都幫我呢。”
楚驚瀾猛地看向林晚意的光柱,隻見她顫抖著舉起藥瓶,瓶口對著龍騎營的方向。但在藥液滴落的瞬間,林晚意突然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噴在藥瓶上,藥液在空中化作白霧 —— 不是毒藥,是能解蝕龍水的解藥。
“你敢違逆?” 沈星移的星軌突然轉向林晚意,一道光刃刺穿她的肩胛,“忘了你弟弟還在天機閣?”
林晚意咳出鮮血,卻挺直了脊背:“我救死扶傷,不是幫你們害人的。”
就在這時,柳傾城的劍氣突然偏斜,擦著楚驚瀾的耳畔飛過,斬斷了蘇霓裳操控獸群的韁繩。她空洞的眼神閃過一絲清明,鳳羽戰甲滲出鮮血 —— 竟是靠自殘強行掙脫控製。
“沈星移,你用攝魂術控製我,就不怕遭天譴?” 柳傾城的長劍指向沈星移,劍氣中帶著決絕,“七凰盟的宗旨是守護北境,不是助紂為虐!”
沈星移的臉色終於變了:“瘋了,你們都瘋了!” 她催動天機盤,七道光柱突然合攏,“星隕大陣,啟!”
天空的迷霧裂開缺口,無數隕石拖著火光砸向地麵。楚驚瀾將龍戒按在將旗殘片上,殘片突然浮空,與龍戒的光芒融合,化作完整的楚家將旗。
“楚家兒郎,隨我殺!” 楚驚瀾握住旗杆,將旗揮舞時,無數虛影從地麵升起 —— 那是楚家戰死的英靈,他們手持殘破兵器,跟著將旗的方向衝鋒。
老秦第一個響應,長戟刺穿冰熊的咽喉;倒戈的礦奴在英靈威懾下紛紛跪地求饒;柳傾城的鳳影劍氣與英靈刀陣交織,撕開隕石組成的天幕。
沈星移看著潰散的陣型,天機盤突然迸出裂紋:“不可能…… 星軌明明顯示你必死無疑!”
楚驚瀾踏著隕石碎片走向她,將旗的尖端抵住她的咽喉:“你算錯了一件事。” 他指了指並肩作戰的柳傾城和林晚意,“人心,是算不透的。”
沈星移突然笑了,笑得癲狂:“就算你贏了今天,也贏不了天命!楚家滅門的真相藏在淵底,那才是真正的……”
她的話戛然而止,一枚透骨釘從背後穿透她的心臟。王管事舉著令牌獰笑:“沈閣主,陛下說了,留你不得。”
楚驚瀾反手一劍斬下王管事的頭顱,卻見沈星移的屍體化作光點消散,隻留下半塊玉佩,上麵刻著 “七凰” 二字。
迷霧漸漸散去,噬魂淵的入口露出真麵目 —— 那是個巨大的龍形石窟,窟壁上的壁畫描繪著龍帝與邪神大戰的場景。柳傾城拾起玉佩,突然發現上麵的紋路與楚家將旗的暗紋完全吻合。
“少主,你看。” 林晚意指著壁畫角落,那裡畫著七個女子捧著鳳印,跪在龍帝座前,“七凰盟的起源,好像和龍帝有關。”
楚驚瀾撫摸著壁畫,龍戒突然嵌入石窟的凹槽,淵底傳來沉悶的龍吟。他看向將旗上重新出現的缺口,終於明白沈星移未說完的話 —— 真正的殺局,不在地麵,而在淵底。
遠處的帝都皇宮,趙乾淵捏碎手中的茶杯。禦座旁的黑衣人單膝跪地:“陛下,星隕大陣失敗,但楚驚瀾已經進了噬魂淵。”
“很好。” 趙乾淵的聲音帶著詭異的興奮,“讓謝無常啟動最後的後手。記住,一定要讓他親眼看到…… 楚家的‘榮耀’。”
淵底的龍吟越來越響,楚驚瀾望著深不見底的石窟,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呢喃:“龍眠之地,亦是邪神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