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的話變成了竄上盛夷光脊椎的電流，他像是被電了一樣，蜷了一下指尖，下意識地想要把手抽回來。
可又喜歡他這樣親吻他的手背。
指尖發麻，盛夷光不自覺地握住了裴度的手。
裴度現在這麼高興，還是不拿溫衡的事情煩他了。
明天再和他說。
“快起來了。”
裴度站起來，握住他的雙手，湊過來想要吻他。
盛夷光心砰砰砰地跳，眼睛都閉上了，預料之中的吻沒落下來。
反倒是手腕被抓住。
手心一翻。
盛夷光心抖了一下，睜開眼睛。
裴度盯著他掌心的創可貼，黑著臉，“怎麼弄的？”
“……”
大意了。
剛剛還記得藏著的。
裴度托起他的手，仔仔細細地看。
掌心的創可貼，因為握筷的動作早不服帖了，潦草得像是沒處理傷口。
“處理好了嗎？我能不能撕開看看？”
“我處理了的，你想看的話能撕。”
裴度托著盛夷光的手，小心翼翼地撕開了創可貼。
傷口不大，已經處理過，不流血了。但是有一個小坑在那，看得裴度直皺眉。
他轉身翻出家裡的藥箱，下巴一抬，指著床邊。
“坐。”
聲音聽著有點冷，挺凶的。
盛夷光乖乖坐下來，主動地把手遞出去，溫聲道：“就是小碎片紮了一下，我已經處理過了的。”
“那為什麼不裹紗布？”
“……”
裴度知道答案，“因為用紗布我一眼就會看到。”
“……”
“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傷到？”
“沒了。”
裴度“嗯”了一聲，忽然說：“所以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因為要和我求婚緊張，是因為怕被我發現傷口，所以緊張。”
盛夷光心一緊，下意識地否認。
“……不，我就是因為求婚才緊張。”
裴度看了他一眼。
眼睛裡的信息是，你覺得我會信？
盛夷光低下了頭。
裴度不鹹不淡地說：“難怪一進來就要給我戒指。”
這樣一說，顯得盛夷光求婚的心不誠。
他連忙解釋：“這個真的不是，戒指是我好幾天前訂的。”
“所以你吃飯的時候就是因為傷口在緊張。”
“……”
盛夷光說不過他。
於是盛夷光改變路線。
他輕輕地用鞋尖抵了抵裴度的鞋子。
“剛剛同意了我的求婚，就對我這麼凶。”
裴度氣笑了，慢慢地幫他給傷口消了毒，又上了點藥，再用紗布纏好。最後低下頭，隔著紗布，在傷口的位置親了一下。
“還凶嗎？”
盛夷光唇角揚著，搖頭。
裴度：“受了傷，彆總想著瞞著我，成嗎？從前就教過你，又活回去了？”
盛夷光：“小傷而已。”
裴度：“小傷也要說。”
盛夷光：“知道了。”
裴度聽到他的回答滿意了，一邊收起藥箱，一邊問：“怎麼弄傷的？和人起衝突了？”
盛夷光一僵，唇角落了下來。
裴度蹙眉，“出什麼事了？”
盛夷光緊張地攥了攥手，心跳聲都被放大成了鼓點。
他感覺自己像是站到了審判台上。
還沒等盛夷光握實拳頭，小動作被裴度察覺，裴度的手塞進了他受傷的那隻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彆攥，說。”
盛夷光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交代。
“今天在公司我遇到了陸正陽，他跟我說，溫衡好像在和什麼人說話，我以為溫衡也能看到彈幕，就想去試探一下，然後他和我說，他有係統……”
裴度麵露驚訝，麵色瞬間陰沉。
真相在逼近。
盛夷光心跳越來越快，自責和愧疚讓他有些說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才繼續往下說。
“我看的彈幕，是他搗的鬼。我問他想要做什麼，但是他被我嚇到了，沒有說。我當時太生氣了，和他起了衝突，店長怕出事，把我們分開了。”
“溫衡……跑了。”
“我想，既然我看到的彈幕是他投放的，那他的目的應該是讓我離開你。”
在這一點上，彈幕從始至終沒有更改過。
盛夷光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壓越低。
愧疚沒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罪惡感。
他不敢去看裴度的眼睛。
“對不起，是我著了他的道。我一直以為彈幕是真的，所以當年離開了你，還一直不肯和你和好，都是我笨……”
眼淚落下，砸在盛夷光的手背上。
裴度壓了壓內心湧起的殺意，托起盛夷光的臉，溫聲寬慰。
“不怪你，彆哭。”
盛夷光抿唇，忍了忍，“你還是怪我吧，這樣我可能會好受一點。我，我都不知道我把你推開的這四年算什麼……”
裴度心疼死了。
越心疼，越是恨不得將溫衡千刀萬剮。
如果不是彈幕，他和bb不用分開那麼久，各自痛苦那麼多年。
他們可以一直像大學時候那樣，人人豔羨，同衾共枕，相擁醒來。
他們大概會在兩三年前就領證結婚，幸福美滿，無波無折。
如果不是彈幕。
bb不會也這麼難過。
裴度心跳得很快，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動著，怒火幾乎要燒斷他的理智。
這種感覺往往是他躁鬱症爆發前兆。
他不能在這裡崩盤。
bb還需要他。
裴度握緊另一隻手的拳頭，讓指甲嵌進血肉，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把湧動的怒火和殺意壓下去。
溫和地對盛夷光說。
“算你愛我。”
盛夷光怔住。
“bb，是因為你愛我，才會被他騙。所以，我很高興。”
盛夷光一下子就哭了。
裴度抱住他，“你是不是怕我生氣？”
“嗯。”
“我不會的，都是因為我，你才有了弱點，被人趁虛而入。”
裴度拍了拍盛夷光的後背，聲音溫柔，可在盛夷光看不到的地方，他雙目猩紅，卻又異常平靜。
“彆哭了，我去給你衝杯牛奶，你平靜一下情緒好不好？”
“嗯。”
裴度鬆開他，起身離開臥室。
伸手拿了家裡櫃子上的兩瓶藥，胡亂倒了其中一瓶，也不看倒出了多少顆，全都塞到嘴裡，麵無表情地嚼動。
又從另一瓶裡，倒了一顆，在碗底一點點碾碎了，倒進衝泡好的牛奶裡，攪勻。
他重新回到臥室，把牛奶遞給盛夷光。
“喝吧，喝了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