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晉國啊。
“可怎麼就你們幾人?不是說大軍已經在渭南河畔了嗎?什麼時候能攻進來。”
她等著楚州城收複的那一日。
爹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崔六娘淡淡一笑,“很快。”
“來人了!”謝翀突然神色凝重道。
先走吧。
薛夢高興之餘,擔憂的看著他們,“你們不出城嗎?
要不去我家躲躲,我娘生前給我留了座小院,就在太守府旁邊。”
她不想他們被抓到。
崔六娘看向謝翀,輕挑黛眉。
也行。
謝翀也覺得她並非壞人。
不如跟著她去躲躲。
反正城裡也沒什麼邪教的人了。
幾人趕緊拎著白袍人離開。
薛夢回頭一看,握緊拳頭,恨意外泄,“他們還沒死?”
崔六娘還是回答了她,“要留著他們問話,不過他們渾身筋骨儘斷,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樣啊。
薛夢收起恨意,指著鳩茲他們,誠懇拜托道,“這位恩人,如果他們要死,可不可以讓我動手。”
這又無所謂。
崔六娘點頭同意。
薛夢摸著臉,在前麵帶路,壓著興奮的聲音道,“你們不知道,他們這群人表麵是侍奉仙尊的聖使,背地裡卻經常假借挑選新聖使的名頭,暗害了不少健壯男女。”
“你怎麼知道。”崔六娘保持警惕,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
薛夢沒有遲疑,把自己知道的事兒都說了出來,“他們半夜經常派人運送屍體去城外火化,我跟著去了兩次。
而且那些人……好像被吸乾了身體裡的血一樣,都成了乾屍。”
乾屍!
崔六娘想到神王穀記載中寫到的吸元大法,難不成他們有人在練這個?
“其他的還有什麼信息嗎?”
薛夢搖頭,遺憾道,“他們武功高強,輕易不得近身,很多時候都是一起行動。”
好吧。
那就隻能回去審問邪教的人。
薛夢十分熟悉城裡布局,帶著他們七拐八繞,推開一扇當作偽裝的屋門後,才掏出懷裡的鑰匙,打開第二扇門。
院子隻有一進,外麵看上去亂糟糟的,雖有生活痕跡,但從院子裡掛著的男人衣服和鞋子來看,應該是薛夢自己做的偽裝。
推開屋門,房間開闊,乾淨整潔,跟外麵很不一樣,唯一不解的是,窗戶都用木條釘死了。
謝雲荊確定身後沒人跟來後,關上院門。
薛夢擦擦嘴角的血,熱情招呼,“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做飯。
城裡這幾日也買不到吃的,家裡隻有點陳米鹹菜,你們不介意吧。”
“先不急。”崔六娘拉著她,微微一笑,從袖子裡掏出個瓶子,倒出一顆藥丸來,“先前我兒子莽撞,害你受了傷,這是療傷的藥,你吃下休息會兒再說。”
薛夢抿唇,眼神感激,“這藥很貴吧,沒事的,嬸嬸,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她家裡還剩些草藥,晚上空了煮點水喝就行。
崔六娘把藥遞給她,聲音溫和道,“看你麵色,黯淡無光,想來氣血虧虛,身體時常有不適吧。
彆客氣,既然你家仇已報,以後得多休養才是。”
薛夢聞言,眼中淚光閃爍,“多謝嬸嬸。”
她把藥丸吃下去,瞬間就感覺體內有一暖流劃過,“嬸嬸是大夫?”
“算是吧。”崔六娘笑了笑。
屋中,鳩茲被痛醒。
另外兩個白袍人也適時醒來。
他們倆警惕的環顧周圍,在看到謝翀他們慢悠悠喝水的一幕時,急得想要服毒自儘。
隻是牙齒裡的毒囊已經不見。
鳩茲沒有說話,目光平靜下來,盯著謝翀他們,“彆白費力氣了,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
他們生是飛仙教的人,死是飛仙教的鬼,永遠效忠仙尊。
謝翀放下碗,和他四目相對,“你知道我們要問什麼?”
鳩茲彆過頭,十分高傲,不再說話。
有點不對勁。
謝翀心中生出一抹疑惑。
薛夢端著飯食進來,感受到屋中凝滯的氣息,微微蹙眉。
吃過飯,三人組還梗著脖子裝傻充愣。
謝雲祁讓謝雲荊把另外兩個白袍人抓過來審問。
“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楚州城?”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謝雲荊拿出棍子,陰笑著威脅,“不說話,那就把你們千刀萬剮。”
兩個求之不得,他們正想死呢。
謝雲祁摁住謝雲荊的手,看向他們仨,開始忽悠,“你們供奉的仙尊不過是一頭黑熊精,為妖魔辦事,你們認為死得值嗎?”
鳩茲嘴皮一動,目光轉過來些許。
另外兩個白袍人擰眉,半信半疑。
謝雲祁苦口婆心,一臉深沉的說道,“你們體內的蠱蟲就是證明。
哪個神仙會控製自己的下屬,給自己的下屬下藥。
我們是來解救你們的,不是你們的敵人。”
“先前已經給你們吃了祛除蠱蟲的藥,此刻你們自由了。”
兩個白袍人心跳加快,有些不可置信。
“放屁!”鳩茲忍不住爆怒,瞪著謝雲祁,“仙尊才不是黑熊精,我親眼見過他騰雲駕霧,手段了得,你少汙蔑仙尊。”
謝雲祁笑笑,眼裡滿是嘲諷的光芒,“哦。
照你這樣說,既然他如此了不起,為何還要驅使凡人呢。
自己揮揮手不就行了。”
“仙尊道行尚淺,自然要驅使凡人。
等仙尊飛升,我們也可跟著受益,你一個螻蟻懂什麼。”鳩茲昂著下巴,聲音虛弱,強行往自己臉上貼金。
“可你連螻蟻都打不過呢。”謝雲荊抱著胳膊,坐在旁邊嘲諷道。
“而且誰家神仙要讓信徒吃人肉,喝人血??”崔六娘補充道。
鳩茲麵色鐵青,腦子發懵,咬牙切齒,“你們懂個屁,仙尊是不會害我的。”
“你急什麼,發現仙尊並沒有那麼厲害後,惱羞成怒了?”謝雲祁淡淡道。
鳩茲怒目。
“彆白費力氣了,晉軍馬上就會攻入楚州城,到時候彆說你們,就連你們所謂的仙尊都會被打得落花流水。”謝雲祁接著道。
“不可能!”鳩茲氣憤萬分,渾身氣勢駭人。
“爾等凡人,怎知神仙手段。
我家尊上活了一百多年,得道成仙隻是時間問題,你們識相的,就趕緊放了我,否則仙尊怪罪下來,可不是你們能承受住的。”
謝雲祁笑笑,冥頑不靈。
“你知道魅娘嗎?你肯定知道,她之前也是這樣說的。
可她後來,還不是死在我們手裡。
並且死前滿頭白發,牙齒脫落,渾身的皮跟八十歲老嫗一般。”
鳩茲一聽到這,立馬豎起耳朵。
“她還說,她吃過仙尊給的仙丹,駐顏有術,長生不老。”
“實則呢……我們在她體內發現了一些蟲子,她之所以可以幾十年容貌不變,也隻是因為駐顏蠱而已。”謝雲祁緊緊盯著他的神色,開始給他講故事。
鳩茲睜大眼睛,幾欲作嘔。
因為他也吃過這樣的仙丹。
身為聖尊的心腹,隻有堂主及以上人員才有這等優待。
而他吃了仙丹後,也確實容顏不變,功力大增。
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信。
“滿口胡言。”
忽略他額頭的汗珠,鳩茲目前還算鎮定。
謝雲祁麵上波瀾不驚,悠悠的開口,“其實你們不知道,世上真有一種可以令人長生不老的神藥。
你們仙尊手裡確實也有,可他隻有一份,怎麼會同你們分享呢。
畢竟你們隻是他的攪弄風雲的一把刀,一條狗而已。
微不足道。”
鳩茲瞳孔震顫,渾身僵硬。
真有長生不老藥?
太紮心了。
他一想到自己這幾十年忠心耿耿,儘職儘責,就覺得臉上好像挨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說著,謝雲祁就端起桌上的小銅鏡,放在鳩茲麵前。
“看,報應來了。”
什麼?
鳩茲抬頭看去,瞥見一個滿頭白發,麵如菊花般布滿褶皺的老頭兒,發黃的眼珠不再明亮,唇色烏黑,脖子上的皮膚也是層層疊疊堆積。
“不!”這是他?
鳩茲掙紮起來,完全接受不了,剛凝固的傷口再度裂開,鮮血狂飆。
“啊啊啊!”
“這不可能!”
“這不可能,仙尊,你沒有騙我的吧,我不要!!”
“仙尊不會騙我的。”
鳩茲扯著嗓子,吼的撕心裂肺。
謝雲荊趕緊拿起一塊破抹布塞他嘴裡。
好吵,可不能因為他暴露行蹤。
旁邊兩個白袍人呆若木雞。
他們雖沒有吃過長生不老藥,可教眾誰不知道,誰不渴望吃到這藥。
但看現在堂主的模樣,這哪裡是長生不老藥,催命符還差不多。
他們倆打了個哆嗦,挪來距離瘋癲的鳩茲遠了點。
薛夢笑得開心極了。
報應。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爹娘,看到這一幕,你們總該放心了吧。
這時,謝雲祁看向旁邊兩個白袍人。
“說說吧,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計劃。”
兩個白袍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鼓起勇氣。
“我要是說了,能不能放我走?”
謝雲祁挑眉,“我可以答應你。”
白袍人鬆了口氣,看向謝雲祁,“是,堂主是有計劃,但我們並不清楚,他吩咐的是另外一批人。
我隻知道他要拉你們一起送死。”
“……”這不是廢話。
說了跟沒說一樣。
崔六娘無語凝噎。
“你不說計劃,我怎麼放你離開。”謝雲祁敲敲桌子,輕挑濃眉。
“這……”白袍人低頭,臉色惶恐,仔細回想起來,“我實在不知道……說是就這兩日的功夫……本來是打算消滅你們後,堂主就帶我們撤離的……”
誰知他們這麼厲害。
謝雲祁擰眉,這麼說,隻有發瘋這人知道?
可看他現在雙目充血,癲狂躁動的樣子,真能問出來嗎?
“他可是青龍堂堂主?”
謝雲祁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都還沒問這人的身份。
兩個白袍人老實點頭。
謝雲祁捏著手指,“你們現在住在何處?”
他們不如去探查一番,找找線索。
“楚州彆架的房子,但是有密室,暗號隨時在變,還要查驗令牌,你們進不去的。”白袍人如實交代。
進不去那就不進去,直接搞塌密室唄。
謝雲荊扁嘴。
“先前說要撤離,撤到哪裡去?”謝雲祁並不急,仔仔細細的盤問。
“不知道,都是由堂主安排,我們聽命行事。”白袍人搖頭,有些擔心起來。
他不會食言吧。
眾人皺眉。
這相當於什麼都沒問出來。
謝翀又把目光看向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鳩茲,這人不會是故意裝瘋賣傻,拖延時間吧。
他一把抓起鳩茲衣領,發現他就還剩一口氣。
要死了??
“爹,現在怎麼辦?”謝雲祁懶得再問。
“再去抓兩個人回來問問。”謝翀隱隱覺得鳩茲所謂的計劃,不光是針對他們。
要是針對大軍的,那就糟糕了。
“行!”謝雲祁頷首,說著站起來。
那這兩人,先捆好丟這兒吧。
“薛姑娘,你就在家守著,有人來了趕緊走,我們會回來的。”崔六娘交代了一番薛夢,又給這三人喂了軟筋散後,才放心離開。
“好,嬸嬸當心。”薛夢認真點頭。
出了巷子,街上亂糟糟的,都是一群餓瘋了的人在燒搶打砸。
崔六娘將謝瑜抱起來,麵露擔憂,“這些人寧可在城裡施暴,也不知道出城去找吃的。”
謝瑜揚眉,看看四周,目光正好和一個凶神惡煞的人撞在一起。
那人一看細皮嫩肉的謝瑜,猜測他們身上肯定有吃的,立馬手持長棍大步走過來。
“站住,把吃的留下。”
他以為他們是想逃出城去。
謝翀回頭,飛起一腳就將此人踹開倒。
但沒想到這人的話吸引來了街上人的注意,不少餓極了眼的人,快速從四麵八方圍過來。
“讓開!”謝雲荊一棍子擊碎青石板地麵,震懾全場。
“城外有吃的不去找,在城裡耍什麼威風。”
不少人退縮,也有人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謝雲荊再三恐嚇,他們這才不甘心離開。
來到楚州彆架的宅子,外麵安安靜靜。
他們沒有貿然闖入,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外圍有幾個埋伏的探子。
謝翀感歎,飛仙教到底創立多年,也不全是烏合之眾,儘管鳩茲被抓,他們的人還是在正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