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潰敗的白崇禧第七軍殘部,二十一縱仿佛一頭撞進了一座巨大危機四伏的迷宮。
縱隊被這地形環境硬生生切割遲滯。
“砰!砰!砰!”
緊接著是歪把子機槍特有的“咯咯咯”的掃射聲,子彈“嗖嗖”地鑽進茂密的枝葉,激起一片碎屑。
“隱蔽!”
帶隊的十六師尖兵排長一聲低吼,戰士們瞬間撲倒在樹後麵。
槍聲來自側翼一處高聳的岩壁,根本無法看清人影。
幾個身影在岩壁縫隙間一閃而沒,消失在綠色的背景裡。
“媽的!又是冷槍!”
排長啐了一口帶泥的唾沫,臉上寫滿憋屈。
這已經是今天遭遇的第五次襲擾了。
殘兵和當地被白崇禧收編的民團、土匪武裝,化整為零,利用對地形的極端熟悉,神出鬼沒。
他們從不戀戰,打幾槍,丟幾顆手榴彈就跑,專挑行軍隊伍的側翼、後衛或者落單人員下手。
追擊變成了痛苦的煎熬。
“師長!這樣下去不行啊!”
十六師參謀長向王博彙報,“傷亡雖然不大,但非戰鬥減員太嚴重了!病號越來越多。”
“士氣也在下滑!戰士憋屈!有力氣沒處使!”
王博望著眼前這片綠色海洋,眉頭擰成了疙瘩。
白崇禧的殘兵像滑溜的泥鰍,打不著,甩不掉,不斷地在放血。
“司令!”縱隊司令部裡,李雲龍同樣焦躁。
張大彪彙總的各師報告,情況如出一轍:
進展緩慢,襲擾不斷,非戰鬥減員劇增。
“老狐狸,是鐵了心要把咱們拖死在這裡!”
趙剛看著地圖:“老李,這樣下去,部隊會被拖垮。”
“白崇禧在廣西根基深厚,我們人生地不熟,很吃虧。”
“吃虧?”
李雲龍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老子打仗什麼時候吃過虧?”
他猛地轉向通訊參謀:“立刻!給野司發電!急電!”
“內容:我華野二十一縱追殲白崇禧殘部,已深入桂北山區。”
“敵依托極端複雜險惡之地形,化整為零,實施冷槍冷炮、陷阱襲擾、遲滯戰術,令我軍進展緩慢,非戰鬥減員嚴重。”
“現懇請野司首長,協調軍區,將我軍於杭城筧橋機場繳獲之可用飛機,緊急調撥支援我部!”
“不求大規模轟炸,但求執行以下任務:”
“一、低空偵察!……”
“二、空中引導!……”
“三、有限空中打擊!……”
“四、緊急空投補給!……”
“以上,情勢緊急,萬望火速支援!華野二十一縱司令員李雲龍!”
野司首長對李雲龍的請求高度重視。
在軍區的大力協調下,一支倉促組建、規模極小的“華野臨時航空隊”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轉場和部署。
整個航空隊,透著一股濃濃的“草台班子”氣息。
但他們接到的命令隻有一個:
不惜一切代價,支援二十一縱在桂北山區的作戰!
幾天後,一個難得的晴朗早晨。
桂北群山上空,薄霧正在消散。
“嗡嗡嗡……”
正在叢林中艱難跋涉、時刻警惕著冷槍的十六師戰士們,下意識地抬頭,循聲望去。
“飛機!是我們的飛機!”
眼尖的戰士首先認出了機翼下那醒目的紅色標誌,激動地喊了起來。
“真是咱們的飛機!”
“老天爺!咱們也有飛機了!”
“看!飛過來了!飛過來了!”
兩架飛機,如同兩隻靈巧的山鷹,在峰林間穿梭。
機艙裡的觀察員和飛行員,瞪大了眼睛,透過舷窗,仔細搜索著下方濃密的綠色海洋。
……
“發現目標!重複!發現目標!位置xxx!大量敵軍!有騾馬!疑似物資囤積點!”
觀察員激動的聲音通過無線電,傳回了縱隊前指臨時架設的通訊站。
“好!太好了!”
李雲龍一把抓起電話,“王博!王博!飛機發現你左前方五公裡,野狼穀!有白崇禧的補給點!至少一個營!給我端了它!”
“是!司令!保證拿下!”
幾乎在同時,另一架在盤旋偵察時,被地麵突然射出的幾串密集機槍子彈擊中!
機身劇烈一震,機翼上頓時出現幾個透亮的窟窿,冒出一股黑煙!
飛行員猛地一拉操縱杆,飛機驚險地貼著樹梢拉起,歪歪扭扭地朝安全空域飛去。
“媽的!有高射機槍!”
“命令航空隊!給我上!敲掉那個火力點!”
早已待命的野馬戰鬥機,引擎發出狂暴的嘶吼,從高空呼嘯著俯衝而下!
機頭指向剛才開火的位置——一處偽裝得極好的岩洞洞口!
“噠噠噠噠噠——!”
機翼下的六挺重機槍噴吐出熾熱的火舌!
狠狠抽打在洞口附近的岩石上,激起漫天碎石和火星!
洞口偽裝的樹枝藤蔓瞬間被打得粉碎!
藏身其中的高射機槍連同射手,頃刻間被撕成了碎片!
………
“野狼穀拿下來了!殲敵兩百多,繳獲大批糧食彈藥!”
“野馬敲掉了三處高射機槍陣地!”
一條條捷報從前線傳回縱隊司令部。
“命令各部!”
“依托空中偵察指引,加快清剿速度!”
“壓縮敵人活動空間!”
“重點搜尋岩洞、溶洞!”
“命令王承柱!把能機動的山炮、迫擊炮,給老子推到最前沿!”
“配合空中偵察,定點清除那些暴露的硬骨頭!”
“命令沈泉、段鵬!加快穿插速度!給我死死釘死白崇禧!”
“告訴航空隊的同誌們!乾得好!”
“繼續飛!飛低點!看清楚點!油料彈藥,野司會想辦法補充!”
空中力量的加入,如同給陷入泥潭的鋼鐵洪流注入了強大的推進劑。
雖然這支航空隊規模小得可憐,技術也相當粗糙,但它帶來的戰場信息獲取能力、有限的空中打擊以及關鍵的後勤支援,極大地改變了力量對比。
讓白崇禧賴以周旋的叢林山地,不再是他絕對的庇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