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是不熟。
可我相信前世今生,我們上輩子就是夫妻,這一世,也應如此。”楊翀堅定道。
“……登徒子!”崔令絮被他的話所驚嚇,憋了好一會兒才吐出這三個字。
他居然如此不要臉。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楊翀拉過她的手,強勢將荷花和簪子遞過去,“我可沒有胡說,有朝一日,你也會想起來的。”
崔令絮想縮手,卻被他牢牢攥住,“你……你快放手!”
還說他不是壞人。
就憑一根簪子,幾句胡話,就想讓她相信?
楊翀適時鬆開手,盯著她,麵色柔和,“我還有幾日才離開渭城,你可以慢慢思量,我不會逼你。”
崔令絮心緒不寧,生氣的望著他,開口道,“誰管你那麼多,想都彆想。”
說罷,她轉身離開,隻是步伐有些慌亂。
可等回了席上,她才懊惱,怎麼把簪子給帶回來了。
幾日後,聖駕回京。
渭城也安靜下來。
彆苑外,崔令絮看著緊閉大門,心情微妙。
已經走了?
她捏著手裡的簪子,眼神失落了瞬間,轉身離開。
她其實也沒想好,隻是想……
下了台階,她微微抬頭,對麵巷子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正遲疑,那人抬腳走過去。
“在找我嗎?”楊翀挑眉,先發製人的開口詢問,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到來。
“……你沒走?”崔令絮驚訝,有一瞬失神。
“我要是走了,可就要錯失良緣了。”楊翀抱著胳膊,表情玩味道。
“……”
他就這麼肯定自己會來。
真奇怪。
明明跟他沒見過幾次,卻總覺得像是認識了很久一般。
“我可不是來赴約,隻是想把東西還給你。”崔令絮低頭,嘴硬道,拿出被自己撫摸過許多次的簪子遞過去。
楊翀接過簪子,在她意外的神色中,將簪子給她戴在發髻之間,“我不缺簪子,倒是缺一位妻子。”
崔令絮躊躇,抬頭望著他端方俊朗的麵容,心頭觸動,“即便你的妻子給不了你任何助力,你也願意?”
她想,自己也是瘋了。
才跟他見過幾次而已,竟然有種可以同他廝守一生的想法。
“我是娶妻,不是開店找合作夥伴。”楊翀一笑,又從懷中拿出一塊品相絕佳的玉佩,“這是我楊家的傳家寶,隻給未來女主人。”
崔令絮一聽,有些慌張,緊張兮兮的開口,“我……可我沒考慮好呢……”
太草率了吧。
她一向野慣了,哪裡能當將軍夫人。
“這可來不及了。”楊翀將此物遞過去,不輕不重的放在她手中,“我已經托太子回去將我們的事告知給我母親。
她再過不久,就會帶著聘禮和婚書來渭城,你也不想我娘失望而歸吧。”
啊?
崔令絮有些懵。
“你……你這不是擅做決定嗎?”
萬一她娘不喜歡自己,萬一自己沒有同意呢?
而且她還沒同自己爹娘說過這事兒呢。
這……他怎麼能如此隨意決定。
楊翀盯著她緊張的眉眼,嘴角弧度微揚,“因為我知道,你會同意的。”
他相信緣分天定。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們都會在一起,命中注定。
崔家村。
一個背靠皇陵,依山傍水的富裕村莊。
村子人不多,隻有幾十戶,但仔細觀察行走時的村民,便會發現他們腳步輕盈,身姿矯健,目光銳利。
快到秋冬季節,樹葉枯黃,洋洋散散飄落。
山清水秀,炊煙嫋嫋,牧童悠閒。
崔令絮帶著楊翀,慢悠悠的從村口進來。
見到她的人都同她熱情招呼,同時好奇又警覺的打量著楊翀。
“令絮啊,這位公子是?”村裡的老者扯出彆在腰間的煙杆子,目光銳利的盯著楊翀,似有些排斥。
崔家村一向不許陌生人隨便進來,這丫頭不會忘了規矩吧。
“二叔公,這是……”崔令絮犯了難。
她該怎麼向長輩介紹呢,畢竟這還是她頭一次帶男子回村,而且她們的關係……尚且處於不清不楚的狀態。
楊翀見狀,抓緊搶答,“二叔公,您好,我是令絮的未婚夫,您喚我楊翀便可。
我今日同令絮回家見她爹娘,原本給各家長輩也背備了些薄禮,隻是陌生馬車進不了村子。
待我回了令絮家中,同崔伯父說過此事後,再上門拜訪您老人家。”
崔令絮斜了他一眼,耳尖通紅,有些羞赧。
他在胡說什麼。
明明就還沒有定親,什麼未婚夫。
二叔公一聽,表情稍微緩和下來,“文鄒鄒的。
小子,你不是渭城人?”
“我是京城人士。”楊翀無視崔令絮的大紅臉,繼續同老者攀談。
“京城?”老者吧嗒吧嗒抽著煙,眼神探究的問,“你是讀書人?”
楊翀點頭,“也習武!”
這還差不多。
二叔公見他氣宇軒昂,目光清明,一身殺氣但並沒外泄,倒是個有本事的人。
“行了,行了。
令絮,帶你未婚夫回家去吧。
難怪你爹娘一大早就在忙活,去吧。”
崔令絮羞澀一笑。
八字還沒一撇呢,什麼未婚夫。
楊翀絲毫不怯,熱情說道,“二叔公,回見啊。”
崔令絮捂臉,拉著他趕緊走了。
青磚牆頭上,趴著幾個穿著漂亮襦裙的小丫頭,她們舔著麥芽糖,伸頭探腦的往外看,像是在打探軍情一般。
“來了,來了。
娘。
小姨和小姨夫回來了。”
“祖母,祖母,快來看,小姨夫比我爹長得還俊。”
“祖父,祖父,快點來看,我小姨夫好像大將軍!”
院子裡,翹首以盼的崔家父母急忙站起來,對視一眼後,身手敏捷的翻上牆頭。
崔六娘的幾個姐姐,“???”
“爹,娘,你們乾什麼呢?”
“給我讓個位置,我也想看。”
“哎喲,讓爹先看看,看看。”
楊翀耳朵敏銳,快到崔家時,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嘰嘰喳喳的,有些嘈雜。
再一抬頭看。
“欸,令絮,那是誰家牆頭,長了好多腦袋。”
真好笑。
崔令絮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聽到他的話,一抬頭,頓時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好像……好像是我家。”
啊?
楊翀立馬收斂了笑容,繃著下頜角,大步往前走去。
咳。
好險,得虧他說話聲音不大。
應該沒有聽見吧。
下一秒,牆上的人腦袋消失。
崔家大門打開,崔父崔母一臉端莊的走出來,身後還跟著一眾女兒,女婿,以及孫子孫女。
崔父一看真是楊翀,臉上笑容加深,還沒喝酒已經開始微醺上了。
他沒想到,自家小女兒還真把這位大將軍給拿下了。
意外啊。
“小子楊翀,見過崔伯父,崔伯母,諸位姐姐、姐夫!”
楊翀和崔家夫婦也不算頭次見麵,所以並不緊張,但恭敬的態度還是有的。
崔令絮有些拘謹的站在一旁,接收另外幾個姐姐調侃打趣的眼神。
崔父開心一笑,滿意道,“楊將軍,快彆多禮,裡麵請,裡麵請。”
崔母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伯父,您叫我楊翀便是。”
幾個小孩兒,遠看楊翀還挺興奮,可等人一上前,見他這般高大威武,頓時就有點蔫了吧唧。
崔令絮摸摸幾個小外甥的腦袋,“走走走,快進去。
你們幾個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崔三娘一笑,挽著崔令絮的胳膊,爽快解釋,“還不是為了看她們的小姨夫,天沒見亮就醒了,吵著鬨著要過來。”
“三姐!”崔令絮嗔了她一眼,“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彆瞎說行不行。”
“誰瞎說了。”崔三娘沒好氣的捏了一把這丫頭的腰,“你看咱爹多滿意,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我也滿意,我這妹夫真是百裡挑一的俊。”
崔三娘的夫君湊過來,眼神幽怨,“三娘,你這話從前都是誇我的。”
崔令絮好笑,跟著進了崔家大院兒。
崔三娘把自家男人的腦袋推開,“你?你現在頂多算十裡挑一。
有我這妹夫在,你就靠邊兒站吧。”
其他幾個姐妹也都笑的樂開花。
崔家共有六姐妹,除了崔五娘和崔六娘,其餘都已配婚,但要麼嫁在本村,要麼招贅。
崔家氣氛和睦,楊翀的到來使得崔家更為熱鬨。
被遺忘在村口的馬車:……
碼頭上。
楊夫人扶著婢女的手下了船。
不等她環顧左右。
楊翀的身影便出現在她眼前,同時他身邊還站著一位水靈靈的漂亮少女。
這應該就是她未來兒媳婦吧。
楊夫人一掃周身疲倦,快步上去。
“娘。”
楊翀扶著她,“辛苦您了。”
“這是令絮,您未來兒媳婦。”
崔令絮嗔了他一眼,粉麵含羞,“伯母安好。”
“好好好。”楊夫人眉開眼笑,拉著崔令絮就不肯鬆手,生怕這兒媳婦跑了似的。
“碼頭風大。
怎好讓你親自來接我。”
哎呀,這兒媳婦好,她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崔令絮輕笑,“沒事,伯母。
勞煩您從京城前來,一路奔波,實在不該。”
“該,應該的,應該的。”楊夫人眼裡已經沒有兒子了,拉著崔令絮就從碼頭離開,隨意同楊翀道,“叫人把船上的聘禮卸下來,我先和令絮聊聊。”
楊翀挑眉,無奈搖頭。
等卸了聘禮,長長的隊伍入了城,崔令絮有些驚呆了。
這些都是聘禮?莫不是把所有家當都帶過來了。
楊夫人:有錢,彆怕!
這半個月。
楊翀在渭城買了一處宅子,目前居住在此。
楊夫人一來,兩人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
崔楊兩家見了麵,雙方都很滿意。
楊翀不是閒散富人,還得回京城當差,也不能停留太久。
為了顯得尊重崔令絮,楊夫人決定把成親日期定在了明年開春。
實在是成親需要準備太多東西,不能馬虎。
聘禮雖然送來了,三書六禮也得正常走流程。
還有女方這邊的嫁妝婚服,也得需要時間準備。
本來崔家女不外嫁,但楊翀求了聖旨,讓崔令絮得以外嫁。
成婚後,崔令絮自然是要同楊翀去京城的。
可崔家族親這頭也得邀請,索性他們就分彆在渭城和京城各辦一場婚事。
商議完婚事,楊翀不舍的和楊夫人離去。
要等明年開春,成親前頭,他們再來渭城。
崔令絮此時已經有些難過。
這麼多天,楊翀對她體貼入微,各種嗬護,讓她感受到了情愛的滋味。
如今這一分開,又得小半年後才相見。
不過好在她可以多陪陪爹娘,不然等嫁去京城,又不知何時能回來。
半年後。
花開時節。
崔令絮和楊翀分彆在渭城和京城操辦完婚事。
渭城那邊還好,大家不知崔家和楊翀身份,除了好奇的聲音外,就沒有其他疑問。
反觀京城這頭,因楊翀身份和家世,京中女子聽聞他娶了一個渭城的村姑,皆是一臉匪夷所思。
還有更甚者直接跑去闖楊府,想問他怎麼不娶自己,倒是娶了一個村姑。
對於鬨事者,楊夫人實在不喜,直接在下請帖時,將這幾家忽略掉。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兒媳婦,豈容這些人質疑。
管她什麼高矮胖瘦,家世高低,隻有心地善良,處事乾脆,不脫楊家後腿,那就沒什麼大問題。
成婚當日,京城那頭還是十分熱鬨。
畢竟想要攀附關係的人,也不全靠姻親。
即便是不攀附,可見楊翀這麼年輕就已經官居三品,前途無量,誰不願意賣個好。
迎來送往,楊府到了後半夜才徹底安靜下來。
紅燭燃燒,喜慶的婚房傳來沐浴梳洗的聲音。
這時。
楊翀還沒回房,崔令絮等著快睡著了,人都還沒回來,便決定先睡了。
沐浴完,她穿好褻衣往外走,腳下忽然踩到一灘水,直接往前撲去。
好在她身手靈活,及時轉腰,才沒有徑直摔倒在地,但她沒有察覺麵前的屏風,還是磕到了額頭。
嘶……
剛進門的楊翀聽到她聲音,急忙開口,“令絮,怎麼了。”
他顧不得脫衣服,快步過來。
崔令絮呆在原地,捂著額頭。
楊翀進來,擔憂地問,“令絮?”
“你是不是磕到哪裡了?快起來!”
他扶著崔令絮坐下,正說給她檢查一下,就見眼前妻子的目光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令絮??”
怎麼了,這是。
崔六娘……應該說崔令絮盯著楊翀,伸手熟練的捏了一把他的臉,表情微妙,“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