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夷光在床上翻來覆去,背了好幾篇課文,才把裴度從腦子裡趕了出去。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
他拿起來。
裴度:【明天早上去接你】
裴度:【小餛飩吃不吃?】
盛夷光一下子把剛背的課文忘了個乾淨,回了一個“吃”就抱著手機翻了個身,盯著這兩條消息看了半天,又往上翻,看以前的。
越看越高興,看到三四點,撐不住睡著了。
第二天還是裴度打電話把盛夷光鬨起來的。
吃過午飯,盛夷光就趴在桌子上打盹。裴度把他晃醒,讓他去床上睡。盛夷光猛地清醒了,搖頭。
“我不困。”
他現在看那張床,感覺迷人又禁忌。
裴度看盛夷光這麼困了,還要刻苦,有點兒心疼,“過兩天降溫,出去玩?”
天氣熱,盛夷光其實不太想出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裴度的每一句話好像有說不出的吸引力。
“去哪兒?”
“就出去走走,勞逸結合。我問問杜超或者沈昭林,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去處。”
“好。”
裴度拿起手機發消息。
盛夷光的手機卻沒有響,所以裴度沒在群裡問,是私聊的。
也不知道他和誰在聊,又聊了什麼,盛夷光看到他笑了。
應該是聊得很開心。
半天都沒放下手機。
問個地方需要那麼久?
盛夷光覺得心裡有點兒悶悶的,不太舒服。
“還沒好嗎?”
“沒有,這群狗,讓我帶你去酒吧。”
“……”
“這種地方——”
“可以去。”
裴度愣住。
盛夷光臉上莫名有點熱,咬了咬牙,又重複了一遍。
“可以去的。”
他也想看看,裴度會去的地方,想多了解他一點,想比彆人了解得更多。
裴度放下手機,往前湊了一點。直勾勾地看著他,像是想從他身上看出什麼來。
盛夷光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沒動,但心跳快了。
“怎,怎麼了?”
“我都不怎麼去了,你還想去?”
“我……好奇。”
“好奇?酒吧你沒見過?五顏六色的燈晃來晃去,音響聲音還大,男男女女擠在一起群魔亂舞,挨得近,誰都能往你身上摸一把,你受得了?”
盛夷光想了想。
受不了。
但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被摸過?”
“嗯。”裴度應了,然後又立馬解釋,“就碰了一下胳膊,我就把人趕走了,我不亂搞。”
“那我去也不亂搞。”
裴度擰了擰眉,意識到他是真想去,眼神認真起來,“我不會帶你去的,你也不許一個人偷偷去,裡頭亂。”
盛夷光嘴角明顯往下落。
裴度補了一句,“這兒的酒吧有什麼意思,回頭我們去燕京的酒吧。”
盛夷光嘴角揚起來了,“好。”
他想了想,又問:“沈昭林會去燕京嗎?”
“不去,他爸在國外,畢業以後他會出國。阿姨已經在給他看那邊的學校了。”
盛夷光想到沈昭林會走,心裡高興了一下,以後就是他和裴度了。
意識到自己在高興,又覺得不道德,裴度少了一個陪伴了這麼多年的朋友,他居然還高興,暗暗譴責自己幾句,打住了想法。
裴度打算帶盛夷光去森林公園。
距離不算遠,裴度騎車帶著盛夷光。裴度騎車又快又穩,一路上撞碎不少樹木間搖晃的綠影,把蟬聲甩在他們身後。
風灌滿了裴度的衣衫,時不時拂到盛夷光的麵前。
盛夷光忍不住把臉貼在他鼓起的衣服上,聞到了那股廉價洗衣粉的味道。
他到現在都沒換。
盛夷光忍不住又往裡埋了埋,又在車停前離開。
偷偷的,沒敢讓裴度知道。
夏日的森林公園,蟬聲如沸,濃鬱的綠,配著天空治愈的藍,藍色又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浮光躍金,粼粼動人。
盛夷光坐在草地上放空自己,轉頭看到裴度躺在草地上假寐。
那在夏日裡瘋長的枝椏,在夏風裡微微搖晃,把光影撞得破碎,落在裴度的身上,構成了一幅生動的畫。
裴度緩慢地抬眼,“看什麼呢?”
“你這樣睡不熱嗎?”
“不熱。”
“不紮?”
“你試試?”
盛夷光就也躺下來。躺下來了,就看到被樹葉切割成一塊一塊的藍。耳朵裡突然被塞了個耳機,舒緩柔和的音樂傳進耳朵裡。
“今天彆想著學習,磨刀不誤砍柴工,好好放鬆一下。”
天天緊繃著,看著都讓人心疼。
“嗯。”
盛夷光躺在草地上,聽著音樂放空自己,神經不自覺地鬆懈了下來,看著潔白的雲朵爬過山坡,又爬上樹梢。
盛夷光忽然對“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這句詩有了切實的體會。
他轉頭。
裴度靜靜地睡著。
感覺他比雲朵好看,比藍天醉人。
盛夷光湊過去,仔細看了看,又好奇他眼睫毛怎麼生得又長又翹,想數,數了數,又覺得自己無聊,無聲地笑了一會兒,無意中看見裴度的嘴唇。
盛夷光魔怔一樣挪不開眼睛。
心臟砰砰砰地越跳越快,耳邊的蟬鳴也越來越吵,快要和心跳同頻。
一種隱秘的渴望悄然滋生,像藤蔓纏繞心房。
近一點。
再近一點。
近到裴度的呼吸拂到麵上的時候,盛夷光猛地驚醒,彈了起來。
耳朵裡的藍牙耳機也隨之墜落。
舒緩的音樂不見了。
隻剩下燥人的蟬鳴。
他,在乾什麼啊!!!!!!!!!!!!
盛夷光趕緊背過身,臉漲得通紅,又驚又慌。
他剛剛差點親上去?
為什麼會這樣?
他。
他……
他,對裴度有欲望?
他喜歡他?
媽媽,我喜歡男孩子了。
盛夷光崩潰地閉了閉眼,又想到媽媽早就不管他了,喊媽沒用,崩潰地拽了幾根草,把半夢半醒的裴度吵醒了。
裴度睜開眼看到他在薅草,笑了,“乾嘛呢?你要吃?”
盛夷光一僵,沒敢回頭,儘量保持著淡定,“我,拽著玩,你熱嗎?我有點熱,我去買兩瓶水。”
裴度坐起來,“我陪你去。”
“不用,你等我,我去。”
說完,盛夷光就站了起來,走到裴度看不到的地方,拚了命地跑,好像這樣就能逃避現實。