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沒和你一起來抱作業？”
老陳看著獨自進來的盛夷光，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看，沒看到那個拉鏈不拉好，模樣又拽又懶散的身影，忍不住問了一嘴。
“這個輕，我沒叫他。”
老陳是不樂意裴度和盛夷光走得太近的。
盛夷光是個好苗子，要不是家裡人想岔了，也不會落到他這兒來。
當初學籍單子一來，他拍著桌子和彆的老師爭得臉紅脖子粗，又同意幾個差生（包含裴度）進班，才把人搶過來的。
在老陳眼裡，盛夷光不是普通的學生，是他通往特級教師的康莊大道，是往上升遷的業績，不能出岔子。
“你和裴度少往來，他家裡條件好，就算現在不讀了，也不愁吃不愁穿的。當然了，就他那樣，再大的家業也是坐吃山空，你彆被他影響了。”
相似的話老陳說了好多次了。
之前盛夷光應得很認真。
他也不想和黃毛往來。
現在盛夷光敷衍，“嗯，知道了。”
“要不我還是給你換個位置吧。”
“不用，他愛睡覺，挺安靜的。”
“那行。”老陳從抽屜裡拿了兩本資料書出來，“假期回去好好看看。”
“好的，謝謝老師。”
盛夷光一出去就看到了靠在牆壁上等他的裴度。
裴度見他出來，伸手拿過他手上的作業本。
“怎麼又一個人來了？”
“輕，就沒吵你。”
“剛剛老陳和你在裡麵說什麼？”
盛夷光把手裡的資料書給裴度看，“他讓我回去好好看看。”
裴度笑了聲，“你都這麼努力了，他還讓你努力呢？你這要看多久？假期還能出來玩嗎？”
盛夷光點點頭，“能的。”
盛夷光雖然這樣答應，真到了假期，盛夷光不僅要幫爺爺奶奶分擔家務，乾活，還要給親戚家的小孩輔導作業，一直到除夕都抽不開身。
除夕當天，盛偉帶著老婆孩子，一大早就到了家。
盛夷光站在爺爺奶奶身後喊了一聲爸，又轉頭喊阿姨，再看向阿姨生的弟弟。
盛偉隨意地應了他一聲。
倒是阿姨拉著他噓寒問暖，看起來很熱絡似的。說完了，又拉著弟弟到他麵前。
“聽說你期末還是全校第一，真厲害。早知道跟著爺爺奶奶能這麼優秀，我也把這個皮猴子留在家裡給爺爺奶奶照顧了。”
二老一聽這話臉色變了，連忙說：“那是小光自己喜歡學習，平時我們都不管他的，也不給多少零花錢，他資料書都買得少。”
阿姨聞言立馬笑起來，“孩子這麼大了，不給零花錢怎麼能行。小光，來，阿姨給你，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說完，就給他塞了一個紅包。
盛夷光收下來。
每年阿姨都會在人最多的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麵，說上幾句漂亮話，然後給他塞一個紅包。
盛夷光拿了紅包就退到邊上。
爺爺奶奶拿出了各種各樣的零食，水果，擺了滿滿一桌子。挑著好的抓給弟弟，弟弟看不上，他們都還要往兜裡塞。
阿姨說：“彆光給晨晨，小光還沒呢。”
“小光想吃自己能拿。”
盛夷光沒說話。
一屋子的人，他就像個外人。
盛夷光沒什麼感覺，早就習慣了，麻木了。
每年的除夕都是他爺爺奶奶演大戲的戲台子，通過排擠，打壓，孤立他，來演一出叫“公平”的戲。
手機震動，盛夷光拿出來，看到是他們後三排男生們拉的小群在發消息。
杜超：【看看，我媽做的這一大桌子菜，羨慕嗎？大家夥】
然後發了一張照片。
一下子炸出不少曬圖的。
【來比比！】
【在年夜飯這個賽道，我媽才是無敵的好嗎？！】
……
群裡發了十幾條。
沈昭林和裴度沒發。
盛夷光收起手機，看到弟弟手上有了一個嶄新的，比他大一圈的手機。
盛夷光的手機還是好幾年前買的，因為爺爺奶奶不會操作智能機，不得已買了一個。
他用得再小心，產品更新迭代，手機反應卡頓，內存也不夠，好幾個軟件都打不開了，隻能卸掉。
“哎喲，忘了買飲料，小光，你出去買瓶飲料。”
盛夷光應著站起身。
阿姨坐在沙發上，“外麵那麼冷，讓孩子去乾嘛呀？這不有帶過來的牛奶嗎？就喝這個就行啦。”
嘴上說著阻攔的話，動都沒動一下。
奶奶笑著說：“晨晨不是喜歡喝可樂嗎？給他買的！”
阿姨：“晨晨喝什麼不行啊？小光呢？小光喜歡喝什麼？阿姨給你錢，你去買。”
不用盛夷光開口，奶奶道：“他喝什麼都行，他又不挑。”
盛夷光頂著寒風出門，到了小超市看到裴度的消息。
裴度：【你家吃的什麼？沒看你發】
盛夷光：【一會兒回去拍一張給你】
裴度：【好啊，我等著】
盛夷光收起手機，大概是因為有人在等著他分享今晚，回去的時候，盛夷光走得很快。
可到了家門口，愣住了。
大門緊閉。
隔著窗戶，他看到裡麵的人已經圍在桌子前吃年夜飯。他們互相夾菜，其樂融融。
盛夷光一下子愣在那裡。
“盛夷光，你怎麼坐在外麵？”
裴度的聲音傳進耳朵裡的那一刻，盛夷光還以為是幻覺，抬頭看到人了，傻在那兒。
裴度困惑的眼神，在觸到盛夷光抬起的眼眸後，一瞬間眉眼壓著，戾氣很重。
“他們趕你出來？”
“不是，應該是……”忘了他還在外麵。
盛夷光覺得丟臉，他不想裴度看到他的窘迫，沒往下說，問裴度。
“你怎麼在這兒？”
裴度看著他，隻覺得胸口有團火在燒著他。
他越是看著盛夷光，越是能看清楚他凍紅的臉，可憐的像流浪狗一樣的眼神……就越是生氣。
可越是生氣，他就越是做不到把視線挪開。
“經過。”
裴度聲音冷硬，說完往窗戶裡看了一眼，看到那一桌子歡聲笑語的人就來氣，恨不得衝進去把他們桌子給掀了！
他抓著盛夷光的胳膊，力大無窮地把人拎起來。
“跟我走。”
盛夷光雙眸微睜，“去哪兒？”
“我家。”
他要把他帶回家，就這麼帶回去，養在他家裡！
“你這麼乖，我爸媽會喜歡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