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祁攥著手,神情慚愧,“我覺得這個印記有些奇怪,就去問了靈襄子師叔,結果他說這個印記跟公主身上的印記一模一樣。
是……被人下了咒!”
什麼!
崔六娘隻覺當頭一棒,腦瓜子頓時嗡嗡作響。
謝雲祁趕緊上前扶著她,給她撫背順氣,壓著聲音開口,“娘,您彆激動,快吸口氣,彆激動啊。”
他也是沒辦法,現在情況不明,隻能先把此事告知給娘。
半晌後,崔六娘終於回過神來,臉色鐵青的坐在椅子上,“可是銘兒現在一切如常,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謝雲祁麵色陰鬱地搖頭,“不是,靈襄子師叔確定過了,而且他說,咒術有發作時間,或長或短,都看幕後之人的心情。”
銘兒現在是正常,可說不得明天或者下一刻就會發作。
“此事還有誰知道?”崔六娘撐著額角,麵色恍惚,聲音都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力。
她們一家走到今天,經曆了多少坎坷,為什麼還沒完沒了。
謝雲祁嘴角微微耷拉,心中五味雜陳,“目前隻有我知道,我沒敢告訴大嫂和大哥他們。
靈襄子師叔說了,他會儘快想辦法給銘兒解開咒術的。”
他連縈縈都沒敢說。
怎麼會這樣?
突如其來的噩耗衝擊著崔六娘的內心,她隻覺渾身冰涼,如墜深淵,“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銘兒。
他才五歲……”
銘兒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還是個孩子啊,老天爺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崔六娘無聲垂淚,心如刀絞。
“娘!”謝雲祁蹲下,給她遞上帕子,一臉複雜,“您先彆哭,一會兒被大嫂聽見了。
我們得先瞞住他們。”
銘兒是大哥大嫂的心肝肉,要是讓她們知道了這個消息,肯定接受不了。
“大哥,你站在書房門口做什麼?”屋外傳來謝瑜清脆的童音。
崔六娘和謝雲祁猛地扭頭。
推開門,謝雲霆僵著一張蒼白的臉站在外麵。
關上門。
書房裡一片沉寂,隻餘呼吸聲。
“對不起,大哥,我不是有意想要瞞你的。”謝雲祁站著,目光拘謹的看向謝雲霆,率先開口。
“跟你沒關係!”謝雲霆此刻心痛萬分,自責的摁住眉頭,下頜緊繃,“我這個當爹的還沒你一個二叔負責,我有什麼臉資格怪你。”
如果不是雲祁提前發現銘兒的異常,恐怕等到銘兒跟公主一樣暈倒的時候,家裡人隻會一個勁的恐慌無助。
“此事決不能讓你大嫂知道。”
阿舒承受不住的。
謝雲祁當然明白,揪著一顆心安慰道,“大哥,你也彆太著急,玄宗長老已經在趕往月城的路上,他興許有辦法幫助銘兒的。
而且還有靈襄子師叔在,銘兒不會有事的。”
崔六娘抱著女兒,以往溫熱的大掌此刻散發著冷意,壓著聲音開口,“我在想,銘兒怎麼會中了咒術呢??他成日不是在家就是在靈襄子師叔哪裡,按理說,沒有接觸過陌生人才對。”
咒術不是憑空施展的,銘兒又乖,從不亂跑。
謝雲祁抿唇,焦頭難額道,“娘,我問過銘兒,他說有人送了他一個布偶娃娃,但是他卻想不起來那人是誰。”
所以,他懷疑是這個娃娃有問題。
“娃娃呢。”謝雲霆也是這樣想的。
“我怎麼不記得銘兒有過什麼布偶娃娃?”
不管是木偶還是布偶,通常都是他們夫婦親手給銘兒做的。
可偏偏怪就怪在這兒。
謝雲霆在屋中踱步,陰沉著臉色,“可我怎麼都沒找到銘兒說的那個布偶娃娃,家裡也好,空間也罷,我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
一個布偶娃娃,難不成還會憑空消失嗎?
真是奇怪了。
謝雲霆坐立不安,神色焦灼不已,“一個娃娃而已,怎麼會找不到呢。”
謝瑜納悶,跟著分析起來,“二哥,小侄兒說過他把娃娃放哪裡了嗎?”
謝雲祁點頭,時刻注意著門外的動靜,“銘兒說他不喜歡那個娃娃,所以沒放進空間,就隨手放在了外麵。”
“那會不會被人拿走了?”謝瑜想了想,“或者被黑風它們叼進了狗窩?”
“狗窩?”謝雲祁頓了頓,“我好像沒找過……”
但應該不可能。
黑風它們聽話,從不亂扒拉家裡的東西。
崔六娘看著他們臉上如出一轍的擔憂,沉聲道,“被人拿走的可能或許要大些。
對了,此事也不能告訴雲荊。”
謝雲祁和謝雲霆對視一眼,謝雲霆緩緩點頭,“好,我明白。”
不是雲荊不靠譜,而是他年紀小,演技不好。
“可若是被人拿走的話,是誰呢?家裡從不進外人的。”謝雲祁實在想不到有誰可以隨便出入崔宅。
家中任何時候都是大門緊閉,概不接客的。
“你們忘了一個人嗎?”崔六娘眯了眯眼眸,心中有了懷疑的對象。
之前雲霆不是說,她總喜歡往她們家裡跑嗎?會不會……
“餘棠?”兄弟倆異口同聲。
謝雲霆猛地站起來,目光淩厲道,“她果真有鬼。”
“隻是懷疑。
大哥,你先穩住。”謝雲祁皺眉,雖也覺得她的可能性大,但她可是藥宗的弟子,“玄宗跟藥宗差了十萬八千裡,餘棠怎麼會咒術?”
而且咒術不是人人都能學的。
謝瑜從崔六娘懷裡跳下來,來到書架旁,目光快速掠過。
她記得三哥抄錄了很多神王穀的書籍,上麵好像有對咒術的記載。
“瑜兒?”崔六娘跟著站起來,“你找什麼?”
“二哥,那本玄宗記錄咒術的書在哪兒?”
書太多,謝瑜也記不住具體存放位置。
謝雲祁一聽,立馬從桌上拿起一本書遞過去,“是這本嗎?”
他知道公主出事後,就想拿出來查看一下具體情況,誰知還沒放回去,銘兒又……
謝瑜一看書籍外殼,使勁點頭,“對的。”
謝瑜拿到書,發揮自己過目不忘的記憶,翻開某一頁,“娘,大哥,你們看,這上麵說了,咒術極難施展,但厲害者也可以借助外物施展。
那個娃娃就是媒介,銘兒碰了娃娃後,就被種下了咒術。
所以並不一定是送的那個人施展的咒術。”
她記得沒錯。
謝雲霆拿過書仔細一看,眉頭緊鎖,“這麼說,餘棠可能知情,也可能不知情?”
謝瑜就是這個意思。
“主要是銘兒想不起來這娃娃是誰送的,我們也隻是推測。
說不定她也是被人利用的。”
但眼下糾結這些是沒用的。
“我們還是趁大嫂沒發現之前,把銘兒送去靈襄子師叔那兒吧,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一定有辦法的。
謝雲霆將拳頭握緊,咯吱作響,眼中血絲翻湧,“娘,我想回月城去。”
他要守著銘兒和阿舒,否則實在不安心。
崔六娘當然不會拒絕,聲音低迷的說道,“娘也是這個意思,月城光靠雲祁撐著,實在艱難。
反正惠城一戰,有你爹和弟弟妹妹在,也足夠了。
你今晚趕緊睡一覺,明日一早趕回月城去吧。”
“另外……”謝雲霆遲疑片刻,“我想去豐州城,問一問餘棠。
看看究竟是不是她所為。”
“不可!”崔六娘和謝雲祁異口同聲。
“這樣會打草驚蛇的。”崔六娘連忙解釋道,“而且她不說,你也拿她沒辦法。
你安心回月城去,等收複惠州,我們就趕去豐州城。”
謝雲祁也隨之點頭,麵色凝重道,“而且真是餘棠的話,我懷疑雲瀾……會不會是受了什麼威脅……”
畢竟好好一個人,忽然變得不正常,任誰也想不通啊。
他今天想了許久,總覺得雲瀾不會莫名其妙搬出去,又和餘棠牽扯不清。
崔六娘的心這下徹底沉到了穀底。
雲祁說的有道理,該不會……
看來她今晚是睡不著了。
謝雲霆神色痛苦,滿腦子猶如漿糊一般,“好吧。
我去看看銘兒,雲祁,接下來你多費心,一定彆讓你大嫂知道。”
“大哥,銘兒也是我的親侄子,我知道怎麼做。”謝雲祁堅定的保證道。
謝雲霆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書房裡安靜下來。
謝瑜拿著手裡的書,又翻了兩頁,“二哥,靈襄子師兄有沒有說,咒術的解決辦法啊?”
怎麼一點記錄都沒有。
謝雲祁揉揉額角,輕頷首,“他說,需要找到幕後之人,用其心頭血和頭發指甲燒成灰服下。”
“但他說玄宗長老可能有其他解決辦法,隻是人還沒到,我也不知道。”
這麼說,還得等等。
“那他什麼時候到?”崔六娘迫不及待的開口,滿心難受。
“快了,好像就這幾日。”謝雲祁隻能在接送銘兒的時候,打聽一下,具體沒細問。
明天他會再問問的。
翌日。
謝雲荊一大早醒來就沒看到自家大哥的身影。
還說今天給他賠罪,好好上藥的。
“娘,大哥呢?”
崔六娘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微微一笑,“有急事出去了。”
謝翀大手撐在腿上,半垂眼眸,遮住眼中血絲,“快去吃飯,你大哥出去了,你就得好好帶兵訓練。”
“哦。”謝雲荊把藥瓶子放好,老實巴交的點頭。
謝瑜訓練完,出了空間。
她早上垂釣,運氣不錯,釣到一匹日行萬裡的金鱗馬。
但是……
“四哥!”
謝雲荊叼著包子扭頭,“腫麼了?”
“你的蛇……好像跑了……”謝瑜歎口氣,兩眼發直的瞪著他,神情莫名幽怨。
“!!!!”啊啊啊啊!
謝雲荊大驚,包子掉在碗裡,“不……不會吧……”
他昨天晚上看過,明明沒有孵出來的。
崔六娘的眼刀子瞬間射過來,筷子都差點給掰彎了,“謝—雲—荊!”
她之前怎麼說的來著。
這小子……
謝雲荊猛地站起來,抱頭哇哇叫,“我馬上就去抓回來。”
完啦,茫茫草原,兩條小蛇,這得找到猴年馬月去。
他得趕緊告訴大嫂,一定要把綿綿看好。
謝瑜繃不住,忽然又笑了,“騙你的,四哥。
蛇沒跑成。”
謝雲荊一愣,神色古怪的看向她。
謝瑜扁了下小嘴,“破殼的時候被銘兒發現了,然後抓了回來。
現在關在籠子裡的,你記得不要把它們放出來。”
她是真的不喜歡蛇。
謝雲荊和崔六娘同時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謝雲荊拍拍胸口,飛走的魂兒又飛了回來。
崔六娘可沒解氣,一把揪住他耳朵,耳提麵命,“你趕緊把蛇給我拿出來養,不然它們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會喜歡那種黏黏糊糊的東西。
“嗷,嗷,知道了,知道了。”謝雲荊呲牙咧嘴。
馬上他就去拿出來。
“但是銘兒也想養一隻來著。”
他都答應了。
不能失信於人。
崔六娘虎目一瞪,手中用力,“我管你那麼多,你現在養著,等回家了再給銘兒不就行了。
臭小子,一天天的,淨給我找事兒。”
“嗷,娘,輕點兒啊,你今天力氣怎麼這麼大,我是你兒子,又不是你的敵人。”謝雲荊疼得哇哇叫,委屈巴巴的控訴起來。
崔六娘冷哼,柳眉倒豎,“你要是我敵人就好了,一巴掌打死你省事。”
不省心的玩意兒,生他不如生塊叉燒。
“痛痛痛,我錯了,娘,我錯了!”謝雲荊嗚咽兩聲,“爹,救命啊!”
他太慘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他是無辜的啊。
耳朵都要扯壞了。
謝翀剛說幫忙,就被一個眼神瞪回去。
對不起了,兒子,爹無能啊!
你年輕抗揍,爹一把年紀了,原諒爹吧。
“叫你祖宗都沒用。”崔六娘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要是再叫我聽見你胡來,仔細你的皮。”
“知道了,知道了!!!”謝雲荊拉垮俊臉,不情不願的點頭。
崔六娘斜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謝雲荊低頭乾飯,不停揉耳朵。
崔六娘看了又心疼,歎了口氣,扭頭對女兒說道,“瑜兒,你讓你侄兒先不要碰那個蛇。”
巨蟒的蛋那麼大,可想而知即便是初生的小蛇,體型肯定也不小。
銘兒還小,萬一被咬傷了或者怎麼著,那就糟糕了。
也不知道小蛇有沒有牙齒。
“娘,你放心吧,小侄兒也很厲害,那蛇傷不到他的。”
家裡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