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抗大的生活,對李雲龍而言,最初的感覺就像被塞進了一個格格不入的模子。
然而,李雲龍畢竟是李雲龍。
他那股子不服輸的倔勁兒,讓他沒有真的當個學渣。
趙剛成了他最好的“翻譯”和“拐杖”。
下課後,趙剛總會把課堂上的核心要點,結合晉西北的實戰例子,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他聽。
漸漸地,那些拗口的理論詞彙,在李雲龍腦子裡開始和具體的戰鬥場對應起來。
他也能在課堂上,結合某個理論觀點,蹦出幾句讓教員都眼前一亮的實戰心得。
李雲龍的名字,連同他那次在沙盤推演中乾淨利落擊敗蘇聯教官的戰例,在抗大甚至整個延安的軍事圈子裡都傳開了。
這天課後,抗大教育長親自把他們叫到了辦公室。
教育長是個儒雅的老革命。
“李雲龍同誌,趙剛同誌,坐。”
教育長笑著示意,“你們在抗大的表現,特彆是李雲龍同誌在戰術推演中的突出表現,校領導和首長都很關注。”
“你們帶來的那些來自最前線的、鮮活的實戰經驗,非常寶貴!”
“現在啊,各個根據地的部隊都在大發展,新部隊多,新乾部多,大家都渴望學習打仗的本事。”
“但我們的教員,很多是理論功底紮實,實戰經驗相對集中在某些方麵。”
“上麵的意思是,希望你們二位,特彆是李雲龍同誌,能牽頭組織一個‘戰術經驗交流團’!”
“戰術經驗交流團?”李雲龍和趙剛都愣了一下。
“對!”
教育長肯定地點點頭,“這個交流團,不講課本,就講你們怎麼打鬼子!”
“講你們的特戰連是怎麼摸哨、怎麼抓‘舌頭’、怎麼搞情報的!”
“講你們怎麼組織火力,怎麼利用地形,怎麼打伏擊、拔據點!”
“還有你們搞根據地建設、搞後勤保障那些辦法!”
教育長越說越興奮:“這些經驗,都是從殘酷的戰鬥中總結出來的,帶著血、帶著汗、帶著戰士們的智慧!”
“對很多新部隊、新乾部來說,比書本上的條條框框更管用,更能救命,更能打勝仗!”
“你們要把經驗,變成我們全軍的財富!”
李雲龍聽得眼睛發亮!
這活兒他愛乾啊!
不用憋在窯洞裡啃書本,還能把他那些得意戰法拿出來顯擺顯擺(雖然他嘴上肯定不會承認是顯擺)。
更重要的是,能幫到其他部隊打鬼子!這可比坐在這裡看理論痛快多了!
“沒問題!教育長!這活兒我李雲龍接了!”
“保證把咱那點壓箱底的東西都倒出來!讓兄弟部隊少走彎路,多宰鬼子!”
趙剛也微笑著點頭:“教育長放心,我們會認真準備,確保交流的內容既有實戰價值,也符合我軍的建軍原則和紀律要求。”
“好!要的就是這個態度!”
教育長滿意地笑了,“交流團麵向抗大各分校學員、延安周邊駐軍乾部,甚至其他根據地來學習的同誌。”
“你們是主講,也可以邀請一些有類似實戰經驗的同誌參與討論。”
“形式要靈活,可以講戰例,可以搞沙盤推演,要讓大家聽得懂、學得會、用得上!”
“戰術經驗交流團”的牌子一掛出去,立刻在延安的軍事乾部圈子裡引起了轟動。
李雲龍的大名和他那些傳奇戰例,早就傳遍了各個部隊。
現在能親耳聽到這個“活閻王”講怎麼打仗,還能當麵請教?
報名的人幾乎擠破了抗大教務處臨時設的報名點。
第一次交流活動,選在了抗大一個較大的打穀場上。
沒有主席台,就幾張桌子拚在一起。
台下黑壓壓坐滿了人,有年輕的抗大學員,有從晉察冀、冀中、山東等根據地來的團營級乾部,甚至還有幾位總部機關下來“取經”的參謀。
大家都帶著筆記本,眼神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同誌們!”
李雲龍的開場白一點不客氣,“教育長讓咱老李來講講怎麼打鬼子,說實話,咱肚子裡沒多少墨水,就會點土坷垃裡刨食的本事!”
“今天,咱不扯那些理論,就撈乾的!”
“撈那些能讓你們在戰場上少死人、多殺鬼子的乾貨!”
他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起來:“先說說打伏擊!伏擊伏擊,關鍵在哪兒?……”
………
李雲龍講得唾沫橫飛,手舞足蹈。
台下鴉雀無聲,隻有筆尖在紙上快速劃動的沙沙聲。
那些來自各部隊的乾部們,眼睛瞪得溜圓,生怕錯過一個字。
李雲龍講的東西,很多是他們聞所未聞,或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
那些看似“土”的辦法,背後是對戰場環境的深刻理解和對有限資源的極致運用。
他詳細介紹了獨立旅如何建立嚴密的情報網,依靠地下交通站和可靠的鄉親傳遞消息;
如何在敵情不明時果斷分兵轉移,保存有生力量;
如何依靠堅實的群眾基礎,在鬼子眼皮底下“消失”,讓鬼子撲空,然後反過來咬鬼子一口…
“沒有老百姓支持,你就是無根浮萍!”
“鬼子一來,兩眼一抹黑!所以啊,”
李雲龍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當官的要時刻想著老百姓!幫他們種地、挑水、打土匪!彆把自己當大爺!”
“你把心掏給老百姓,老百姓就能把命豁出來護著你!這就是咱八路軍的根!”
這番話樸實無華,卻振聾發聵。
台下許多來自新開辟根據地的乾部,深有感觸地連連點頭。
“戰術經驗交流團”在延安刮起了一陣強勁的旋風。
李雲龍的名字在延安的軍事乾部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他不再僅僅是那個能打仗的猛將,更成為了一個能將豐富實戰經驗進行總結、提煉並有效傳授的“教官”型指揮員。
後來那些聽過他課、參與過他推演和演練的乾部們。
回到各自的部隊後,將學到的戰術方法、群眾工作方法等迅速傳播應用,在不少地區都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首長多次在內部會議上提到:“李雲龍同誌這個交流團辦得好!”
“把一線指戰員用鮮血換來的寶貴經驗,變成了全軍的財富!這個模式值得推廣!”
這種認可,是無形的勳章,比任何嘉獎都更讓李雲龍感到踏實和滿足。
時間在緊張的學習、熱烈的交流和忙碌的“教學”中飛快流逝。
轉眼間,抗大高級指揮班的學習已近尾聲。
這天,李雲龍和趙剛剛結束一場關於“敵後遊擊戰爭發展趨勢”的交流座談,回到宿舍。
“老趙,你說要是把咱們特戰連那本事,再結合點爆破,專門搞鬼子的物資倉庫和交通節點…”
話音未落,機要員小跑著送來了兩份電報。
第一份是抗大校部的正式通知:“李雲龍、趙剛同誌:你二人於抗大高級指揮科學習期滿,經考核合格,準予結業。特此通知。”
第二份電報則來自八路軍總部,落款是副總參謀長:
“李、趙:
欣聞抗大學業已成,甚慰!
晉中敵情有變,日軍似有大規模掃蕩之征兆。
獨立旅乃我晉中中堅,不可一日無主將。
著你二人接電後,即刻結束在延事務,火速返回獨立旅駐地,主持軍務,準備應對敵之掃蕩!
總部對你們在延安的學習與交流成果,深表嘉許。
望將所學所思,運用於新的戰鬥實踐,再立新功!
盼歸!”
兩份電報,一紙結業證書,一道歸建命令。
“老趙!”
“收拾東西!咱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