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李琴芝的講述,腦海中迅速將這些細節拚湊起來。兵馬俑是古戰場的遺跡,秦代的東西,但她夢中的男子自稱唐朝書生,這中間隔了幾個朝代,或許是某種轉世糾葛。她的丈夫楊烙病得蹊蹺,像被抽走了生命力,這讓我想到了冤魂索命的案例。我清了清嗓子,平靜地說:“這聽起來像典型的冤魂糾纏。我得想辦法驗證。”
李琴芝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急切地問:“卓先生,您是說真的有鬼魂在作祟?那有沒有辦法消除這個冤魂?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楊烙他……他快撐不住了。”
我點點頭,腦子裡已經開始盤算步驟。作為一個風水谘詢師,我見過太多類似的事。有些是幻覺,有些是真有靈體作怪。這次,從她的描述看,十有八九是後者。我笑了笑,安撫道:“辦法總是有的,但得一步步來。先彆急,這樣,李女士,我建議您先帶我去看看楊烙,或許我能看出點門道。”
她愣了一下,然後用力點頭:“好,好!卓先生,您什麼時候有空?我們現在就去嗎?”
我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上午十點多,辦公室沒什麼其他事。“下午吧,我們約好下午去您家。我需要準備些東西。”
李琴芝感激地站起身,握了握我的手:“謝謝您,卓先生。蒙秀珍說得沒錯,您真的是個熱心人。我這就回去準備,地址我發給您。”
她離開後,我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整理思緒。這單生意又來了,基本二十萬到手了。消除夙緣我肯定不會直接去做,那太冒險,但解決不了事情就解決產生這事的鬼唄。再沸騰的水,將釜底下的薪火抽走了,水就肯定冷卻下來。我從抽屜裡拿出幾件工具:一串佛珠、一小瓶聖水,還有一本舊舊的符咒書。這些東西不一定每次都用得上,但帶在身上總能壯膽。
下午兩點,我準時到了李琴芝家。那是市中心的一套公寓,位於一棟高檔小區裡,外牆是淺灰色的現代設計,樓下有花園和小噴泉。我們約在樓下見麵,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頭發隨意紮成馬尾,看起來比早上在辦公室時更接地氣。她領我上樓,電梯裡她小聲說:“卓先生,楊烙知道您來,他挺期待的,但他的精神不太好,您彆介意。”
“沒關係,我理解。”我安慰道。
公寓門一開,一股溫馨的家居氣息撲麵而來。客廳裡擺著柔和的沙發,牆上掛著幾幅抽象畫,地板是淺木色的,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照得整個空間亮堂堂的。廚房裡飄來淡淡的飯香,似乎她剛準備了午餐。她領我直接進臥室,楊烙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眼睛半睜著,看起來比她描述的還要虛弱。他原本應該是那種健壯的類型,但現在瘦得隻剩骨架,胳膊上的肌肉完全不見蹤影,皮膚鬆鬆垮垮的。看到我,他勉強笑了笑,試圖撐起身子:“老婆,這就是蒙秀珍說的那位先生?”
“是的,老烙,卓先生來幫咱們看看。”李琴芝溫柔地扶他坐起,動作輕柔,像照顧孩子一樣。她幫他調整了枕頭,又倒了杯水遞給他。
楊烙點點頭,聲音虛弱:“謝謝您,卓先生。我這病……醫生都查不出來,我自己也覺得奇怪。以前我身體好得很,現在連床都下不了。琴芝說您是專家,或許能幫得上。”
我走近床邊,仔細觀察他。他的氣色確實差,眼睛無神,脈象虛弱,像被什麼吸走了精氣。我讓他伸出手,我搭了搭脈,感覺他的心跳不穩,氣血虛浮。這不是普通的病,絕對有外力乾預。我點點頭,說:“楊先生,您的情況我大概有數了。彆擔心,我會儘力。”
李琴芝在一旁緊張地盯著我,楊烙則虛弱地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我閉上眼睛,將我的神識開放出來。這是一種我從小修煉的技巧,能讓我感知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房間裡空氣似乎一下子涼了下來,我感覺到一股陰冷的能量在飄蕩。果然不出我所料,這臥室裡真的有一個黑影。它藏在床尾的陰影中,模糊不清,但輪廓像個男人,散發著古老的氣息。
我在神識裡跟鬼講話:“聽說你是唐朝人?”
那鬼顯然沒想到有人能直接與他溝通,大吃一驚。它的身影抖了一下,黑影漸漸變成實質。果然是一個很帥氣的男鬼,長得比電影明星還要英俊,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有型,臉龐輪廓分明,像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一樣。他穿著唐代的衣服,長袍寬袖,材質像是絲綢,繡著淡雅的雲紋,腰間係著玉佩,看起來風度翩翩,卻帶著一股陰森的寒意。他的眼睛深邃,裡麵閃爍著千年積累的執著和怨氣。
鬼魂現身後,房間裡的溫度似乎降了幾度,李琴芝和楊烙都打了個寒戰,但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決定把他們拉進來,讓當事人自己麵對麵聊聊。否則,這事永遠糾纏不清。我對他們說:“李女士,楊先生,你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放鬆,彆怕,我會保護你們。”
李琴芝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照做了。她扶楊烙躺好,自己也躺在旁邊,閉上眼睛。我集中精神,將他倆的意識也拉上來我的神識空間。這是一個虛幻的領域,像一個廣闊的虛空,四周是朦朧的霧氣,地麵如鏡子般平滑,反射著淡淡的光芒。在這裡,我們都能看到鬼魂,也能自由交談,而現實中的身體隻是沉睡狀態。
一拉進來,李琴芝和楊烙都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楊烙虛弱地說:“這是哪兒?卓先生,怎麼回事?”
“彆慌,這是我的神識空間。這裡安全,我們可以和那位‘客人’聊聊。”我指了指前方,那男鬼已經完全現形,站在那裡,眼神複雜地看著李琴芝。
鬼魂的目光鎖定在李琴芝身上,聲音低沉而磁性,帶著古語的腔調:“琴兒,終於又見到你了。這位是我妻子,請法師彆做棒打鴛鴦的傷天害理之事。”
李琴芝一看到他,臉色煞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你……你就是夢裡的那個人!彆叫我琴兒,我不認識你!”
楊烙也認出來了,他雖然虛弱,但還是護在李琴芝身前:“你是誰?為什麼糾纏我妻子?”
我上前一步,擋在他們中間,對鬼魂說:“你這鬼怎麼反著講話呢?上輩子的事如果可以拿來這輩子說的話,那麼這輩子還需要工作麼?按你的說法,現在當官的就應該是姓李的了。時代變了,你還活在唐朝的夢裡?”
鬼魂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看向我,帶著一絲不屑:“法師,你懂什麼?夙緣天定,我與琴兒的前世今生,豈是你能乾預?一千多年,我尋覓不休,今生終於重逢,你休想阻攔。”
楊烙著急了,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充滿了憤怒:“我們是有結婚證的合法夫妻!你這是非法入侵,我們有法律保護!”
李琴芝也鼓起勇氣,瞪著鬼魂:“你在我夢裡占儘了我的便宜,現在有法師給我作主了,我跟你怎麼樣是上輩子的事了!你去找上輩子的人,彆來騷擾我。這輩子我是李琴芝,楊烙的妻子,不是你的什麼琴兒!”
鬼魂的臉色變了變,他轉向李琴芝,聲音柔和卻帶著執拗:“琴兒,你不記得了?上輩子,我們在江南的園林裡相遇,你是官家小姐,我是進京趕考的書生。我們私定終身,攜手賞月,吟詩作對。那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啊!後來戰亂,我戰死沙場,你為我殉情。我們發誓,來世再續前緣。我找了你一千多年,曆經輪回之苦,我的靈魂藏在古董店的花瓶裡感受到你的氣息。如果不是你撫摸過我的靈魂藏身的花瓶,現在我還在沉睡呢,這難道不正是天意!”
李琴芝搖頭,眼睛裡滿是恐懼和拒絕:“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就算有上輩子,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有丈夫,有工作。你為什麼要害楊烙?他對你做了什麼?”
鬼魂冷笑一聲,看向楊烙:“就憑這個廢物?我略動一動他就快要死了,還想跟我爭。他配不上你,琴兒。隻有我,才能給你永恒的愛。”
楊烙氣得臉色發白,但他太虛弱了,隻能靠在李琴芝身上:“你……你這是犯罪!卓先生,他這是故意傷害!”
我說:“按現在的法律,你這種情況屬於強奸罪,要坐牢的,更何況,你害人性命,這罪加一等要判死刑。”
鬼魂哈哈大笑,聲音在神識空間回蕩:“法律?法師,你太天真了。我是千年老鬼,見過多少王朝更迭,唐宗宋祖,都成塵土。你們的法律,對我何用?一千多年,我見識了多少草包,說什麼法師,什麼大師的,都不是我一合之敵。你們這些凡人,懂什麼叫永恒?”
他的身影開始膨脹,黑氣從身上冒出,神識空間的霧氣被攪動,像風暴即將來臨。李琴芝和楊烙都嚇得後退,楊烙低聲說:“卓先生,他要動手了……”
我覺得不給點顏色讓鬼看看,這天不好聊。我知道唐朝崇尚佛教,這鬼既然是唐人,對佛法應該有敬畏。我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默念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咒語一出,神識空間中頓時光芒大盛。六個金色的梵文字母從我口中浮現:唵、嘛、呢、叭、咪、吽。它們緩緩旋轉,像是六個微小的太陽,散發著溫暖而純淨的光芒。起初,它們隻是拳頭大小,懸浮在空中,輕輕轉動,發出低沉的嗡鳴聲,像寺廟裡的鐘聲,悠遠而莊嚴。
鬼魂一愣,眼睛眯起:“這是……六字真言?你想用這個對付我?”
我沒有回答,繼續催動咒力。六個字開始變大,每一個都膨脹成籃球大小,表麵如熔岩般流動著金光。它們緩緩升上空中,排列成一圈,像是天上的星辰。光芒越來越亮,照得整個神識空間如白晝。第一個“唵”字,像一輪旭日初升,釋放出純淨的白光,驅散了周遭的黑氣。第二個“嘛”字,化作橙色的火球,熊熊燃燒,卻不灼熱,而是帶著淨化之力。第三個“呢”字,轉為黃光,穩穩地懸浮,像是大地的守護。
鬼魂的臉色變了,他後退一步:“你……你這是什麼把戲?唐時我也見過高僧念咒,但從未如此……”
咒語繼續演化,第四個“叭”字爆發出綠光,如森林般生機勃勃,綠芒掃過,鬼魂身上的黑氣開始消融,像冰雪遇火。第五個“咪”字轉為藍光,平靜如海,波浪般湧動,壓製著鬼魂的怨氣,讓他無法動彈。最後的“吽”字,化作紫光,雷霆般轟鳴,震得空間顫抖。
六個“太陽”現在已經巨大無比,每一個都如房屋大小,緩緩升向高空。它們旋轉的速度加快,形成一個光環,中心是刺目的光芒。熱浪撲麵而來,不是真實的熱,而是靈魂層麵的淨化力。鬼魂第一次露出恐懼的表情,他試圖凝聚黑氣反擊,但黑氣一觸到光芒,就如煙霧般蒸發。他大喊:“住手!這……這力量太強了!我……我承認你的本事!”
李琴芝和楊烙也被這景象驚呆了。李琴芝喃喃道:“卓先生,這……這太神奇了。那些光球,像真的太陽一樣,好溫暖。”
楊烙點點頭,虛弱但興奮:“是啊,我感覺身上舒服多了,那些虛弱感在消退。”
鬼魂的身體開始顫抖,他跪了下來,聲音帶著顫抖:“法師,饒命!我……我隻是想重續前緣,沒想害人至死。請……請停下咒語!”
六個太陽繼續升騰,光芒交織成網,將鬼魂包圍。他周身的黑影越來越淡,英俊的臉龐扭曲,露出痛苦的神色。整個神識空間充斥著嗡鳴,像是無數僧侶在齊聲吟誦,莊嚴而不可抗拒。
我停頓了一下,控製咒力不繼續加強:“現在知道怕了?我們繼續聊,但你要老實點。否則,這些太陽可不會客氣。”
鬼魂喘息著點頭:“好……好,我說。我叫趙瑾,是唐玄宗時期的書生。上輩子,我與琴兒是夫妻。我們在安史之亂中分離,我戰死,她隨我而去。魂魄不散,我尋覓千年,直到她在那家古董店裡撫摸了我寄魂瓶,我的靈魂才蘇醒過來,一路跟著她。我進入她的夢中,想喚醒前世記憶,但她拒絕,我就……我就抽取了這位的精氣,想讓他讓位。法師,我錯了,我不該用這種方式。”
李琴芝上前一步,聲音堅定:“趙瑾,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該尊重我的選擇。這輩子,我愛的是楊烙。我們有自己的生活,你這樣糾纏,隻會讓我痛苦。”
楊烙也說:“是啊,過去是過去。現在是我們的人生。你這樣下去,隻會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