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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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桑青筠這麼說,元貴妃難以掩飾心中的歡喜,彎了彎唇角。

陛下若是個貪圖美色之人,定會在畫卷送達之際第一時間查看畫冊,好檢閱有無自己滿意的美人。可他這麼長時間都醉心朝政而不去理會新秀,可見對新秀入宮之事並不上心,隻是可有可無的態度。

桑青筠是陛下身邊的人,她萬萬不敢在這件事上撒謊。

不管將來怎麼樣,起碼今時今日陛下並不對其他女人比她更用心,也不會有人比她和陛下之間的關係更親近。有桑青筠今日一番話,元貴妃積了一上午的鬱氣總算是散了,不自覺開懷起來。

她伸手虛扶了一把,語氣十分溫柔,寬慰道:“青筠不必緊張,芊寧這丫頭性子就是直了些,你千萬彆往心裡去。”說罷,又轉頭嗬斥了芊寧:“本宮教過你多次,彆總是快言快語傷人。若再有下次,本宮可不會輕縱了你。”

芊寧忙笑著福身向桑青筠賠禮:“是是是,奴婢出言不遜,姑姑饒了奴婢罷。”

桑青筠低頭笑笑,此事就這麼輕巧的過去了。

她很清楚,主仆倆如此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說到底隻是顧忌著自己是禦前的人,這才如此客氣。女官雖比宮女地位高,可還是皇室的奴仆,即便是見了位分最低的更衣、選侍,也一樣要行禮問安。

這時候,芳華殿門前的唱禮公公高聲宣讀各秀女家世名諱,命她們排成一列上前覲見。

這次入圍的秀女共八十人,其中出身高門的有三十人,平民之女五十人,一排八個,看過十排就結束了。

元貴妃此刻心情不錯,也有了挨個仔細看看的興致:“青筠你瞧,秀女們都已經上前來了,果然個個年輕出眾。”

桑青筠彆無他法,隻能恭敬的附和,順著貴妃的視線看了下去。

在她的視角,正好能看到八位秀女的背影。

芳華殿門前,迎春叢開得正盛。花壇邊的積雪已經在日頭下消融的差不多了,一派晴朗春色。

第一批秀女們正在從右到左依次上前行禮請安,回陛下和皇後的問話。

首批這八位皆是教習嬤嬤覺得最有前途的,她們也的確是這些人中最出眾的,不論姿色還是身段都各有千秋。

然而其中最貌美的,卻是站在尾端的一位平民之女。

但和其餘人欣喜不安的模樣不同的是,她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惶恐,身姿也不如旁人優美自然,十分僵硬,像是在刻意地掩蓋著什麼。

她本以為在人群中這樣的姿勢不會太顯眼,可高坐在龍椅之上的謝言珩卻一眼就看得出,就連皇後也發現了不對勁。

殿選時左顧右盼乃是大不敬之罪,皇後看出陛下有些不悅,開口問道:“最末端秀女,姓甚名誰,出身何處?”

皇後突然提及,她猛然驚了一下。可事已至此,她再也不敢遮掩,忙上前跪下,回道:“啟稟陛下、皇後,民女尚南姝,襄州安平縣人,年十七,恭請陛下、皇後娘娘聖安!”

雖行動鬼祟,可規矩倒是不錯。

皇後和緩了麵色,正欲問詢,誰知就在說話之際,尚南姝身上的宮裙卻隨著俯身行禮的動作往下掉,險些全部滑落,露出女子的軀體。

尚南姝大驚失色,急忙壓住,大庭廣眾之下,天子麵前出醜,羞憤得她臉色通紅,幾欲垂淚。

今日所害,她尚南姝必然永世不忘!

秀女參加殿選時的宮裙都是衫裙,大片的布料皆是一片所裁,僅用係帶纏繞。她今天晨起梳妝時沒有摸到蠟燭,便抹黑穿衣,誰知排隊要走時才發覺衣衫鬆動。

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隻能硬著頭皮上,盼著自己的動作小一些,輕一些,能撐到殿選結束。

但這係帶被人暗中剪過,初穿時不顯,可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斷裂。

如今禦前失儀,她的前途不保,性命能不能留著都是渺茫。

尚南姝一手捂著胸口一邊跪下哭泣:“民女並非有意冒犯陛下和皇後,還請陛下、娘娘寬恕臣女禦前失儀之罪!”

殿選是舉國關注的大事,除了陛下和皇後,更有不少親王郡王在場,她若這時候說有人暗害,丟了皇室顏麵才是真的完了。因此隻能將一切過錯攬在自己頭上。

謝言珩垂眸淡淡的看著她慌亂的模樣,甚至連叫她抬起頭,仔細看一看容貌的的心思都沒有。

隻覺得聒噪。

他輕描淡寫地下令:“秀女尚氏禦前失儀,入掖庭充作宮女,不得入侍。”

禦前失儀是大罪,充作宮女已經是陛下仁慈了。

尚南姝絕望落淚:“奴婢……多謝陛下開恩。”

殿前的兩個侍衛上前將尚南姝帶走,快步離開了芳華殿。

第一批秀女入殿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其餘秀女們一時人心惶惶。

這些年輕稚氣的女子或驚慌失措,或暗自竊喜,或惴惴不安,都讓謝言珩覺得寡淡無味。

秀女們雖都年輕貌美、各有千秋,可究其根本,她們和後宮的嬪妃們並無本質上的區彆。

美麗若隻在皮不在骨,便連讓人探究的欲望都沒有。

日漸南移,謝言珩勉強耐著性子看完所有秀女,隻憑著眼緣隨意留了幾個。

一切結束後,他毫不留戀地起身:“餘下的皇後看著安排,朕政務繁忙。”

說罷,浩浩蕩蕩的禦駕很快行至芳華殿門前。

臨近正午,昨日曇花一現的桃花雪已融儘。

繁枝盈茂,春光正盛,天幕一碧萬頃。

謝言珩在眾人的簇擁下坐上禦駕,而後淡漠地抬眼。

可他的眼神隻往上抬了一瞬,便定在了一道青色身影上。

摘星樓上,桑青筠正和元貴妃站在一處往這邊看過來。

高台之上,她衣袂紛飛,神情恬靜淡然,仿若世間萬物都不入她的眼。

她們不曾想陛下會這麼早的出來,又正好往高處看,不由得嚇了一跳,立刻福身行禮。

跟在陛下身邊的戴錚見此情形便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忙打著圓場喲了一聲:“陛下,往常奴才隻知道貴妃娘娘溫柔,不曾想還有這份醋勁兒呢。”

謝言珩很快收回視線,並沒說什麼。隻是抬了抬手,語氣一如往常:“回勤政殿。”

禦駕緩緩行駛,一直安分守己跟在陛下身後的趙瑜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摘星樓,收回了目光。

桑青筠回到下房的時候,趙瑜煙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桌前喝一杯熱茶。她掀眸,語氣仿佛隻是閒話家常:“你今日難得休息,貴妃娘娘怎麼找你去了?她沒有刁難你吧?”

問這話的時候,其實趙瑜煙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同樣是禦前女官,同樣是陛下器重之人,分明她是趙太妃的侄女,照理說更該是貴妃拉攏的對象才是。

可宮中之人,不論是陛下也好,嬪妃也好,甚至是底下的宮女太監。但凡提起來,都先說桑青筠而不是她趙瑜煙,天長地久,心中難免計較。

尤其是陛下——

她總覺得陛下待桑青筠太特彆了。

可這份特彆若是仔細探究又算不得什麼,時常讓她疑神疑鬼是否是自己多心。

因著心裡這份懷疑和不甘,她對桑青筠的一舉一動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心思。

“貴妃娘娘寬厚,隻是閒話罷了,”桑青筠四兩撥千斤的打發了,又溫聲問她,“你怎麼這會兒回來了,不是該當值到晚膳後嗎?”

說起這個,趙瑜煙垂眸輕笑,神情很有些小女子的嬌態:“陛下說我今日也辛苦了,不必再在跟前伺候,叫我回來早些歇息。”

“還說讓你回來了就去勤政殿侍奉,禦前缺不得人。”

“原來是這樣,多謝告知。我即刻就去禦前侍奉,你好好歇息吧。”桑青筠很客氣的朝她道謝後,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便離開了下房。

這些年謹慎求存練就的本能,她不喜歡和趙瑜煙這樣的身份說太多。

禦前女官八人,近身侍奉陛下茶水的卻隻有她們兩個。她很清楚,趙太妃讓趙瑜煙入宮做女官不僅僅是為了鍍一層金,也是存了想讓她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心思。

若將來得了陛下的喜歡直接封為嬪妃,要比選秀進來慢慢熬容易得多。若陛下實在不喜歡,也可體體麵麵的回家許親,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她出身高貴背靠大樹,不是桑青筠這樣無依無靠的人招惹得起的。

走到勤政殿側門的時候,桑青筠正巧遇見戴錚搭著拂塵往外走,臉上笑盈盈的。

“公公可有什麼喜事?今日臉色這樣好。”

戴錚笑道:“做奴才的,陛下高興咱們日子就好過不是?方才陛下賞了元貴妃一把白檀香扇,雕工巧妙,香氣幽微,實在是難得的好寶貝。”

“今日殿選結束,三日後新秀正式入宮。想來陛下是怕貴妃娘娘心中鬱結才特意賞賜,這份心意,旁人哪兒有呢?”

說罷,他說:“我得親自送賞去,就不跟你說了。”

桑青筠應和著笑起來:“陛下果真是最疼貴妃娘娘的。”

戴錚樂嗬嗬的去給元貴妃送賞領賞賜,桑青筠的笑容卻漸漸散了。

初春送扇,這不是賞賜。

是在提醒元貴妃不合時宜。

今日摘星樓上不止元貴妃在,那她呢?陛下又打算如何處置?

桑青筠輕輕走進勤政殿,打算先向陛下請罪。

可還沒福下身去,便見陛下抬頭看了過來,對她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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