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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山穀蜜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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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日的晨光剛漫過雲霧山第二道山梁時,胡雲曦正蹲在民宿小院的竹筐前挑野莓。

竹筐邊沿沾著晨露,野莓紅得透亮,顆顆裹著層白霜,像撒了糖霜的瑪瑙。

“小心刺。”朱凱旭的聲音從院外傳來。他扛著竹梯往桃樹下走,運動褲膝蓋沾著草屑,是剛才幫王伯修籬笆時蹭的,“去年王伯說這棵野桃樹的果子最甜,我爬高點兒,你在底下接著。”

胡雲曦把挑好的野莓放進青瓷碗,抬頭看他。

他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襯衫,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結實的小臂——和大學時在操場幫她搬民法教材時一個模樣。

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褲腳:“先把這個吃了。”

手心裡躺著顆薄荷糖,糖紙是淡藍色的,和她婚紗上的雲紋一個顏色。

朱凱旭彎腰含進嘴裡,涼絲絲的甜味漫開,想起昨夜在新房,她從婚包最裡層摸出這盒糖:“集訓時你總說吃顆薄荷糖能提神,我攢了三年沒舍得吃。”

竹梯架穩了。朱凱旭踩上第三格時,竹梯吱呀響了聲。

胡雲曦攥緊了裙擺——淡藍真絲裙是昨天婚禮穿過的,今天配了件米白針織開衫,衣擺沾著野莓汁。

“慢點兒!”她踮腳扶著竹梯,發梢掃過他手背,“上個月彩排你踩翻香檳塔,上上周試婚紗你撞我鼻尖,今天要是摔下來”

“摔下來就賴你。”朱凱旭回頭笑,露出虎牙,“誰讓你站底下,我眼睛都挪不開。”

他伸手夠住最低的枝椏,指尖剛碰到顆野桃,就見胡雲曦舉著竹籃蹦起來:“這兒有顆紅的!”

野桃簌簌落進籃裡,混著幾片帶鋸齒的桃葉。

胡雲曦數了數,一共十二顆,和他們認識的年份一樣——四年前畢業舞會初見,到今天正好一千四百六十三天。

她捏著顆野桃在圍裙上擦了擦,仰頭遞上去:“先吃這個墊墊,王伯說十一點才能送山雞來。”

朱凱旭咬了口,甜津津的汁水順著下巴淌到領口。

他抽了張紙巾擦嘴,突然伸手把胡雲曦的針織開衫往緊裡攏了攏:“山風涼,剛才在路口,你打了三個噴嚏。”

民宿在雲霧山深處的山穀裡,沿著青石路走半裡地能看見條溪澗。

胡雲曦跟著朱凱旭往溪邊去時,鞋跟踢到塊圓石頭——是她特意選的平底鞋,鞋尖繡著小朵山茶花,和頭紗上的花紋呼應。

溪水清得能看見水底的鵝卵石,朱凱旭蹲下來洗野桃,她蹲在旁邊撿彩色石頭:“這個像你跨欄時戴的護腕,這個像我去年贏的獎杯底座。”

“那這個呢?”朱凱旭撈起塊月牙形的石頭,水珠順著指縫滴進溪裡,“像不像你上次加班到淩晨,在律所門口等我時,眼睛底下的月牙?”

胡雲曦的耳朵尖兒紅了。她搶過石頭揣進兜裡,轉身往回走,發梢掃過他肩膀:“再貧嘴就不幫你剝山雞了!”

王伯送山雞來的時候,竹屋裡已經飄著竹筒飯的香。

朱凱旭蹲在灶前燒火,火苗舔著鬆枝,劈啪響得像放小鞭炮。

胡雲曦把山雞剁成塊,薑塊在案板上拍得“咚咚”響:“王伯說這雞是散養的,你嘗嘗看比食堂的香不?”

“比食堂的香。”朱凱旭用草繩捆竹筒,竹節邊緣的毛刺紮得掌心發癢,“比律所樓下的熱粥香,比集訓時食堂的白饅頭香。”

他抬頭看她,陽光透過木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比所有我吃過的東西都香。”

胡雲曦的手頓了頓。她想起去年冬天,朱凱旭在國家隊集訓時發燒,她坐了三小時高鐵去送薑茶,在隊醫室守了整夜。

他當時燒得迷迷糊糊,抓著她的手說:“薑茶沒你做的甜。”

午飯擺在用樹根雕成的桌上。竹筒飯掀開時騰起團白霧,野莓醬抹在玉米餅上,紅得像落在雪地裡的梅花。

朱凱旭給她夾了塊雞腿,自己啃雞翅膀:“上個月在酒店彩排,沈清瑤說你們度蜜月肯定要帶法律書,你猜我在箱子裡翻到什麼?”

胡雲曦咬著玉米餅笑:“《最新婚姻家庭司法解釋彙編》?”

“比那還離譜。”朱凱旭從藤椅底下拖出個帆布包,裡麵露出半本《田徑訓練基礎理論》,“我塞了本這個,想著你改案卷時,我翻兩頁。”

他撓了撓後頸,“結果今早收拾行李,發現你把我那本《民法總論》也塞進來了。”

胡雲曦的筷子尖兒戳進野莓醬裡,洇開片小紅花。

她想起昨夜整理行李,朱凱旭趴在床上翻她的書:“帶這麼多書乾嗎?”

她當時說:“萬一你半夜失眠,我念兩條法條給你聽。”

現在看他從帆布包裡掏出那本翻舊了的《民法總論》,書脊上還留著她大二時用紅筆寫的批注:“合同相對性原則,朱凱旭同學注意,下次借筆記彆再弄丟!”

午後的雲海來得突然。胡雲曦正靠在藤椅上打盹,就聽見朱凱旭喊:“雲曦,看!”

她揉著眼睛站起來,就見山穀裡漫起大片白霧,像有人把棉花鋪在了山坳裡。

白霧越積越厚,漸漸漫過竹屋的木窗,把遠處的山影都吞了進去。

朱凱旭拉著她往院外走。石凳上還留著上午曬的野莓,沾著半片桃葉。

他把她的手揣進自己衣兜裡,指腹摩挲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內側刻著的“雲”和“旭”,被體溫焐得溫熱。

“四年前春天,我第一次帶你來雲霧山。”他望著翻湧的雲海說,“你蹲在溪邊撿石頭,說要是能住在這兒就好了。”

胡雲曦記得那天。她剛通過律考,卻在模擬法庭輸給了李文博,躲在圖書館頂樓哭。

朱凱旭敲開窗戶,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車票:“走,我帶你去看雲海。”

他們坐了三小時大巴,下車時她眼睛還腫著,卻在看到山穀裡的雲海時,突然笑出了聲。

“那時候我就想,”朱凱旭的聲音輕得像雲,“要是能和你在這兒看一輩子雲海就好了。”

他轉身看她,睫毛上沾著霧珠,“後來你實習加班,我集訓受傷,我總怕”

“怕什麼?”胡雲曦踮腳擦掉他睫毛上的霧珠。

“怕我不夠好。”朱凱旭低頭吻她的額頭,“怕你改案卷到淩晨時,我不能給你煮酒釀圓子;怕你為案子掉眼淚時,我不在你身邊;怕你說凱旭我好像做錯了時,我答不上來。”

胡雲曦的鼻尖發酸。她想起朱凱旭集訓時,總在視頻裡舉著飯盒:“今天食堂的菜像你做的!”

想起他受傷住院時,偷偷把她的加油信藏在枕頭底下。

想起昨夜在新房,他翻出所有她寫的信,說:“我數過了,一共一百二十七封,比我拿的獎牌還多。”

“你看。”她指著雲海說。風掀起一片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山尖,“雲海會散,山不會變。”

她仰頭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你教我跳華爾茲時說跟著我的節奏,你跨欄摔倒時我給你貼雲南白藥,我們早就學會跟著彼此的節奏了。”

朱凱旭把她摟進懷裡。她的發頂蹭著他下巴,帶著野莓醬的甜香。

遠處傳來溪澗的水聲,混著竹屋風鈴的輕響。

他想起婚禮上她說的話:“你說雲曦我好像跑不動了,我就說你大一追著我跑過三條街借民法筆記時,也這麼說的。”

現在他終於明白,所謂相伴一生,不過是在彼此說“好像不行了”時,伸手拉一把。

“雲曦。”他貼著她耳際說,“以後你改案卷到淩晨,我給你煮酒釀圓子;你為案子掉眼淚,我抱你去看雲海;你說凱旭我好像做錯了,我就說你去年幫王奶奶贏官司時,也是這麼說的。”

胡雲曦笑出了聲。她想起今早出發前,在新房陽台看到的那盆綠蘿——是朱凱旭去年住院時,她每天去澆水的那盆。

現在綠蘿爬滿了欄杆,葉子綠得發亮。

“那你要是當教練教不會隊員,”她戳了戳他胸口的第二顆紐扣——雲紋樣式的,和她的婚紗呼應,“我就說你教我跳華爾茲時,也這麼說的。”

雲海還在翻湧。竹屋的木窗上蒙了層水汽,像誰在玻璃上畫了片雲。

朱凱旭牽起她的手往屋裡走,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噠噠”的響。

灶上的陶壺還溫著野莓茶,他倒了兩杯,一杯遞給她,一杯自己端著。

“明天去看瀑布吧?”他說,“王伯說後山穀的瀑布底下有塊大石頭,刻著同心兩個字。”

胡雲曦喝了口茶,甜津津的野莓味漫開。她望著窗外的雲海,突然想起四年前在圖書館頂樓,朱凱旭遞給她的那包薄荷糖。

那時候她以為幸福是贏場官司,現在才知道,幸福是和眼前人一起,在雲霧山的山穀裡,看一輩子翻湧的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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