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風雨至,河山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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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殷被吵醒,翻了個身,嘟囔兩句,又繼續睡。

謝翀驚醒後,走到床邊,打開一條縫隙仔細觀察了一番。

周遭黑漆漆的,隻有打更人偶爾傳來的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狗吠停止,周圍也跟著安靜下來。

他心裡隱隱有些奇怪,但沒出門探查,隻是回到被窩裡,又繼續等候了片刻。

下半夜一切正常。

直到……

“啊——”清晨的一聲尖叫打破附近安寧。

謝翀這會兒已經醒來,忙打開窗戶。

“要死啊,誰殺了狗丟老娘後門,大清早的,晦氣死了!”

“王八蛋,連狗都殺,吃不起肉就把自己祖墳撅了躺進去,省得浪費糧食。”

“死癟三,彆讓老娘知道是誰乾的,不然塞兩泡狗屎在你嘴裡當飯吃。”

隨著一陣潑辣罵街聲傳來,謝翀大概得知發生了什麼。

昨夜叫的狗都死了?

誰乾的。

周圍販夫走卒開始出攤,崔六娘醒後,謝翀去到客棧後門看了一眼,發現有幾隻死不瞑目的野狗。

它們不知被什麼東西啃得渾身皮肉東缺一塊,西缺一塊,內臟都露出來了,死狀淒慘。

謝翀莫名想到昨日那道陰冷目光。

是怪人?

可他閨女也沒說怪人會吃人啊。

吃完早飯,結過帳,謝翀帶著人往醫館去。

“您那朋友昨夜又高熱,折騰了我徒弟半宿,記得加錢。”

“趕路?那肯定不行,不要命了啊。”大夫領著他們往裡走,口中喋喋不休。

得知商勉又高熱,謝翀心生遺憾。

看來他隻能在陽泉關慢慢修養了。

季殷聽著,眼眶一熱,一進房間就趕緊衝到商勉床邊。

“商叔?”

這可怎麼辦,沒了商叔在他身邊,他害怕啊。

而且商叔不會有事的吧。

商勉這會兒剛退燒,整個人昏昏沉沉,安慰不了季殷,隻是反複交代他聽謝翀的話。

他本以為自己今日可以好起來的。

季殷抹淚,哭唧唧的開口,“商叔,我不想走,我跟你一起留下來吧。”

大不了讓謝大叔去刺史府送個信,告訴父王他們已經到陽泉關了。

商勉皺眉,艱難擺擺手。

不行。

陽泉關實在太多戎狄那邊的商隊,不安全啊。

小公子必須過了霧伽山,他才放心。

有謝兄在,他一定能安全回去的。

就在兩人推拉之際,醫館小學徒急匆匆走進來,“師傅,您快去看看,外麵來了好些被狗咬傷的病患。”

大夫一聽,看向謝翀他們,“你們決定好沒有?”

人留下還是走。

本來謝翀是想留下商勉的,可一聽小學徒的話,渾身都繃緊了。

被狗咬傷的人?

昨個兒都沒有,今日就發生了!!

看了一眼崔六娘,見她點頭,謝翀連忙道,“我們走。

大夫,有沒有什麼祖傳秘藥,隻要能保命的都行。”

兩日就過霧伽山,怎麼著也得撐過去。

大夫一愣,真走啊?

“有是有,就是有點貴。”

他們真奇怪,剛才還不打算走,怎麼突然又變了主意。

季殷和商勉也愣住了。

他們不明白謝翀為何一下子就著急起來。

“無妨,您快拿來,再抓幾副藥給我們。”謝翀有些急切,拿出銀兩。

也不知被狗咬傷的人,多久會變成怪人。

還有兩日他們才過霧伽山,三日半後才抵達遂城呢。

“好吧。”大夫沒勉強。

主要是害怕謝翀的氣勢。

他們一走,季殷有些急了,一擦眼淚站起來,慌張詢問,“謝大叔。

為什麼不能讓商叔留下?

他傷的這麼重,路上萬一有個什麼好歹怎麼辦?”

“或者你們走便是,我留下陪著商叔。”

“這裡留不得了。”謝翀麵色冷肅,目光晦暗。

季殷無措,怎麼就留不得。

他張了張口,想反駁,可謝翀已經麻利的開始收拾東西。

商勉呼吸有些重,觸及謝翀深沉的麵色,混沌的思緒中冒出一個字來。

狗。

是不是跟狗有關?

這是他第二次見謝翀聽到狗就神色不對勁。

先前在臨仙府也是。

狗有什麼問題?

謝翀把商勉搬上馬車,又拿出一把匕首交給手無寸鐵、一臉茫然的季殷。

“謝大叔?”

給他做什麼。

“拿著防身。”謝翀將他塞進馬車裡,站在旁邊等崔六娘。

“哎喲,哎喲!”

“疼死我了,死狗,亂咬人。”

“哎喲,好疼啊,大夫,什麼時候到我啊。”

“倒黴催的,一大清早就被狗咬了,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家的狗,我非扒了它的皮不可。”

“大夫,先救我兒子啊,大夫!”

“救命啊,疼死我了,大夫,大夫……”

崔六娘站在前堂付診費,耳邊滿是等待看診百姓的哀嚎。

她趁機看了一下,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十幾個渾身是血的男女老少或坐或靠,滿臉病容的捂著傷口呻吟。

這麼多?

她原以為隻有幾個人。

真是不能說,昨日還在慶幸,今日就遇到事兒。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去采買藥材呢。

也不知道雲瀾她們那邊如何。

接過藥,崔六娘行色匆匆的往後門去了。

依舊是兩輛馬車。

幸好她們出門早,天堪堪亮,街道上人還不多,馬車很快就通過城門。

謝翀回頭望了一眼,不敢想,要是這座城裡有怪人的話……

思緒還沒結束,他就看到幾條眼神猩紅的野狗從街頭巷尾喘著粗氣撲出來,見人就咬。

同時,暗中觀察的季殷也看到了這一幕,嚇得他手一抖。

“娘,瘋狗咬人了!”謝瑜趴在窗口,回頭看去,小臉緊繃。

聽到尖叫,崔六娘心裡一咯噔。

不要啊。

她們才剛出城。

這些狗打哪兒冒出來的。

“追上來了嗎?”

崔六娘有些緊張,她駕車技術一般,沒把握回頭看。

“沒有,沒有。”謝瑜眉頭打結,聲音清脆道,“城門口的守衛好像出手處理了。”

那便好。

能拖延一段時間最好。

但她這會兒也在想,要是邊境也出現這種情況怎麼辦。

季殷貼著車壁,冒出一個腦袋,神色惶恐的對謝翀問,“謝大叔,方才那狗的眼睛……我感覺不對勁,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謝翀握緊韁繩,盯著周圍,輕頷首,“先前我們流放時,有一個官差被瘋狗咬了,然後就開始說胡話,還想亂咬人……

後麵我們發現每個地方好像都有瘋狗咬人,就有所懷疑。”

這是他和六娘提前編好的借口,反正無人去查證。

那他們的警惕性也是夠強的。

季殷拿不準,忐忑道,“所以你們是為了躲避這些瘋狗?”

一些瘋狗而已,不至如此吧。

謝翀不知道怎麼跟他說,畢竟還沒有發生的事兒,誰會相信,而且他不想暴露女兒的能力。

“小公子以後就知道了。

如果可以,等你回家後,讓曜親王防範著些。”

言儘於此,往後他們也不會相見。

季殷抿唇,又回頭看了看。

城門逐漸縮小在他視線中,一抹怪異的氛圍彌漫在心間。

婺城。

天不亮,顧明舒他們的船就靠岸了。

換上一身低調的衣服,顧明舒叮囑船工在碼頭休整等候,她帶著謝雲荊和柳縈縈下了船。

顧家是婺城的一個富貴人家,居住在熱鬨街市一角。

清晨街道安靜,行人無幾,顧明舒腳步匆匆,卻又近鄉情怯。

她已有好幾年沒有回過老家,從前家中沒出事時,夫君每年都會陪她回來一趟。

祖母的老家就在婺城隔壁鎮上,她之所以與夫君相識,就是因為兩家宗族出自同一個鎮。

有一年祭拜宗祠時,兩人遇見……

柳縈縈環顧周圍,眼角帶笑,“大嫂,婺城真漂亮。”

果真如水墨畫一般淡雅靈動。

謝雲荊倒不怎麼好奇,幼年他隨爹娘經常來此地祭拜老祖母。

顧明舒溫柔一笑,又滿眼遺憾,“如果不出意外,咱們也可以在此隱居。”

就是可惜了。

天不遂人願。

轉過角落,掛著顧宅牌匾的一座門戶出現在顧明舒眼前,她神色欣喜起來。

敲敲門。

睡眼惺忪的門房打開一條縫,警惕詢問,“你們找誰?可有拜帖?”

顧明舒看看左右,掀起惟帽一角,露出一張明豔而不媚俗的臉,“是我,李叔!”

門房一愣,隨後反應過來,驚呼一聲,“……大小姐!!!”

他不可思議的揉揉眼睛,激動不已,“真的是你啊,大小姐!”

“快快請進。

小的這就去知會老爺夫人。”

不過大小姐怎麼突然回來了。

顧明舒一回家,安靜的顧家驟然熱鬨起來。

顧父顧母一看到幾年未見的女兒,眼淚唰的一下就出來了。

“阿舒,真的是你啊。”

“娘的心肝,你怎麼回來的?”

“……娘好生想你!”

柳縈縈站在旁邊,見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情形,眼神感觸不已。

待一番思念落定,顧明舒擦擦眼淚,扶著二老坐下後,對他們開口介紹,“爹,娘,這是縈縈,二弟雲祁的夫人。

這是四弟雲荊,你們見過的。”

柳縈縈屈膝行禮,謝雲荊抱拳。

顧夫人拿起濕透的手絹,又再度起身還禮。

雲荊她認識,這位年輕漂亮的謝二夫人倒是第一次見。

她微微一笑,自慚形穢,“二夫人,讓你見笑了。

我許久沒見我女兒,實在想念的緊。

快快請坐。”

謝二郎娶親了?什麼時候的事?

不是說他身子快不行了嗎?

“伯母客氣。”柳縈縈隨和一笑,坐回椅子上,禮數周到。

顧夫人又看向謝雲荊,上前兩步,眼神明亮,“好孩子,都長這麼高了。

幾年沒見,俊得伯母都快認不出來了。”

謝雲荊羞赧低頭,嘴角微微上揚。

也沒這麼誇張吧。

顧明舒鬆了口氣,見到她爹娘安好,她也就放心了。

“爹娘,你們收到我的信沒有?”

她不敢耽擱太久,正事要緊。

顧老爺神色一頓,輕咳一聲,摸著胡須,“走吧,阿舒,書房說話。”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顧明舒點點頭。

想來她爹娘是收到信了。

轉移陣地,顧老爺看著她身後的謝雲荊和柳縈縈,欲言又止。

“爹,您直說吧,都是自己人。”顧明舒一看看穿親爹的猶豫,開口解釋。

門一關,顧老爺神色轉變,慌張起來,“阿舒,謝家不是被流放了嗎?是不是謝家把你休了回來的。”

顧明舒搖頭,哭笑不得,“沒有啊,爹。”

“那你怎麼會回婺城?”顧老爺剛才還以為門房騙他的呢。

顧明舒站在二老麵前,麵容著急起來,“爹,我信中不是給你們說了嗎?晉國有大事發生,讓你們早做準備。”

“如今事情有變,來不及跟二老解釋,你們快收拾衣物,跟我走吧。”

“弟弟呢?沒在家中?

還有弟妹,怎不見她人?”

她現在沒多餘功夫敘舊,等上船再說吧。

不知為何,她現在心慌得厲害。

“你弟弟還在書院,弟妹身子重,應該還沒起身。”顧夫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

“阿舒,你冷靜點,彆急,慢慢給我們說。

先前你送來的信上所言之事荒誕異常,要不是你弟弟熟悉你的字,都以為是騙子送來的呢。

什麼天災,什麼地動,根本就沒有發生。

晉國都安穩幾百年了,洪災都沒出現過一次。

你是不是聽了誰人的胡話啊。”

這孩子,突然給她們送信,又突然出現在家中,搞得她都有點淩亂。

“娘,婺城沒有發生地動?”顧明舒抓住重點,皺眉詢問。

“是啊。”顧夫人淡淡頷首。

顧老爹疑惑,“怎麼!其他地方發生了地動?”

不可能啊,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過。

顧明舒頭大,但情緒尚能穩住,“娘,你們有所不知。

臨仙府發生了地動,死了不少人。

而且……有咬人的怪人出沒,見人就咬,凶殘異常。”

為了讓她爹娘緊張,她不得不添油加醋的說。

“真的?”顧夫人一聽,神色驚慌起來。

竟有這種事?

顧明舒鄭重點頭,“娘,難道我會騙您嗎?

您趕緊派人去把弟弟叫回來,咱們抓緊離開婺城。”

“離開?”顧老爹端著茶杯,神色複雜,“去哪裡?阿舒。”

“去西北遂城。”顧明舒直言,語氣堅定。

“那麼遠?”顧老爹年輕時走南闖北,也去過不少地方,對於遂城所在,一清二楚。

“你不說臨仙府有怪事和地動發生,怎還往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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